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登山,蘇涼就放開了顧泠的手臂。
她前世總看到情侶之間挽著手,試了一下,感覺還不錯,這種程度的親密也不會讓她不自在。
並肩往前走,山路狹窄,兩人的手背第一次無意中踫到的時候,顧泠心中一動。
然後,兩人的手頻繁觸踫,看起來是「偶然」的,其實是顧泠有意的。
蘇涼早注意到顧泠的視線一直往下瞟,心中了然,並未點破,想看看他打算怎麼做。
不久之後,蘇涼就知道,兩人的默契在談戀愛這件事上面偶爾會失靈。
她以為顧泠會「不經意」之間牽住她的手,甚至潛意識里在等,但其實不是……
路過一段陡峭的山路,第n次手背相踫,手臂自然也是挨著的,之前都很輕,這一次,蘇涼感受到來自顧泠的突然沖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然後,顧泠伸手一攬,勾住蘇涼縴細的腰肢,把她帶到了懷里,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說,「小心一點。」
「大神,你這戲碼漏洞百出啊。」蘇涼推了一下顧泠,推不開,感覺他胸肌很結實,平時倒沒看出來。
顧泠點頭承認,「嗯,我想抱你。」
蘇涼月兌口而出,「你可以直說。」
「那我可以親你嗎?」顧泠神色認真地問。已經抱到,不用說了,跳過牽手,擁抱的下一步應該是親吻。
蘇涼眸光涼涼,「如果我答應了,你是不是想今晚就洞房?」得寸進尺的男人……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好。」顧泠並不想掩飾他對蘇涼的。此刻溫香軟玉在懷,他已經開始心猿意馬了。
「哦,我拒絕。」蘇涼又推了顧泠一下,「抱夠了沒有?」
「沒有。」顧泠說著,還是放開了蘇涼,順勢就牽住了她的手。
蘇涼甩了一下,顧泠不放,且理直氣壯,「你先挽我手臂,也沒經過我同意。」
蘇涼又甩了一下,「我想換只手。」
顧泠聞言放開手,蘇涼卻拔腿往前狂奔。
然後,顧泠算準時機,速度極快的幾個騰躍後,落在了蘇涼前面,轉身,張開雙臂,感受了一次投懷送抱。
根本來不及閃躲的蘇涼再次被顧泠抓住,她眨了眨眼,主動伸手圈住顧泠的腰,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明顯感覺他身子僵了一下。
蘇涼的手在顧泠後腰輕撫游走,語氣輕柔,「大神,抱夠了沒有?」
顧泠哪里經得起蘇涼這樣的撩撥,默默放手,後退,拉開距離,「快走,趕不上日落了。」
「大神你是不是……」蘇涼覺得顧泠可能起了生理反應。
顧泠耳根泛紅,「不管你在想什麼,停下。」
「哦。」蘇涼輕笑,「我的錯。」
話落,她主動拉住了顧泠的手,目視前方,繼續走。
顧泠反握住蘇涼的手,眸中笑意蔓延,「你喜歡我。」肯定的語氣。
蘇涼點頭,爽快承認,「是啊!」
「你能不能說一遍給我听?」顧泠問。這是蘇涼第一次對他表白。以前是說過,不過性質不同。
「哦,你喜歡我。」蘇涼神色認真。
顧泠︰……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夕陽西下,瑰麗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落日消失在天際,天光仿佛一下子暗淡下來,晚風起了。
兩人坐在一塊大石上,俯瞰著下方暮色中的迦葉城。再往遠處看,流仙江蜿蜒如盤龍般,消失在雲霧繚繞的山脈中。
「大神,我們該回去了。」蘇涼起身。
