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一早蘇醒,听到了外面的雨聲,天色已經亮了。
不過數日,她的生物鐘就被破壞了。
她靠著枕頭,靜靜地坐在床上,想起昨夜夢中的小人兒,唇角便翹了起來。要是生個長得像大神的小神,那得多可愛啊!
不過例假才推遲一日,蘇涼仍不能確定真懷上了,但昨夜那個夢讓她覺得是個喜兆。
等蘇涼起床推開門,就听見不遠處傳來裘琮的聲音,「回房,外面涼。」
蘇涼心想這是南方海島,還是夏季,涼什麼涼?肯定是惦記她肚子里可能有的徒孫。要知道,裘琮原本是打算嚴厲監督蘇涼練武的。
「師父,未必真的有……」蘇涼覺得裘琮過于期待了,這樣不好,萬一是空歡喜一場呢?
裘琮語氣卻很篤定,「一定有。」
蘇涼︰……到底誰是大夫?不過話說回來,再過幾日,若例假還不來,她可以試試給自己號脈看看。
半晌雨停了,裘琮按照原計劃再次出門采購,臨走時交代秋月看著蘇涼,讓她不要亂跑。
秋月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到底是哪里呢?
糾結了一整天,也沒找蘇涼問的秋月,傍晚時分見歸來的裘琮手中拿著一個紅彤彤的撥浪鼓,叮叮當當地走進來,先是覺得怪異,而後腦中靈光一現,終于想明白了︰定是蘇姑娘有喜了!
于是,等蘇涼听到動靜從房中出來,就見秋月跑到她面前,神色驚喜地盯著她的肚子說了一句,「恭喜蘇姑娘!」
蘇涼輕笑,「還不確定。」
「蘇姑娘身體這麼好,成親也倆月了,肯定有喜了!」秋月莫名很高興,又感嘆道,「蘇姑娘跟顧美人的寶寶,那得長得多好看啊!」
蘇涼︰……咋肯定的?她都不敢肯定!
秋月話落就跑回去看火了,裘琮舉著撥浪鼓走過來,遞給蘇涼。
蘇涼接過去,覺得新鮮就轉了幾下,結果听裘琮說,「不是給你玩的。」
蘇涼︰……是的,她這個徒弟是有期限附條件的,徒孫才是真的寶貝。
等到秋月喂南宮倩吃晚飯時,開心地告訴她蘇涼有喜了。
南宮倩有點意外,「師叔……都已成親了?」
秋月點頭,「是的,蘇姑娘今年二月成親的。」
南宮倩不解,「那她相公呢?」
秋月心道不好,話多了,便只說蘇涼的相公在別的地方辦事,連顧泠的名字都沒敢提。
南宮倩精神不濟,也沒追問。
……
除了給徒孫的撥浪鼓之外,裘琮還給蘇涼買了新的被褥,是綢緞面的,比原來粗布的柔軟很多。雖然蘇涼覺得粗布的也沒什麼不舒服的,但還是領情收下了。
甚至還有個厚厚的棉墊子,專門給蘇涼坐的。
「萬一我並不是真的懷上了,師父不會打我吧?」蘇涼決定把丑話說前頭。她也很期待,但畢竟不太確定。
裘琮點頭,「會。」
蘇涼輕咳,「好好練我的意思?」
裘琮眯起眼楮,「不然能是什麼?」
蘇涼︰……這老頭又不是沒有欺負過她……
「其實師父不必如此緊張,就算真懷上了,也沒那麼嬌貴,適當的運動,做做家務,累不著。」蘇涼作為專業醫者的態度跟裘琮解釋。
結果被裘琮懟了一句,「你又沒生過。」
蘇涼神色一正,「我是沒生過,但我可給人接生過。」
裘琮皺眉,「真的?」
「我一個沒生過娃的十幾歲小姑娘給人接生听起來是有點離譜,但是真的,因為我是個大夫。」蘇涼笑笑。
「接生跟你自己懷沒關系。」裘琮否定了蘇涼的經驗。
蘇涼其實覺得,裘琮對她的緊張程度有點夸張,就他的性格和他們原本的關系來說。單純地喜歡小孩子,也不至于,他自己有外孫外孫女,對蘇涼這個便宜徒弟懷孕的反應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
是夜臨睡前,蘇涼看著已經變得干癟的竹筍,輕撫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神色莫名,「小神,你說師父的緊張和對我的過度保護,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思來想去,蘇涼只想到一種可能︰司徒湘。
雖然不知道裘琮為何弄丟了自己的女兒,但已知的事實是,他並未看著司徒湘長大,而司徒湘被司徒瀚那個之後,流落在外懷孕生子,過程很可能是極為艱難的。
這些無法彌補司徒湘的愧疚,被裘琮轉移到了南宮倩身上,變成了對她的無條件滿足和疼愛。不然也不會有先前為了南宮倩去搶蘇涼的相公那樣的事了。就蘇涼所看到的裘琮的本性來說,他原本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因此,蘇涼此刻懷疑,裘琮得知她可能有喜,又想到了自己苦命的女兒,移情到了她的身上。
當然了,這只是蘇涼自己的感覺。即便真是如此,也不能否定裘琮對她的好意是真的。
……
海島上小院住了四個人,唯一不確定蘇涼是否真的有喜的,是蘇涼本人。其他三個反而都很篤定,肯定有了。
蘇涼心情不錯,並不緊張,只有期待。若小神暫時沒來,她就接著想大神。
至于外面的事情,管不了,便不想那麼多了。
但蘇涼並不知道,因為她被抓而引起的風暴,正在急速醞釀中,即將到來……
……
涼國曜城。
司徒瀚早已忘了先前蘇涼為他醫治面癱時提醒過避免情緒波動太大。
起初得到炎國向乾國開戰,且出師大捷,一舉拿下迦葉城的消息,司徒瀚大喜過望。
這對涼國皇室而言,堪稱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們一直都想跟炎國合作,要不是炎國總失信毀約,乾國根本不會有發展壯大的可能!
