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大神,早。我們今日啟程回去嗎?」
「嗯……明日再說,你需要休息。」
第三天。
「大神,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嗯……不急,明日再說。」
當跟顧泠一起過了三天昏天黑地的日子之後,蘇涼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今夜到此為止,好好睡,明日啟程。」蘇涼說著把一個枕頭擋在了她和顧泠中間。
顧泠的手從枕頭下面伸過去,剛踫到蘇涼,就被她抓住扔了回來,「再亂動就分床睡。」
這個威脅立刻見效,顧泠微嘆一聲,「是我哪里做得讓你不滿意麼?」
蘇涼閉上眼楮,告訴自己不要看他,不然又會被色誘,「大神,這種事,過度對身體不好。」
「才三天……」顧泠表示他才開葷就被叫停,有天理嗎?符合人性嗎?他身體很好!
「又不是明日也不能做了。」蘇涼月兌口而出。
話落就听到了顧泠低沉的笑聲,「哦,你說的,明日。」
困意襲來,蘇涼很快進入了夢鄉。
半夜又被顧泠弄醒,蘇涼簡直是醉了,結果就听顧泠在她耳畔說,「過了子時,就是新的一天。」
……
大概熱戀中的人總是喜歡粘在一起的。蘇涼覺得還好,但顧泠明顯在圓房之後恨不得時時刻刻貼著她,各種方式。
蘇涼一直叫顧泠大神,並非因為他的高冷,而是他是個全能的天才,任何事要麼不做,要做就會格外出色,包括在做男人這方面……
蘇涼的身體不錯,且對這種事的觀念很大方,也完全理解顧泠年紀輕輕精力旺盛,但依舊有點吃不消。
而這里畢竟不是他們的家,且如今他們也沒有完全的「自由」,必須得盡快回去。
「要不明日再走吧。」顧泠看著蘇涼眉宇之間的倦意,有點後悔昨夜鬧她。
蘇涼板著臉,瞪了顧泠一眼,「你再敢說個‘明日’試試?」
顧泠雙手交握,深深鞠躬,「娘子息怒。」
蘇涼心中月復誹,息什麼怒,他下次還敢!
「好好想想怎麼解決你那變態師父。」蘇涼搖頭,「那人人品極壞,報復心很強,說不定會找我們朋友的麻煩。」
顧泠神色一正,「跟司徒勰求證南宮倩的事。」
蘇涼挑眉,「是個辦法。」
那次在涼國,司徒勰所說的關于司徒湘的事並不多。當時蘇涼雖然發現了一封信和一支染血的發簪,但並未讓司徒勰知道。就算去問他,得到的答案也未必是真的。
如今則不同。既然知道南宮霖父女不是好東西,蘇涼和顧泠可以用這對父女的消息作為敲門磚,再次跟司徒勰談談。
不過得先回到迦葉城再說。
「對了。」蘇涼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來,「我很想知道,炎國這邊,到底是誰提議抓藺屾全家作為人質的。」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除了藺珊受傷失憶,藺屾被範剛打斷手臂之外,藺家人性命無礙,且讓炎國主將範桐血債血償。
但蘇涼當時起的疑惑,一直沒有忘記。
或許就是範桐經過調查迦葉城武將後,制定了那樣的計劃。但她想確認一下。
原因還是起初勾起她疑心那一點︰迦葉城當時的主將是袁鄴,從後來發生的事情看,抓藺屾全家就是為了除掉袁鄴,這是可行的。但袁鄴自己有個親孫子,抓袁沛豈不是更直接?且抓他一個人,比抓藺屾全家要容易太多,且更好控制。
能想出人質計劃的人,一定很精明,不應該在袁沛和藺屾全家之間選擇後者,除非,其中還有別的緣由。
「藺珊失憶,或許不是意外。」顧泠說。