顧泠走到蘇涼前面去,微微躬身,「上來。」
蘇涼眉梢微挑,「山路不太好走,你確定要背我?」
見顧泠點頭,蘇涼就上前,趴在了顧泠背上,勾住他的脖子,雙腿纏住了他的腰,「走吧。我還真有點累了。」
「困了就睡吧。」顧泠偏頭,就能看到蘇涼靠在他肩上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如蝶翅輕顫。
蘇涼閉上眼楮,「不一定能睡著,我試試。」
顧泠往下走,山路不乏陡峭崎嶇處,但他每一步都落得很穩。背上的蘇涼並不重,但對他而言,卻是全世界。
天色漸暗,但顧泠並不著急回去,走得倒越發慢了,怕腳步不穩顛簸到蘇涼。
中途蘇涼動了一下,顧泠立刻駐足,以為她要醒了,但她只是把頭換了個方向,囈語一聲,又接著睡了。
就在耳畔,顧泠听得很清楚,蘇涼說,「跟大神談戀愛……」然後還笑了一聲。
她真的很喜歡我……這個認知讓顧泠心花怒放,覺得周遭灰暗的天光都那麼美。
他微微偏頭,蜻蜓點水般在蘇涼光潔的額頭上烙下一吻,立刻分開,唇角翹了起來。
下山途中,顧泠再次回想這兩日如夢幻般的事,不得不感嘆,其實蘇涼一直都很包容他信任他。
而他這兩日的心情,就像蘇涼描述過的「坐過山車一般」。不管過程如何,此刻他覺得很幸福,很快樂。
等顧泠背著蘇涼走下山的時候,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他並未叫醒蘇涼,徑直背著她回藺家去。
傳聞中,一直是蘇涼單方面追求顧泠,這天迦葉城很多百姓都遇見了背著媳婦兒的顧美人,紛紛感嘆他可真是個好相公。
……
回到藺家,進府的時候听下人說,來了一位客人,說是找顧泠的。
「誰呀?」蘇涼終于醒了,拍拍顧泠的肩,「放我下去。」
落地,抬頭,看了一眼藺家的牌匾,再看看天色,她也沒想到居然能睡著且睡得很熟。
「小的不知道那是什麼人,被大公子請進去了。」侍衛回答蘇涼的問題。
蘇涼點頭,「我們去瞧瞧。會不會是原姐姐來了?應該不是,原姐姐若是來,肯定會說是尋我的。」
兩人到了藺府待客的花廳外,就听里面傳出說笑聲,有一個聲音對蘇涼而言是陌生的。
「是我師父。」顧泠開口。
蘇涼有些驚訝。
顧泠那般厲害的武功,自然是有師父的,尤其是他的落英劍法,連已故燕雲樓樓主燕燧都見之震驚。
蘇涼听顧泠說過,他師父是他母親司徒凝的義兄,名叫南宮霖,但他並非司徒勰的義子,而是司徒凝自己結識的朋友。
顧泠對南宮霖的了解並不多。他是主動找上顧泠教授武功的,神出鬼沒,行蹤不定,距今已經四年沒露面了。
「顧小泠,你看看誰來了?」藺屾笑容滿面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顧泠和蘇涼。
蘇涼的視線落在唯一一個生面孔上,中年男人,一看就是習武之人,身材皮膚都保持得相當出色,容貌不俗,左臉上有一道並不是很明顯的傷疤。
對上蘇涼的視線,南宮霖笑容爽朗,站起身來,「這位想必就是泠兒的夫人了。」
「師父。」顧泠開口。
蘇涼微笑,跟著叫了一聲「師父」。
「沒有外人,快坐吧。」藺屾招呼大家,「先吃飯,你們再去敘舊。本來想叫諶貝貝來的,但他們今日一家團聚,不好打擾。」
藺屾的妹妹藺珊也在,頭上纏著白布,安安靜靜吃飯。
「南宮大叔也收我為徒吧?我比顧小泠大,這樣我就是他師兄了!」藺屾興致勃勃地提議。
南宮霖笑著說,「待你傷愈,我們切磋一番。」
「那看來南宮大叔接下來要跟顧小泠一起過了?」藺屾嘿嘿一笑,沖著顧泠眨了眨眼。他知道顧泠只想跟蘇涼待在一起,可以踹他,總不能連師父都打吧?