鑒于先前炎國給的教訓,司徒瀚沒那麼短視,冷靜下來後便覺得涼國不能選擇隔岸觀火,必須得趁機跟炎國聯手,哪怕不合謀,也要對乾國北部出兵,形成夾擊之勢。
但當司徒瀚召集群臣商議何時出兵,司徒勰卻高興不起來。他最清楚炎國的勝利是怎麼回事,因為他才是背後的主謀,多年前布下的棋子終于用上了,但,沒到時候啊!
司徒勰計劃周密,炎國發兵本該再晚半個月,正好可以讓他的嫡長孫司徒璟把邢冀的女兒接回涼國境內,到時局勢將對涼國大大有利!
司徒勰專門安排司徒璟前去乾國接親,目的就是為了降低乾國皇室的戒心,表明涼國「結盟的誠意」。如此當炎國突然出兵,才能徹底打乾國一個措手不及,涼國隨後發兵,不給乾國喘息的機會!
司徒勰知道司徒瀚忌憚他,並未把計劃提前跟司徒瀚分享,打算事成之後再挑明。
畢竟其中牽扯到司徒瀚和司徒湘的兒子,而司徒瀚甚至根本不知道那個兒子的存在。司徒勰蓄意隱瞞這麼多年,貿然說出來,必將讓司徒瀚震怒。
但當一切都成定局,涼國戰事大捷,司徒靖又成功潛伏在乾國軍中身居高位里應外合,巨大的好處面前,司徒瀚便不會計較什麼隱瞞了。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讓司徒勰氣得險些吐血。
他根本想不明白,為何他完美的計劃被提前,導致一切都錯位了。
司徒勰本來希冀于司徒璟速度快的話還有機會離開乾國。
但隨後便收到消息,涼國迎親的隊伍進了玄北城之後就沒了蹤影。邢冀還專門派人前去南平城知會涼國主將,說他的女兒和司徒璟都生病了。
司徒勰知道,事情失控了。
而當司徒瀚躊躇滿志地準備下令發兵時,司徒勰不得不提醒他,司徒璟還在乾國。
司徒瀚則當眾問了司徒勰一句,「皇叔真的要讓涼國因為一個人,錯失國運攸關的良機嗎?」
誰知司徒勰還沒回答,新的消息傳來,乾國皇室派了蘇涼和顧泠夫婦南下主事,他們只用了兩日時間就力挽狂瀾平息戰事,把炎國大軍趕出了迦葉城。
而帶來消息的人硬著頭皮在涼國皇室和百官面前,講了一遍蘇涼如何在迦葉城南城樓上,當著炎國大軍的面,完成了一次對炎國主將範桐和範剛父子的精彩復仇……
听完後,涼國皇室和百官都失望透頂,因為發現他們自以為的接下來跟炎國「不謀而合」,共同滅掉乾國的大計,就此幻滅了……
司徒瀚更是怒罵炎國不止小人,還都是廢物,大有一種「要不是炎國拖後腿,涼國早就能把乾國滅了」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司徒勰更是打消了把他的「謀略」告知司徒瀚的念頭,那樣只會讓他們父子本來就僵持的關系雪上加霜。
但司徒勰慶幸的一點是,司徒靖沒有暴露,以後還有機會,同時糟心的是司徒璟如何才能月兌身。
想到涼國明面上什麼都還沒做,他安排的細作只要不暴露,乾國只當是跟炎國的一次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爭斗,那麼為了長遠打算,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繼續扣留司徒璟,破壞跟涼國的合作。
如此,司徒勰便越發低調,只等著孫子先平安回來再謀劃後面的事。
穩妥起見,司徒勰秘密安排高手南下,準備接應司徒璟,避免中途再出任何意外。
直接把司徒璟搶回來,危險性很大。且司徒瀚發話,既然局勢突變,就繼續跟乾國聯姻,再做長遠打算。因為炎國皇室的小人行徑本來就讓涼國忍無可忍,這一次又見他們如此廢物,貿然跟乾國撕破臉,也不是明智之舉。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涼國皇室包括司徒勰在內,都認為聯姻可以繼續,只當無事發生時,乾國那邊卻遲遲不肯放人。
那時蘇涼和顧泠去了炎國,端木熠尚不知道炎國發兵跟涼國有關,只是有所懷疑,但見局勢平息,也決定聯姻繼續,至少明面上不能同時跟炎涼兩國都撕破臉。
但問題在于,和親公主是邢冀的女兒。
邢冀認定幾十年來都一心只想攛掇乾國和涼國打起來好坐收漁利的炎國這次的舉動不正常,不可能沒有涼國皇室的參與。這種情況下,他決意不能把女兒嫁到涼國去,但也不敢違抗皇命,便玩了一招拖字訣,想等等看蘇涼和顧泠是否能查到涼國跟炎國合謀的證據。
