眾人定計之後,便秘密組織身邊的家丁、扈從,積聚力量。不少人身上雖然有各種官職,但實際上手中並沒有多少兵馬,而且兵馬調動太過于顯眼,這個時候能依靠的只能是私兵。
幸好這群管理子弟私兵眾多,也積聚了不少人馬。
這一日城頭大戰之後,雙方又是不分勝負。賀若祥、賀若協兄弟便邀請張瑾前往帳中一敘。這兩人以請求張瑾向天子進言,用兄弟二人為將的理由宴請張瑾。張瑾往日跟賀若兄弟關系甚好,也不便拒絕,便趁夜趕到二人帳中。
張瑾進入賀若兄弟的大帳,有些吃驚。因為帳中不僅坐著賀若兄弟二人,還有皇甫偲、李安遠、乞伏周等人。
眾人分列兩側,留了中間一個空位。
張瑾看著賀若兄弟便問道︰「輔和(賀若祥的字),這是作何?」
這時皇甫偲不待賀若祥說話,便站起來說道︰「張將軍,我等此來,乃不請自來,是有一事要向將軍請教,還請張將軍恕罪。」
而李安遠、乞伏周二人,也一左一右靠到張瑾的身後,守住了帳門。
眾人之人多關隴之人,張瑾大多熟識,再說看皇甫偲等人的樣子,張瑾也清楚自己若是不听他們的請教,怕是走不出去了。
只是張瑾不知眾人用意,又不想盲目開口,便坐到上首,也不說話。
張瑾不說話,皇甫偲卻是說道︰「今日一番血戰,听說西門又傷亡上百人。連續大戰這麼多日,張將軍以為我軍可否守住雁門城?」
張瑾不解其意,又素來謹慎,便說道︰「我三軍將士用命,雁門城固若金湯。始畢可汗蕞爾蠻夷,如何是我軍對手。」
皇甫偲卻是不滿意張瑾的話,又問道︰「張將軍真這麼認為?突厥人幾次攻到城牆之上,若非幸運,雁門城早就破了。今雁門城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為突厥兵馬淹沒,這也能是固若金湯?」
張瑾沒想到皇甫偲直接戳穿了他的偽飾,直盯著看著皇甫偲問道︰「皇甫郎中,意欲何為?」
皇甫偲神色如常地說道︰「在下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有些話一直憋在心里,今日見到將軍,不吐不快。
昔日這大隋江山,是我等之先祖力同心,一同打下來的,只是讓先帝做了天子,並不代表這天下就只是他楊家的。可自楊廣登基之後,任用關東、江南小人,排斥我關中群賢,這天下還有我等半分之事。我等顧念蒼生社稷,忍辱負重,可楊廣卻視我等退讓為軟弱,步步緊逼。
楊廣小兒若是能治理好天下還則罷了,可將軍請看今日之天下,自楊廣登基以來,整日巡幸,濫用民力,好大喜功,大興徭役,導致群盜並起,諸匪肆虐,山河零亂,民不聊生。可楊廣卻不僅不思自醒,反而繼續任用奸佞,寵信小人,排斥賢良,屠戮忠臣,以致落到今日為蠻夷之君困于孤城的下場。
此乃天棄楊廣,才使得他受到這樣的懲罰。
天下苦楊廣久矣,已經到了不得不起來反抗的地步。我等諸公,心憂天下,願同仇敵愾,討伐昏君。張將軍乃大隋重臣,名聲顯赫,何不與我等一同聯合,推翻楊廣暴政,重建大隋盛世。」
皇甫偲說得慷慨激昂,周圍眾人皆是心中振奮。
只有張瑾坐在那里,剛開始還有些驚慌,可了解到眾人的心意,卻是心中恥笑,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天子動了這群人的利益。今日這群人將他誆到這里,是要挾持他以討天子了。
張瑾很清楚,若是他直言反對,必不能幸存。此乃殺頭的大禍,不是盟友便是敵人。
不過張瑾也不想參與到眾人的叛亂中,他謹慎了一輩子,事事小心,實在不願到老了再用身家性命去賭更進一步。
于是張瑾似乎有些手滑,袖子中的令符滑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皇甫偲眼疾手快,不等張瑾撿起來,便立刻上前撿起來拿在手中。張瑾要了兩次,皇甫偲不給,張瑾便不再多說。
眼看眾人盯著自己,張瑾坐在榻上,一動不動,卻是說道︰「我是大隋天子之臣,不會附逆的。」便不再發一言。
李安遠等人大怒,便要上前威脅張瑾。
皇甫偲擺擺手,止住了眾人。從剛才意外得到張瑾手中的令牌,皇甫偲便明白了張瑾的用意。這個老小子既怕死,又害怕他們失敗了,他也受到牽連,便孤意裝作不從,卻將令箭交給他們,好兩邊都不得罪。若不是他故意將令箭掉出,皇甫偲等人又怎麼知道張瑾令箭在手。
皇甫偲看透了張瑾的用意和心思,知道對方不會成為自己一方的阻礙,因此沒有再進一步脅迫對方,都是關隴的人,他也不想和對方撕破臉。
當然若是張瑾能加入他們的行列,到時候便可讓人名正言順地打開城門。但看樣子張瑾不會答應。
不過這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因為護駕諸軍構成復雜,原本相互之間各不統屬。此時諸軍守衛雁門,算是一場臨時戰役,雖然來護兒將軍隊一分為五,分別負責四門防御和中軍救應,但各部將領和軍隊很多都不認識。
臨時指揮,自然沒法刻制印信或者是虎符。為了方便統帥,楊廣便下令諸將憑借他賜予的令符調動軍隊,各軍是認符不認人。
這正好給了皇甫偲機會。
既然獲得了張瑾的令符,便能借此掌握西門的軍隊。
因此皇甫偲便說道︰「今日之事還請張將軍恕罪,煩請張將軍暫時留在這個帳中,我等事情辦完了,便將將軍放出來,還請將軍不要亂動,以免發生誤會。事成之後,皇甫偲親自前來與將軍道歉。」
張瑾用鼻子發出一個「哼」聲。
于是皇甫偲讓人將張瑾看管起來,又和眾人商議起事。
皇甫偲決定以他和賀若祥、賀若協、李安遠等人帶領眾人集合的私兵,接管北門,然後放突厥人入城;至于乞伏周等人,負責在城中制造混亂,防止楊廣趁機而逃。
賀若祥時為奉車都尉,便私自調動了一批鎧甲和弓弩,交給眾人。
此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