南宮霖呵呵一笑,「只是來看看泠兒,我們師徒許久未見了。」
蘇涼直覺南宮霖時隔四年找上顧泠定然有事。
飯後,南宮霖就跟著蘇涼和顧泠一起回了他們的院子。
顧泠示意蘇涼先回房,他跟南宮霖坐在院中說話。
……
月光如水。
南宮霖看了一眼亮著燈的房間,又看向顧泠,神色欣慰,「看到你如今過得這般好,為師就放心了。」
「師父找我,所為何事?」顧泠的態度則顯得有點冷淡。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南宮霖輕嘆,「你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冷冰冰的,為師還當你成家之後會好一點。」
顧泠沉默不語。
「罷了,能成家就很好了。」南宮霖又笑起來,「說實話,以前為師總覺得你會出家,或是孤獨一生。這次找你,確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顧泠點頭,「師父請講。」
「其實並非請你幫忙,而是請你的夫人。」南宮霖再次看向亮著燈的房間,「她是個橫空出世的神醫,或許可以治好我女兒的病。」
「我並不知道師父有女兒。」顧泠神色淡淡。
南宮霖瞪了顧泠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一個人過?真是的!連你如今都有漂亮媳婦兒了,為師還不能有個孩子?我沒說,你也沒問過,以前跟你聊什麼,你都興致缺缺的樣子!」
「師父把人帶來。」顧泠並不理會南宮霖的調侃。
事實上,他的轉變只是在蘇涼面前。對其他人,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高冷美男。
「若是能帶來,為師今日就不會一個人來找你了。」南宮霖搖頭,「她出不了門,更來不了這麼遠的地方。」
「蘇涼有皇命在身,不能輕易到別處去。」顧泠說。
南宮霖點頭,「我知道。去年便听聞了乾國蘇神醫的名號,當時沒去找她,是料到會被拒絕,且那時倩兒的病情有好轉。上月倩兒病情突然加重,為師又听聞傳聞中的蘇神醫成了你的夫人,才決定來找你們。」
「師父如今家住何處?」顧泠問。
「炎國襄月城附近。」南宮霖說。
「我明白了。我跟她商量一下,師父在此稍候。」顧泠說著起身回房去了,還能听到身後傳來南宮霖深深嘆氣的聲音。
……
顧泠一進門就听蘇涼問,「你師父來找你所為何事?」
「其實是找你。」顧泠把南宮霖的來意告訴了蘇涼。
「請我去給他女兒醫治?」蘇涼很意外,「但我不能擅離職守,尤其是這個時期跑到炎國去。話說襄月城在炎國哪里?」
「離炎國皇城不遠。」顧泠說。
蘇涼蹙眉,「這可不好辦。就算要去,我得先請示皇上,一來一回可有得等。況且皇上未必同意。你師父可信嗎?」
顧泠搖頭,「其實我並不清楚他的真正底細,他曾表露過對我娘的愛慕,我娘很信任他。他教我武功,于我有師恩,若何事請我幫忙,我會答應。但這是找你,你決定。」
「我們是一家的,既然是你師父的事,我當然願意幫忙。」蘇涼微嘆,「只是時機不湊巧。先問問情況吧,若不是十萬火急,我就派人去請示皇上,到炎國走一趟。若實在人命關天特別急,那再看有什麼辦法吧。」
顧泠將蘇涼擁入懷中,微嘆一聲,「謝謝。」
「因為這個?客氣什麼。」蘇涼輕笑。
「嗯,其實我只是想趁機抱你一下。」顧泠揉了揉蘇涼的頭發。
蘇涼推開顧泠,「別這麼肉麻兮兮的。我去找你師父聊聊。要去,得先問清楚他是什麼人。」
……
南宮霖看著顧泠和蘇涼一起出來,在他對面坐下。
他眸光溫和地看著蘇涼,「真沒想到傳聞中的神醫居然如此年輕,你跟泠兒一樣,都是天才。」
「師父過譽了。」蘇涼微笑,「不知師父說的病人什麼年紀?是什麼樣的病癥?」
南宮霖嘆了一聲,「比泠兒大一歲多,名叫南宮倩,是我的女兒,但並非親生,是好友遺孤,我撫養長大的。她先天不足,體弱多病,受不得一點寒,因此我們長居炎國,那邊沒有冬季。我出門前,倩兒已無法起身,整日不停地咳嗽,痰中帶血。」
說著,南宮霖停下來,沉默片刻之後,再次開口,看著顧泠說,「倩兒的親生母親,是你娘的姐姐司徒湘,我不知道你是否听過這個名字。」
蘇涼愣住,立刻想到了她跟顧泠去年在曜城越王府中發現的那封信。難不成,司徒湘那信,是寫給南宮霖的?
