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涼放了假,先一步來到玄北城看望父親齊江的齊峻,跟藺屾和諶處得很不錯,但並未告訴他們蘇涼看上顧泠這件事。
而這導致藺屾是從顧泠本人口中得知的,心情只能說很奇妙。
是夜,藺屾再次過來找顧泠,邀請他一起雪中漫步。
顧泠拒絕,說太冷了。
但藺屾的熱情不是風雪能阻攔的,軟磨硬泡,賣慘搞笑,總之顧泠不去他就不走。
「泠泠,阿泠,小泠,小泠泠,小顧顧……」
听著藺屾趴在門上深情呼喚,顧泠微微蹙眉。這人雖然性格有些跳月兌,但對他可謂格外的熱情了。
顧泠被吵得也做不了別的,起身過去打開門,藺屾由于慣性撲到了他身上,一把抱住了他,然後又被他一掌打出去,摔在了門外的雪地里……
「小泠你下手也太狠了!」藺屾就四仰八叉地躺在雪中不起來,「你不跟我出去,我就凍死在這里好了。」
顧泠想到了對蘇涼撒嬌的燕十八,不過有一說一,燕十八那人頗為討厭,藺屾就還好。
顧泠轉身回房,听到關門的聲音,藺屾無語望天,風吹著雪落了滿臉,「這都不為所動?果然是個大冰塊兒,蘇小涼追不到他可怎麼辦?」
如果蘇涼在這里,得知藺屾在寒風大雪之中不睡覺跑來騷擾顧泠,是為了幫她教顧泠,好讓她的追求更容易一點,一定會感動得團一個大雪球砸到藺屾臉上,吐槽一句「神經病啊」……
不過,就當藺屾準備放棄起身的時候,又听到了開門的聲音,立刻閉上眼楮躺著。
顧泠披上了一個墨色的大氅,戴著兜帽,走到藺屾身旁,抬腳踢了他一下。
藺屾裝死不出聲。
「這麼喜歡雪,便用雪埋了吧。」伴隨著顧泠「冰冷」的聲音,一團冰冰爽透心涼的雪砸到了藺屾臉上,他「啊」的一聲從地上彈了起來,就見顧泠已經俯身團好了第二個雪球……
然後藺屾嘿嘿一笑,「原來小泠你想跟我打雪仗?來呀!」
話音未落,顧泠的雪球已經精準地砸到了張著嘴的藺屾嘴部位置,雪塊跟牙齒親密接觸的感覺,太銷魂了……
藺屾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抹了一下臉上化成水的雪,跺跺腳,抖落身上的雪,走過來,抱住顧泠的胳膊,「都穿上大氅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顧泠這次很爽快地「嗯」了一聲,讓藺屾更想打他了。
邢冀想找顧泠談談,齊峻自告奮勇過來請,迎面見走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顧泠,另外一個是藺屾,他居然挽著顧泠的胳膊?!
齊峻臉色怪怪的。顧泠不喜歡有人踫他,因為蘇涼踫了他還在皇上面前告狀,怎麼跟藺屾如此親密?難道,他不是不喜歡蘇涼,是不喜歡女人?
離得近了,齊峻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看到他臉色的顧泠冷不丁把藺屾推開,導致他再次跌進了雪中……
齊峻嘴角微抽,連忙去扶,「藺公子沒事吧?」
「沒事,之前摔了一下有點頭暈,又摔了一下感覺好了,哈哈!」藺屾拍拍身上的雪,笑容燦爛。他也看到了齊峻怪異的神色,怕他跟蘇涼亂說什麼。
「呵呵,那就好。」齊峻點頭,「這麼大的雪,兩位是要出門嗎?」
藺屾眸光微眯,勾住了齊峻的脖子,「齊小峻,有件事,我得問問你。蘇涼看上顧美人,明明是在你來之前的事,你怎麼一個字都沒跟我提呢?怕傷我自尊?」
齊峻看了顧泠一眼,神色認真地搖頭,「是因為長信侯拒絕了我家主子,我覺得跟別人說這件事,有損我家主子的自尊。」
「狡辯,蘇小涼才不可能在乎這個,況且我是別人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藺屾輕哼,「我正要跟顧小泠好好談談關于他居然不喜歡蘇小涼這件事,為他檢查一下眼楮,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齊峻忍俊不禁,「我會寫信告訴主子這件事的。」
听到寫信二字,顧泠眸光微閃。
齊峻差點忘了正事,見藺屾要拉著顧泠走,才想起來,連忙說邢冀在軍營等著見顧泠。
「他不認識路,我陪他同去。」藺屾說著,拉住顧泠往前走,又回頭對齊峻說,「我也要給蘇小涼寫信,明早交給你!一起送回京城去!」
「好。」齊峻應下。
……
藺屾陪著顧泠去見邢冀,發現邢冀還準備了酒菜。
