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這件事本來就不該我說，我是個做技術的，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我能夠管住自己的手，但是別人的手我咋管？還是我名義上的師傅！再說他收錢那也是你們承認的，我師父說了，廠長說全力支持甲方發展，不遺余力的進行扶持，就為了我們以後的長期合作，所以從技術文件到膠料煉制，只要我們有的都可以提供……」
小胡把自己準備了多年的詞倒了出來，就跟是復讀機一樣，期初劉雯鏘並不在意，因為這件事的確是自己授意的。
可是隨著小胡話語展開，劉雯鏘感覺不對了，尤其後面這句。
「我啥時候說我們有的都可以給？軍品的那些資料給了就不錯了，難道我們安生立民的東西也要給？我至于這麼缺心眼麼？」
劉雯鏘說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小胡的眼楮，小胡一張臉苦瓜色。
「唰！」
從桌子下面拿出筆記本，小胡翻開找了一下。
「六月三號上午九點十五分，在他們的會議室，與會人員有修部長，丁總，我，吳總，吳總傳達的原話是！我們認真貫徹廠長的精神指示，與甲方達成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相互扶持相互發展，我們將不遺余力的將我公司這些年發展的經驗和技術與甲方分享，達到互利互信……」
小胡把一段話念完，不光是劉雯鏘，就連劉老頭的臉色都變了。
三個人對視一眼，招呼小胡進入里屋，接著把小胡說道的幾個人挨個叫到會議室，結果是一樣的，對方在會議上的確說了這句話。
不光如此，還有平時給的技術資料，半個技術部都搬空了，三個人臉色黑成了鍋底。
「讓吳總來一趟，就說我們幾個在這呢！」
擺擺手，劉老頭讓小胡退出去，讓其他人去把吳總找來，不多時一身膠料的吳總進入會議室。
「吳總，咱們家對你咋樣？」
劉老頭陰沉著一張臉，就跟要下暴雨一樣，吳總心里咯 一下，但是並沒有在意。
「很好啊，經理今天怎麼這麼問？」
「那要問你都做了啥……」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吳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個小時後，吳總低著頭望了一眼劉雯鏘。
「在御主樓，廠長那天和甲方說的，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然後是該給的都給，這些年我們不用的那些配方對方要我就給了！軍方的膠料本來也不是我們煉制的，我只是給了渠道，至于我們的批量化產品，我一個都沒給。」
「這經理都可以調查看看我撒謊沒有，對于這件事我問心無愧！至于紅包，我們工廠去的人從小工到技術總工沒有一個人沒有收到，這件事大家都可以詢問公司的任何一個人！」
「作為技術人員，我沒有任何一件事都請示領導是我的不對，該怎麼罰各位領導商量吧，我都接受！」
對著劉家三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吳總開門退出屋子，時間不長收拾東西離開。
「卑鄙無恥下流，當初就應該趕他走，文化人沒有一個有道德，沒底線，小人……」
听到手下匯報吳總打車走了，劉老頭對著背影各種罵，劉雯鏘點了一根煙，劉陽像難以掩飾內心里的興奮，眼楮里始終帶著笑。
兩天後吳總遞交了辭職報告，對于這份書寫工整的辭職報告，劉老頭破口大罵，什麼難听說什麼。
吳總那邊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劉雯鏘的車子出現在吳總的小區里。
「廠長你還來干啥？我已經辭職了！」
「往哪走啊？俺們家老爺子就是那個脾氣，你就到開發區去吧，這麼大個工廠不至于卸磨殺驢，走嘛……」
劉雯鏘說著試圖拉拽吳總，吳總閃身躲開。
「不用了，廠長一家如果能夠不在江湖上散波我賣主求榮就行，我已經和我的老師聯絡好了，到研究院那邊掛職，我的手藝吃一碗飯還是可以的，謝謝廠長這麼多年的栽培，就此別過！」
吳總拎著東西把大包裝上車，頭也不回的讓媳婦開車。
後面劉雯鏘並未追趕，而是看了兩眼就上車了。
「這家人太卑鄙了，馬勒戈壁的，說好了工作十五年給你股份，今年是第十四年，你就不能再忍忍？過了今年，他們趕你走就得拿出錢，你呀，啥時候能夠改改技術人員的臭脾氣？」
妻子邊開車邊抱怨，吳總望了一眼後視鏡，眼楮里升起苦笑。
「真等到人家拿著輥子趕你走？私人企業家？追求蠅頭小利的小商人而已，這個企業有核心機密麼？都是我給弄得，一半的配方是我從老師那邊拿的現成配方，只不過是給他們用而已！說我泄露核心機密？姥姥！再說這些年我們拿到的不少了，一套房子，一台車，孩子這麼大高中都快畢業了，行了！還指望在這養老送終？」
吳總想到自己的徒弟小胡，嘴角勾起弧度。
不多時小胡的電話打過來，吳總擺擺手示意媳婦停車，下車走了幾步接起電話。
「師傅，你真走啊？我擔心我弄不了……」
「別擔心，我壓制你就是為了給你留條活路，以後那倆你可以使勁踩，不過別動小畢，那是廠長的人，過幾天你就提出辭職，我給你的那個配方沒給小畢，你辭職他們就得麻爪，咱們師徒一場就這麼點東西給你，以後別聯系我了，吃幾年安心飯！」
吳總說著掛斷電話，臉上生起一陣哀傷。
給私人企業打工，時刻都要防備被掃地出門的危險，什麼忠誠，什麼職業操守，什麼各種條條框框，都是假的，只要你江郎才盡，給你股份？讓你在企業養老？誰是你的爹媽供你白吃白喝？
給企業做的貢獻？那就是你的本職工作，所以所有私人企業的員工後期都是混日子，年歲越大越是如此。
送走了吳總，當晚劉家公司舉行了盛大的聚餐團建，有些人發現了吳總不在，但是有心人全部選擇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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