藺珊只會些花拳繡腿,藺家比她武功厲害的不止藺屾一個,還有他們的叔父和表弟。既如此,為何只有藺珊受了傷?按說炎國那邊派去抓藺家人的,實力定然很強,且計劃周密,確定用了迷藥之類的東西,根本沒給他們反抗的機會,若說藺珊是在發現危險逃走時不小心摔的,不合理,若是抓走後被打傷腦部,就更奇怪了。
蘇涼愣了一下,「你是說……她知道什麼,才會被清除記憶?」
「有藥可以辦到。」顧泠表示他近期剛經歷過差點失憶,也是南宮霖的行為啟發了他,當蘇涼再次提起藺家人時,讓他想到了失憶的藺珊。
蘇涼神色莫名,「殺掉藺珊豈不是更簡單?反正人質不止一個,她死了也不會影響當時的局面。範家父子都設局把袁老將軍給殺害了,為何好心放過藺珊?他們可不是什麼身不由己听命行事不想濫殺無辜的人。」
「可見提議抓藺家人的,並非範家父子。」顧泠眸光微凝,「或許,迦葉城里,有內奸。」
蘇涼神色一變,「什麼樣的內奸,不在乎袁鄴死了,但不想讓藺珊死?」
她第一個念頭想到了袁鄴的孫子袁沛,因為那是藺珊的未婚夫,或許祖孫之間存在不為人知的矛盾?
但蘇涼腦海中浮現出袁沛一身孝服走上迦葉城南城樓,一劍刺穿範桐身體的樣子,還有他端著一碗清水去取範桐的血,想供奉在袁鄴牌位前……蘇涼搖搖頭,「我覺得不像是袁沛,除非他偽裝功力比南宮霖還厲害。但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可別再出亂子。」
無法跟端木熠交代倒是其次。藺家人仍在迦葉城生活,且年錦成此時也在那邊,蘇涼可不希望他們出事。
「好。」顧泠點頭。
……
蘇涼收拾好東西,等著外出買干糧的顧泠回來就出發。這次回到襄月城後,連續幾天她連門都沒出過。
關于孩子的事,雖然曾提過,但兩人並未認真討論過。且在圓房之前,顧泠專門問過蘇涼如何避孕,因為她才十六歲。兩人目前的共識是,蘇涼十八歲之前不生娃,以後要不要生再說。
蘇涼又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迦葉城的人和事,仍舊沒有頭緒。比起袁沛,她覺得藺家內部有內奸也有可能。
蘇涼當下並未懷疑過諶。若非她拿出老白給的解毒藥,諶恐怕都死了,顧泠看到過他眉心出現黑霧。
腳步聲在門外響起,蘇涼收回思緒,起身就見顧泠進來了。
「範剛正在回襄月城的路上。」顧泠專門潛入範將軍府打探了一下。範桐死後,炎國皇帝派了沐雅的叔父前去主持大局,宣召範剛回京。
蘇涼點頭,「正好。待踫上他,問個清楚。」
出門前,顧泠又抱了蘇涼一會兒。意識到迦葉城可能有內奸,兩人決定盡快回去,就不能再為了歡愉之事耽擱時間。
蘇涼安慰性地拍了拍顧泠,「等回到家再好好玩兒。」
「嗯,你說的旗袍,我想看。」顧泠還惦記著。
蘇涼推開他,「是你說的衣服不重要。」
顧泠輕笑,「我還說,讓你把我沒見過的衣服都穿一遍。」
蘇涼月兌口而出,「我以為,你更喜歡我沒穿衣服的……咳咳,走吧。」
顧泠偏頭,親了蘇涼一下,「我喜歡月兌你的衣服。」
蘇涼臉色一紅,「快走吧!」
兩人易容喬裝,離開了襄月城。
至于木雅之死,顧泠在城中沒再听到有人談論。炎國皇室會不會因為那個寫著蘇涼名字的布偶而認定是她做的,無關緊要。
再次路過和風城,兩人沒去找燕十八,也沒再去南宮家的半山別院,直接離開了。
……
迦葉城。
藺屾天天念叨蘇涼和顧泠,但左等右等不見他們回來。
袁沛自從跟藺珊解除婚約後,就不怎麼到藺家來了,但藺屾幾乎天天去找他,且不再叫大家一起喝酒,怕袁沛和諶見面會尷尬。
年錦成除了很思念家中的媳婦兒之外,其他一切還好。藺屾很關照他這個客人,公事上跟諶處得也不錯。
諶霄很外向,總是跟諶形影不離,看起來兄弟關系極好。
但這只是外人看到的。