藺屾正要坐下,就听邢冀說,「我想跟長信侯單獨談談,你先回去。」
藺屾愣了一下,笑著拍了拍顧泠的肩膀,「那我去你房間等你,今夜陪你睡!」
顧泠微微搖頭,「不用。」
藺屾已經到了門口,「別緊張,我真不喜歡男人,只是有事要跟你講,明日一早你就走了。」
藺屾出了門,顧泠落座,邢冀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復雜,「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
顧泠神色淡淡,「我不記得何時見過忠信侯。」
邢冀搖頭笑笑,給顧泠斟酒,「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那時你還小,機緣巧合下救了玉笙的母親,我得知後便很想漸漸傳聞中京城最好看的小公子,就尋了個機會,暗中到京城去看你。一晃,都十年了。」
顧泠並沒有接著邢冀的話追憶往昔,因為邢冀說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便直截了當地問,「忠信侯找我何事?」
「听說,京城里有個姑娘追求你?」邢冀微笑問道。齊峻沒告訴藺屾和諶,但跟他爹和邢冀說了這件事。
顧泠點頭,「蘇涼。」
「你不喜歡她?」邢冀問。
顧泠神色淡淡,「這跟忠信侯有關系嗎?」
邢冀呵呵一笑,「其實那是本侯的義女,只是外人不知道。听聞她心儀你,我想問問你怎麼想的。」
「蘇姑娘很有才華,但我對女人沒興趣。」顧泠神色淡淡地說。
邢冀皺眉,「你是說……」
「我對男人也沒興趣,習慣一個人,不想改變。」顧泠說。
邢冀聞言嘆氣,「習慣是可以改的。」
顧泠沉默不語。
邢冀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顧泠去涼國的事。
……
顧泠回到將軍府,先去找了林博衍。
林博衍染了風寒,喝藥睡下了,被顧泠叫起來的時候神色很是疲憊。
「齊峻要給京城去信,你給家里寫信交給他。」顧泠說。
林博衍聞言便下了床,就听顧泠說,「我要給蘇涼寫信。」
林博衍揉了揉額頭,「好,我為你準備一個信封,你寫好拿來。」
顧泠又去找林博竣,通知他可以給秦玉瑾寫信。
等顧泠回到自己的院子,藺屾躺在他的床上已經睡著了,桌上放著一封他寫給蘇涼的信,沒有封上。
顧泠拿起來打開,就見藺屾在信中說他們兩人是自小認識的,最好的朋友,讓蘇涼放心,他一定會好好教顧泠的……
把信恢復原狀,走到床邊,顧泠把藺屾拉起來。
「你回來了。」藺屾揉了揉眼楮,「邢叔找你什麼事?」
「跟你沒關系。你要說什麼趕緊說,說完走。」顧泠坐在床邊,推開靠過來的藺屾。
「你跟我講講,蘇涼都是怎麼追求你的?」藺屾興致勃勃地問。
「不想說。」顧泠搖頭。
「你是不喜歡蘇涼這個人,還是只想一個人過?」藺屾問。
顧泠不回答。
藺屾神色了然,「我知道了,你不是不喜歡她,是習慣了一個人不想改變對不對?」
顧泠微微點頭,「對。」沒辦法,按照蘇涼設計的戲碼,他只能如此演下去。
「錯!大錯特錯!」藺屾盤膝坐著,神色認真,「顧小泠,你習慣一個人,不代表這是對的,這是好的!」
「我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好。」顧泠說。
「我不是別人,是你從小認識的朋友,你都吃過我的橘子,我還為你挨了打!」藺屾輕哼。
顧泠︰……
「說正經的。你若真不喜歡蘇小涼也就罷了,雖然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但你只是太孤僻了,這樣真的不好。」藺屾皺眉,「以前你家里亂七八糟的,害得你不能跟人來往,但那都過去了,如今你孑然一身沒有長輩嘮叨,多自由啊,想交什麼樣的朋友都可以,你想把我拐回家當哥哥,絕對沒人把你吊樹上打!」
顧泠搖頭,「我不想。」
藺屾哈哈大笑,「這個你可以想,我願意!」
顧泠沉默,藺屾輕咳,「我只是打個比方可以。你不習慣跟人接觸?我來改變你的習慣!」
「不用了。」顧泠話落,把藺屾打橫抱起來,開門扔到了外面,然後把他的鞋子也扔了出去。
「哎我的信!」藺屾剛開口,那封信從門縫里出來了。
藺屾穿好鞋子,把信拿出來塞進懷中,又敲了一下門,「我去跟邢叔申請一下,陪你去涼國!顧小泠,明天見!」
……
