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此番出使,多災多難,差點沒有回來。幸好與杜勒一番大戰之後,時來運轉,總算安穩了一些。雖然前路還是不時有零散的人馬擋路,但再也不能威脅得到裴矩一行人。
而裴矩則仗著自己對突厥的了解,一路上不斷地收編各支零散的胡人軍隊,擴充手中的實力。等到裴矩到了楊廣軍中時,他的手上已經有了三千余胡騎和三四千匹戰馬。
裴矩帶著幾千突厥人來到營地的時候也嚇了值守的隋軍一跳,負責巡防的段文振看著到處都是乞丐一般的突厥人,還以為這些個突厥人突然瘋了要自尋死路呢。自當日溫池大戰一敗後,段文振也是悲催的很,因為他戴罪立功的身份,什麼髒活累活都是他的了。
當看到裴矩穿著胡人的衣服來到段文振面前施禮的時候,段文振瞪著雙眼還不敢相信,裴矩竟然到了這里。
經過裴矩的介紹,段文振才知道事情的因果。他一邊安排人安置那數千胡虜,自己則引著裴矩去見楊廣。
裴矩回來的消息自是瞞不住黃明遠的。黃明遠的信息原比別人靈通的多,大營四周又都有他派出的偵騎。知道裴矩回來,黃明遠懸著多日的心也便放了下來。這個老丈人在大隋朝堂此後二十年的地位是不用多說的,黃明遠真擔心因為自己的小翅膀呼扇將老丈人扇沒了。
他和裴矩的女兒並沒有什麼感情,當初同意和裴家聯姻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在朝堂上需要人幫襯,而裴矩是個合適的選擇。
裴矩進營,還沒到楊廣帳前,黃明遠已經提前將其截住。之前不去提前拜見裴矩是因為怕楊廣忌諱,現在要是不出現在這里,怕是楊廣又要怪自己絕情了。
一直護在裴矩左右的雄闊海和韓浚二人也趕緊拜見黃明遠。黃明遠扶起二人,拍拍二人肩膀,讓黃青帶著二人去休息。雄闊海執意要跟在黃明遠身邊護衛,不願離開,黃明遠也便同意了。
「今日岳父大人平安歸來,明遠也便放心了。」
裴矩也是捋著胡子笑言道︰「此番多虧了明遠了,若無明遠這些部下拼死相救,我這把老骨頭就要真的丟在草原上了。」說著又是大笑。
翁婿二人也是一番寒暄,為了不讓楊廣久等,黃明遠便陪著裴矩去面見楊廣。
看到裴矩的到來,楊廣異常欣喜,因為他終于有人可以幫他對付元壽了。楊廣平日里自負的很,根本不太喜歡听謀士的建言,除了張衡、裴矩、宇文述等寥寥幾人,其他人根本不能影響楊廣。但這些日子以來,楊廣和軍中這些將領斗智斗勇,又不能使用蠻力,著實讓楊廣有些疲憊。
元壽是關隴世家的領袖人物,又是從政多年,幾經風雨,老奸巨猾,如今還年輕的楊廣在其跟前還是稍顯稚女敕。
雖然現在楊廣有黃明遠出謀劃策,但黃明遠畢竟是個武將,雖然用兵如神,但對文人間的爭鋒相對他還真不擅長。
楊廣快步走下桌椅,離著老遠就將要下跪的裴矩虛扶。等到到了裴矩身前,楊廣一把抓住裴矩的手,說道︰「如無弘大,幾無孤也。」
短短幾個字,讓裴矩眼角泛淚,喉中哽咽。
雖然元壽等人看著酸酸的,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裴矩是冒著被殺的風險,出使突厥,才換回了泥利可汗的倒戈,然後才有了步迦可汗的分兵,更有了隋軍今日之大勝。
若無裴矩出使,他們現在還在冠軍侯山吃風沙呢。
可以說裴矩是此戰的第一功臣一點也不為過。更何況裴矩是楊廣的心月復之人,自當日仁壽宮事被貶官後晉王黨領袖人物的身份也浮出人前,眾人自是知道自己比不上的。
其他諸將也多來探望裴矩。眾人進帳坐定,裴矩便述說著此行的點滴,時而義正言辭駁斥泥利可汗,時而與突厥人生死相搏險象環生,時而招攬突厥軍隊令人撫掌大笑‧‧‧‧‧‧裴矩在突厥鐵騎下數次死里逃生的經歷,听得眾人是唏噓不已。
看著裴矩和黃明遠這對翁婿這些日子出盡了風頭,眾人知道這翁婿二人恐怕要騰飛了。
現在大隋與突厥的形勢翻了一個個,其結果也幾乎是塵埃落定了,步迦可汗再是厲害經此大敗後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翻身了,因此眾將心底沒了對戰事的擔憂,裴矩的接風宴也便舉辦的異常熱烈。楊廣也想借著此次宴會展示展示自己的王霸之氣,威懾一些人,同時去去之前的晦氣。因此性質來了,場面越發奢華活躍起來。
這個時候,沒人會掃楊廣的興致,很多各自爭取的東西也不會在這個場合進行。因此眾人各自維持著最後的體面,各自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倒是一副其樂融融、君臣相宜的樣子。
喝到最後,楊廣命人在大帳外點起篝火,令隋軍營妓載歌載舞,與軍中眾袍澤同歡。
裴矩看著一臉不適應的黃明遠,端著杯子笑著問道︰「怎麼,明遠打了這麼多仗倒是不適應這種場合了?」
黃明遠點點頭。他打完仗都是先打掃戰場,統計物資,總結經驗,論功行賞‧‧‧‧‧‧什麼時候會忘乎所以的在戰場上宴客啊。再說在大同軍中戰時是嚴厲禁酒的。
裴矩上前拍拍黃明遠的肩膀說道︰「眾人壓抑了這麼長時間的怒火,需要這次宴會來發泄,士兵如此,將領如此,晉王也是如此。現在刀子沒法捅自己人,所有只能捅能捅的人了。」
說著裴矩又指了指周圍的人,接著說道︰「你看周圍這些恭賀我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希望我死在草原上,但此時他們卻都恭恭敬敬的向我祝賀,不是因為我裴矩有多大能耐,而是因為晉王要起勢了。他們與其是向我示好,其實是向晉王示好。你再看看晉王,是晉王需要這場宴會,讓所有人向他示好。」
不待黃明遠說完,裴矩笑笑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還在原地沉思的黃明遠。
宴會進行到很晚,等到最後散場,眾人各自回帳。而楊廣只留下了裴矩和黃明遠二人。他要听听裴矩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