中間涼國幾次派人前往玄北城,與邢冀商談關于讓和親隊伍繼續上路的事。
邢冀態度好得不得了,笑臉相迎,好酒好菜招待著,但問和親,就是一句話,他女兒病了。
強行要求邢冀讓生病的女兒繼續上路去和親,不管怎麼看,都不近人情。且邢冀還把話說得很漂亮,和親公主是嫁去涼國做太子妃的,帶病前去不吉利。婚期推遲,再選個吉日便無妨。
涼國那邊提出讓他們的人先回去,邢冀便說司徒璟水土不服也病倒了,且是傳染之癥,為了他的安全和大家的安全,不能見人,正在穩妥的地方治療,保證治好。
總之,和親可以繼續,但要等一等;司徒璟當然能回家,但現在不行。且全都是為了涼國好。
司徒勰那邊接到消息,氣得連摔了幾個喜歡的花瓶。
但司徒瀚沒那麼著急,說讓司徒勰再耐心等等,只要乾國知道涼國並未跟炎國合謀,一切便可恢復如常。
如此,司徒勰再自信,也不得不開始擔心,是不是司徒靖暴露了,或是他安插到範桐身邊的細作暴露了?可實在離得太遠,時運和諶霄暴露後迅速被抓,司徒靖在南邊耽擱了一段時間,也沒專門給司徒勰傳信,他根本無法了解到真正的內情。
……
時間過得很快,司徒勰正焦慮于是否直接派人把司徒璟救回來的時候,見到了風塵僕僕的諶霄,而諶霄是在蘇涼被抓走之前專門放了給司徒勰傳信的。
至此,司徒勰才終于知道,他完美的計劃到底是怎麼崩壞的,當即氣得臉色烏青。
正當司徒勰準備下令安排全力營救司徒璟時,突然被司徒瀚召見,命他即刻進宮。
司徒勰出府的時候還踫上了沐煜,並沒給他好臉色。因為沐煜本事不大,提供的半本秘錄也用不上,又沒能引來他的師父。
此時司徒勰還不知道,他很快就能見到曾經處心積慮想引來的人了……
……
涼國皇宮。
司徒勰見到司徒瀚的時候,在座的還有個瘦高的老者。司徒勰看了一眼,莫名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皇叔,這位是沐氏家主,前來投靠。」司徒瀚開門見山,看著司徒勰的眼神很冷。
司徒勰心中一沉!沐煜的師父終于出現了!怪不得他覺得眼熟,沐煜曾詳細描述過此人長相,他還安排畫師做了畫像!
但司徒勰沒想到,沐老頭一來直接找上了司徒瀚,而不是前去越王府。
司徒勰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面上卻不顯,微笑問道,「閣下當真是沐氏後人?」
沐老頭放下手中的極品天山雪,斜睨了司徒勰一眼,輕哼道,「老夫唯一的孽徒就在你家里,你若不信老夫身份,只管叫他來認。」
司徒勰皺眉,司徒瀚就把鎮紙狠狠砸了過來,「皇叔!給朕一個解釋!那個趙煜,到底怎麼回事?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朕?當朕是傻子嗎?」
隨著鎮紙落地,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隊禁軍把御書房圍了起來。
沐老頭卻緩緩地笑了,「涼皇陛下有個兒子流落在外,怎麼不早點接回來?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做出對涼國不利的事情來。越王殿下覺得呢?」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司徒勰面色一寒,「皇上,不要听信此人一面之詞!他身份成疑,突然前來,定有陰謀!」
沐老頭笑意加深,「老夫看不慣有人誘騙了從小養大的徒弟,終于得知他的下落便來涼皇面前討個公道罷了,越王殿下怎麼急了?皇子流落在外的事,是老夫道听途說的,告訴涼皇也是一片好意,萬一是真的呢?涼皇,不如這樣,老夫可以把完整的秘錄交出來,只有一個很簡單的條件,讓這尊貴的越王殿下給老夫下跪磕頭道個歉,想必越王殿下為了國之大計,一定不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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