顧泠寫好給蘇涼的信,送去給了林博衍,等回到房間躺下的時候,已經臨近子時了。
窗外風聲呼嘯,顧泠從懷中拿出蘇涼送他的手串,戴在手腕上,撥弄了一遍上面的珠子,才閉上眼楮,喃喃自語,「我早已不習慣一個人了……蘇小涼,你得對我負責……」
……
翌日顧泠一行出發之前,齊峻收到了好多信件。林家兄弟寫給家人的,還有一封林博衍給蘇涼的,藺屾給蘇涼的。
齊峻打算留在玄北城陪他爹過年,所以安排了別人回京送信。
藺屾真去找邢冀,說想跟顧泠一同去涼國,理由是他是個南方孩子,想去涼國看雪……
邢冀其實想把林博竣留下,讓藺屾去。因為他認為皇上把林舒志的兩個兒子一同派去涼國這件事不太穩妥。
邢冀並未認為他們此行會出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林博竣是奉了皇命去涼國的,只是路過玄北城,邢冀沒有權力把他留下,派藺屾同去倒是可以。
在邢冀看來,林博衍和顧泠都不是喜歡交際的人,林博竣雖然外向,但性子太正,藺屾這個擅長變通八面玲瓏的人一起去,會更穩妥一些。
于是,等到出發的時候,藺屾就拎著行李坐進了顧泠的馬車里,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摟著顧泠,跟邢冀告別。
邢冀看著這一幕,覺得如此甚好,就讓藺屾用他的熱情去「中和」一下顧泠的冰冷吧。
「侯爺放心吧,涼國越王是長信侯的外祖父,不會為難他們的。」諶站在邢冀身旁說。
邢冀搖頭,「或許這才是麻煩的地方。司徒勰請皇上赦免顧泠,未必是在乎這個外孫,而是別有居心。」
「長信侯應該不會心向涼國皇室吧?」諶皺眉。
「當然不會。」邢冀微嘆,「但就怕那些人不肯放過他。對了,你弟弟的事,有消息了嗎?」
諶眸光一黯,「沒有。有件事,我想求侯爺相助。」
邢冀點頭,「直說便是。」
「我父母的身體都不太好,北邊冬季酷寒,他們年紀大了,越來越受不住了,留在這個傷心地,總也無法往前看。我不會放棄找弟弟的,但我怕還要等太久,我父母先熬不住走了。」諶沉聲說,「最近總听藺屾說起南邊冬季有多溫暖舒適,我便想帶父母換個地方,到南方去。我可以卸甲回家,但就怕他們不願意走。如果是軍中調任,我奉皇命南下的話,或許可以勸動我父母一起走。」
邢冀聞言,拍了拍諶的肩膀,「你很孝順。雖然我本想培養你接班,但你想到南邊去,也是好事。乾涼兩國結盟,怕是炎國又要不安分了,那邊正缺你這樣年輕有魄力的將領。我今日便給皇上上折子,想必皇上會準允的。」
「多謝侯爺!」諶躬身拜謝,被邢冀拉了起來。
……
蘇涼收到從玄北城來的信時,正在陪言雨試嫁衣。
「哇!好美啊!」林雪晴進門,一邊驚嘆著走向言雨,一邊把信遞給蘇涼,「蘇妹妹,大哥給你寫信了,還有藺公子!」
蘇涼接過信,起身要走,又被林雪晴叫住了,「蘇妹妹就在這里看吧,大哥的信等會兒讓我看一下哦。我怕大哥是報喜不報憂!北邊那麼冷,我很擔心他會生病!」
蘇涼覺得這兩封信里面一定有一封是顧泠寫的,而且大概就是林博衍這封,當然不能讓林雪晴看。
「我去拿剪刀拆信。」蘇涼話落就出門回自己的房間了。言雨和林雪晴在書房里。
關好門,蘇涼拆開林博衍那封信,里面兩張紙,一張寫滿了,一張只有寥寥四個字。
兩種筆跡。
一張是林博衍寫的,四個字,「安好,勿念」,正好稍後給林雪晴看。
另外一張寫滿字的那張是顧泠寫的,說他路上看到了什麼風景,平常都吃些什麼,被林家兄弟識破便承認了,林博衍染了風寒不過沒有大礙,藺屾說跟他是最好的朋友只是藺屾自作多情。
蘇涼輕笑,「你最好的朋友是我。」
把顧泠的信藏好,蘇涼才拆開藺屾那封信,里面洋洋灑灑地描述了一下他跟顧泠小時候相識的經過,包括他被爺爺打這種事。
「蘇小涼你放心吧!我要跟顧小泠去涼國,一定把他教好,等他回京城,就不會拒絕你了!是不是很感動?誰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蘇涼忍不住笑,「我最好的朋友是顧小泠。」
已經到了涼國,因為下棋輸給顧泠被趕出馬車,迎著寒風騎馬前行的藺屾連著打了兩個噴嚏,自言自語,「蘇小涼應該收到信了,肯定很感動,在念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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