「如果當年沒有出那麼多事的話,倩兒本該是你的姐姐。」南宮霖苦笑,「她娘是涼國越王收養的義女,跟你母親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可惜命不好。」
「她父親是誰?」顧泠問。
南宮霖眸光倏然轉寒,「告訴你們也無妨。倩兒的父親,就是涼國皇帝司徒瀚。是那個禽獸強bao了湘妹,她發現自己懷上身孕,為了擺月兌那禽獸的糾纏逃出曜城,我找到她時,倩兒已經出生,她把孩子托付給我後,很快便過世了。」
南宮霖說的,跟蘇涼在涼國越王府發現的司徒湘親筆信和在皇宮里找到的那根帶血的發簪,都能對上。
似乎,是個三角關系。司徒湘喜歡南宮霖,但南宮霖喜歡的是司徒凝。如今那對姐妹都已香消玉殞,南宮霖在用他的方式守護她們留下的孩子?
「我知道,貿然找來讓你們很為難,但我實在沒辦法了。」南宮霖深深嘆氣,「倩兒說,讓她走了,或許對她對我都是一種解月兌。但我忘不了湘妹的托付,如果她還在,一定會拼盡全力救那個孩子。」
「我明白了。」蘇涼點頭,「師父本就是炎國人氏嗎?」
南宮霖點頭,「我是炎國人,家中做藥材生意的,年輕時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才會結識泠兒的母親和倩兒的母親。」
「那師父認識我爹嗎?他生前也是做藥材生意的。」蘇涼問。
南宮霖搖頭,「我听說過乾國蘇家,你祖父醫術很好,但跟你父親並沒有見過。」
「此事,我們再商量一下。師父先去休息吧。」蘇涼說。于情于理,她都不好拒絕。
「好,謝了。」南宮霖起身,離開去了藺屾給他安排的客院。
……
「大神,怎麼辦?若真是司徒湘的女兒,算起來的確是你姐姐。」蘇涼問顧泠,「要不我跟他去炎國,你在迦葉城坐鎮,同時給皇上遞個折子?只要不出什麼事,皇上那邊應該問題不大。」
「不行。」顧泠搖頭,「要去一起去。」
蘇涼聳肩,「那你想辦法,我听你的。」
顧泠堅持跟蘇涼睡一個房間,她睡床,他睡地上。
吹了燈,月光如水銀傾瀉進來。
顧泠听見蘇涼翻身,知道她沒睡著,默默地抓住了她放在床邊的手。
「大神,這樣我睡不著。」蘇涼說。
「那,我上去?」顧泠問。
蘇涼砸下來一個枕頭,「冷靜一點,睡覺。」
「好吧。」顧泠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大概要等多久?」
蘇涼想到他們在涼國成親時,她嫌棄嫁衣繁重,決定等真正成親的時候給自己做件旗袍,只給老公看,便說,「至少,等我做好一件新衣服。」
顧泠不解,「什麼新衣服?」
蘇涼輕笑,「保密,你一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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