關起門來,諶跟那一家三口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總是避著諶父諶母。
但諶霄每天夜里都會單獨去找諶,說是兄弟倆對弈,其實從未下過棋。
這天諶霄來的時候,諶正在獨自喝酒。
諶霄打開門,叫了一聲「大哥」,等進來把門關上,又叫了一聲「公子」。
諶連個眼神都欠奉,「出去。」
「今日有正事。」諶霄自顧自坐下,「公子是因為藺珊而煩悶吧?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確實是不快之事。」
「滾!」諶冷眼看著諶霄。
諶霄卻微微一笑,「公子,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幫你解決困擾。」
「你不要動她。」諶冷聲說。
諶霄搖頭,「公子多慮了。我師父當初听公子的沒有殺掉藺珊,如今又怎麼會傷害她呢?既然公子不願娶她,不如,讓她嫁給我。」
諶擰眉,「你說什麼?」
「我知道她喜歡公子。但女人嘛,總是會變的,她曾經還有個未婚夫,不也移情別戀了?我沒本事把她的心從公子身上搶走,但有別的辦法。」諶霄壓低聲音,「找幾個流氓抓走她,給她下藥,我無意中撞見救下她,為了給她解毒,不得已做了那種事。她成了我的女人,自然只能嫁給我了。只要細細謀劃,不留破綻,誰也不會懷疑。」
諶霄話落,就被諶狠狠抽了一巴掌,「閉嘴!」
諶霄不氣不惱,揉了揉自己被打的臉,嘆了一口氣說,「公子不樂意就算了,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我也是一心想幫公子分憂。」
「你師父呢?」諶冷聲問。
「公子找他嗎?我這就去叫他來。」諶霄說著站起身來。
諶冷哼,「不必。下次你見到他,告訴他,不管要做什麼,都要先告訴我!不準自作主張!」
諶霄點頭,「好,我會轉告師父的。」
話音剛落,後窗外傳來一道聲音,「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諶面色一沉,「進來!」
不多時,房中多了個眉目精明的清瘦中年男人,赫然正是先前範桐招攬的那位軍師。
「師父。」諶霄行禮,神色恭敬。
中年男人微微點頭,然後拱手對諶行禮,「公子。」
「不是說過,沒事不準來找我嗎?」諶冷聲說。
中年男人開口說,「主子有信給公子。」
諶凝眸,就見中年男人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過來。
諶接住,打開,是一張白紙。但他並非第一次接到這樣的信,展平後,放在蠟燭的火焰上烘烤,很快有暗色的字跡浮現。
是司徒勰寫來的信件,諶看完之後便燒掉了。
「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中年男人問。
諶冷聲說,「他讓我想辦法盡快除掉顧泠和蘇涼。」
諶霄神色驚訝,「看來經過這次的事,主子認為那兩位是最大的阻礙。若非他們插手,炎國和乾國早已打得不可開交。」
天下三分,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涼國和炎國很難打起來,而只要開戰,乾國都躲不開。
但不管是涼國皇室還是炎國皇室,都明白遠交近攻的道理,最希望看到的,都是另外兩國打起來,打得越激烈越好。
這一次炎國進犯,實則是司徒勰安插到範桐身邊的細作挑起的,可惜蘇涼和顧泠一出手便力挽狂瀾。
「公子打算怎麼做?」中年男人看著諶問,「主子只說解決掉他們的話,若公子舍不得殺蘇涼,屬下這里還有一顆藥,只要能控制她,讓她服下,便會忘卻前塵往事,留在公子身邊。」
