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五月十三日,黃明遠在舉行行台日常辦公會議上,商議對二人的處置。
雖然黃明遠已經有了處置方案,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的。而且黃明遠也不想給所有人留下一個喜歡干預司法的名頭。
自己制定的制度,自己要帶頭遵守。
會議開始之後,李子孝等人稟報了幾項公務,黃明遠基本上按照李子孝等人的意見批復的,因此處置的很快。
到了巳時,大部分事情都處置結束,輪到最後一件事了,反貪司的負責人蘭興浴進行匯報。
眾人立刻來了精神。
隨著大將軍府轉為黃明遠的私人秘書機構,權利不斷縮小,實際上這種場合,蘭興浴作為一個諮議參軍事,平常還沒有資格參加。
但蘭興浴執掌反貪司,位卑權重,是今天的主角。
蘭興浴看著一眾大佬,倒是不怯場。
于是當著眾人的面,開始陳述案件,包括二人的罪證,以及二人的口供。听到二人光是貪污就有三萬萬五千萬錢時,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不少人竊竊私語,只有坐在最上面的黃明遠是無悲無喜。
其實案件的所有信息,黃明遠早就一清二楚了。
這案件很長,蘭興浴講了快半個時辰還沒有結束。就在這時,陸貞從後房匆匆進入正堂,打斷了此事。
蘭興浴日常沒資格進來,陸貞也一樣。畢竟這是行台議事,不是幕僚開會,陸貞再得黃明遠信任,也不過是個幕僚身份。
因此包括陳遠、李子孝等人,皆有些不滿,覺得陸貞有些恃寵而驕了。
尤其是陳遠,眉頭緊皺,就差站起來當面直斥陸貞了。
但陸貞沒有絲毫在意,神色不變,走到黃明遠跟前,將一封信交給黃明遠。
黃明遠倒是知道陸貞的性子,若非天大的事情,她絕不會這麼做。
「出什麼事了?」
陸貞看了一下旁邊的眾人,沒有直說,而是言道︰「郎君還是自己看吧。」
看著陸貞凝重的臉色,黃明遠也嚴肅起來,接過信來,便立刻打開一看。
信不長,只有短短幾行,可黃明遠拿著,仿佛是重若千鈞一般。
忽然眾人便看到黃明遠身子一緊,兩眼微凸,悲愴地喊道︰「聖人啊!」緊接著一口鮮血便從口中噴出,身子是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而手中的信也飄落到地方。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忙七手八腳的上前。
這時陳遠一聲厲斥,喝住眾人。
而此時陸貞早就把黃明遠摟在懷中。
陳遠和李子孝也趕忙上來,和幾個堂中侍衛將黃明遠抬到榻上。黃明遠是吐血昏厥的,情況不明,眾人根本不敢輕易動手。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黃明遠,卻始終不見其醒來。
這時陳遠有些不客氣地向陸貞問道︰「陸娘子,到底發生了何時,以至于衛公如此悲傷?」
滿眼里只有黃明遠的陸貞根本沒听到。
陳遠更著急了,也顧不得身份,直接拿起之前黃明遠掉到地上的信,看了起來。
其實這信,除了黃明遠,旁人是看不得的。從江都到信都,一千六百多里,沿途兵荒馬亂,但是江都到黃河也有一千兩百多里,沿途皆不是黃明遠的勢力範圍,且匪亂叢生。可這封信從五月七號發出,到今日不過五六天的時間,其為保證信息傳遞而花費的功夫可想而知。
這都是黃明遠一人聯系的單線。
不過事急從權,陳遠也顧不得了。
可看到信中的內容,陳遠也大吃一驚,顧不得了。雖說陳遠眼中從來沒有楊廣,可他反應很快,立刻眼淚留出,顫抖地拿著信哭述道︰「五月初六,許公宇文化及連同司馬德戡等人,率領部下禁軍叛變,江都宮破,天子被宇文化及下令縊死,皇太孫和趙王、房陵王等人亦死于亂軍之中。宇文化及這個狗賊,盡屠江都宗戚。」
陳遠的話如平地驚雷一般,炸的眾人人仰馬翻。
很快眾人都反應過來,不管心情如何,都紛紛哭了起來,這可是立場問題。于是整個大堂,一片混亂。
這時陳遠突然又開口道︰「天子殉國,宗室罹難,幸存的越王等人皆是年幼。故天子臨終之前,遺詔衛公承繼大位,攘除奸雄,安定社稷。」
眾人更是無比吃驚。
只見陳遠上前,拉著黃明遠的手,就要口稱「聖人」。這是準備要逼黃明遠黃袍加身。
陳遠準備來一個既定事實,等黃明遠醒了,也沒法推拒了。幸好現在沒有龍袍,否則他直接就裹在黃明遠身上了。
至于其余人,也多是黃明遠的心月復。眼看陳遠主動,也紛紛跪在地上,口稱「聖人」。
這場面將趕來為黃明遠醫治的大夫都嚇了一跳。
還是李子孝上前,趕緊讓大夫給黃明遠醫治。
大夫望聞問切了一番,這次言道:「衛公這是肝氣郁結、怒急攻心之癥,要多休養,多吃清淡之食,切記不要生氣。我先給衛公開兩副藥,調節一下肝氣。」
「多謝大夫。」
陸貞忙向答復行了一個禮。
陸貞又看向李子孝道︰「李左丞,衛公這個樣子,議事是不成了,不如先讓衛公去休息,有什麼事情,稍後在說。」
陳遠听了,剛想說什麼,被李子孝拉住。
「就按陸娘子說的辦,且讓衛公休息,我等也告退。我和陳公等人就在外面的班房等著,等衛公醒了,還請娘子告訴我等一聲。」
陸貞忙行禮道︰「多謝左丞。」接著陸貞又說道︰「外面諸事,衛公可能一時半會也沒法處置,這天子駕崩江都,必將是人心惶惶,動蕩不安。所以這大小事務,皆拜托左丞了。」
李子孝也回了一禮道︰「娘子客氣,子孝責無旁貸。」便帶著眾人,拉著陳遠離開了。
剛走出正堂,走到院子中,陳遠甩開李子孝的手問道︰「今日玄貞為何攔著我,你可知這時是將衛公推為聖人最好的機會,等衛公醒了,就難了。」
「仲長也知道難了!」
李子孝有些厲聲說道︰「你也知衛公不願,今以臣逼君,豈是臣子所為,此舉與宇文化及這群逆賊又有何不同。而且仲長以為我們可以逼得衛公低頭?」
「總要試試嗎?」
李子孝卻是不再多言,自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