諶目光冰寒,月兌口而出,「你倒不如把那藥給我服下!」
中年男人深深嘆氣,「那公子好好考慮一下,決定怎麼做之後,再告知屬下。畢竟那兩位如今尚未回迦葉城,不急。」話落便拉著諶霄離開了。
諶看著信紙被燒掉後落在桌上的灰,眼眸很快平靜了下來。
……
離開襄月城五日後,蘇涼和顧泠「踫」上了奉旨回京的範剛一行。
跟蹤了半日後,兩人在深夜時分潛入範剛落腳的客棧,用了迷藥,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他。
郊野的亂墳崗,深夜時分很是滲人。
範剛幽幽醒轉,感覺頭腦昏沉,脖子酸疼,看到面前的黑影,尖叫一聲,以為見了鬼。
「又見面了。」顧泠開口,模仿藺屾的聲音。
範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楮,「藺……藺屾?!」他當然不會忘記他一點一點打碎藺屾手臂骨頭的事。
「你爹死了,只是償還袁爺爺的命。抓我全家,傷了我和我妹妹的賬,我專程找你清算。」顧泠冷聲說。
「不……你不能殺我……」範剛若不怕死,當初就去救他爹了,聞言臉色煞白,「不是我的主意!那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就是你爹。他死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顧泠拔劍,指向了範剛的右臂,「你打碎了我的骨頭,我會把你的皮肉一點一點剔掉,只剩下骨頭。」
範剛嚇得僵著身體,語無倫次地說,「不是我!不是我爹!是軍師!是軍師提議抓你全家的!」
顧泠眸光微眯,躲在不遠處大樹後面的蘇涼微微一愣,軍師?
「全都是那人的主意!他叫時運,詭計多端,也是他親手抓的藺家人!」範剛戰戰兢兢地說。
果然,顧泠逼問時運的來歷,範剛說那是他爹前年納的小妾的哥哥,原本是做生意的,因為頭腦極為聰明,被範桐重用。
「他人呢?」顧泠冷聲問。
「我爹死後,他就失蹤了,可能是怕我找他算賬!要不是我爹听了他的,怎麼會出事?」範剛看著明晃晃的劍,渾身顫抖,「跟我沒關系……時運出主意,我爹同意的,我沒資格反對!你的手臂是我傷的,你原樣傷我,但不要殺我!你妹妹……你妹妹的傷是時運干的,她被抓回來就那樣了!」
蘇涼懷疑那時運就是個細作。而唆使炎國主將攻打乾國的細作,背後的主子是誰,很好猜。
涼國多年來一直都想跟炎國合力打乾國,且數次付諸行動,若非炎國總是出爾反爾,商量好又不發兵,只想看涼國跟乾國兩敗俱傷的話,當今天下的局勢早就變了。
吃了幾次虧的涼國皇室,安插細作到炎國武將身邊,唆使炎國大軍打乾國,且主動提供一個極好的出兵機會,一旦打起來,涼國就是利益最大的那一方。
軍師是十分重要的位置,範桐不會信任一個短期認識來歷不明的人,而涼國的細作已經部署多年,且很周密。
「我妹妹被抓回去就失憶了?」顧泠冷聲問。
範剛搖頭,「我不知道……我就看見她受傷了,不知道她失憶的事!我爹說要殺了她,是……是我不讓!是我救了你妹妹!」
這話明顯是假的。範桐或許真說過要殺了藺珊,但一定是時運不讓,否則他根本不會把受傷的藺珊帶回去,還找人為她醫治。
顧泠又問了時運的體貌特征後,一劍解決了範剛。殺袁鄴他也有份,且放走範剛,他很可能會找藺家人尋仇,留下後患。
而後兩人便再次上路,往迦葉城的方向去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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