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每天晚上都點著一盞油燈!」滕子京的眼中的有著淚光,這個在當初被冤枉陷害陷入死牢中時都不曾流淚,但是此刻看著紙窗之內油燈透出的微光,這個心懷俠義,性情堅毅的男人卻控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淚。
「什麼?」範閑看著滕子京的神情,便知道這其中有著寓意,所以很是好奇的看著滕子京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我自小喜歡打抱不平,所以惹了很多的麻煩,她總是擔心我出事,為了讓我不要沖動,所以她便每天傍晚在家中點起一盞油燈,讓我每天回家都能看見燈光,知道家中有人還在等我回家,所以我每次晚上都會盡快回家,但是直到兩年前……」滕子京想到了兩年前的事情,有些愧疚的看向房內。
「我沒有想到她兩年過去了居然還會每天點著燈,顯然是每天都在盼著我回家!」滕子京的眼中有著深情和愧疚。
「嫂夫人對藤兄如此深情,我真是羨慕不已!」範閑目露艷羨,這就是他所期盼的生活,和自己的愛人過著男耕女織的隱居生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人人都羨慕的生活,也是人人都艷羨的愛情。
「快點進去吧,嫂夫人已經等了你好久了,不要再讓他繼續等下去了。」範閑伸手拍了拍滕子京的肩膀,見滕子京毫無反應,不由的伸手推了一下滕子京的後背。
滕子京腳下一個踉蹌,向前不由的邁了一步,來到了屋門前,但又突然站在了原地,轉身看向王啟年和範閑。
「進去啊,你還在磨蹭什麼呢?」範閑看著停住腳步,不由的替滕子京感到著急,催促著滕子京進入。
滕子京手足無措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然後站直了身體,向範閑和王啟年詢問著,「我現在看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妥,衣服、頭發或者是整體?」滕子京對即將再次的重逢有些望而卻步,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自己的妻兒,自己一時熱血,仗義出手,自己反而慘遭陷害,身陷死牢,自己的妻兒這兩年究竟是過得什麼樣的日子,究竟是怎麼熬過這段苦難的日子的,自己見到妻子後,應該怎麼面對著她,是道歉,還是表達喜悅之情。滕子京想了很多,但又不知怎麼做才最好。
「都挺好的,趕緊進去吧!」範閑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來到了滕子京的身前,伸手將滕子京的身體扳向了面對房門,滕子京以為是自己身後有什麼不妥,沒有反抗,順從的順著範閑手上傳來的力道轉身。頭還轉向範閑,看著範閑究竟要做什麼。範閑才沒有滕子京的顧慮,直接伸出了雙手,用力一推滕子京的後輩,滕子京的臉上還掛著一絲的疑惑和呆滯,身體不由向前傾去,直接撞開了房門,進入到了屋中。
滕子京踉踉蹌蹌的沖入房中,費力的站穩了身體,這才看向屋中。
滕子京妻子正坐在床邊縫補著衣服,不是的看向身邊睡熟的兒子,看到兒子的胳膊伸了出來,伸手將其又塞入到被腳之中,整個場面溫馨而又安靜。听到了屋門打開的動靜,不由的看向前方。
滕子京有些緊張的站直了身體,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感到嘴巴已經不是自己的一樣,使勁的用右手掐了一把大腿,緩解了一下自己內心的緊張,嘴里卻只是吐出了干巴巴的一句話︰「我回來了,辛苦你了!」
滕子京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自己心里的思念和愧疚,猶如車載斗量,都想要和自己的妻子說清楚,但是自己最笨,怎麼只說出了這麼一句干干巴巴的話,既沒有道歉,也無法體現自己的想念和愧疚。
「回來了?」滕子京妻子將手中的衣服和針線都放在了一旁的床邊,站起身來,走到滕子京的身邊,深深的看了一眼滕子京。
「這麼晚,吃飯了嗎?」滕子京的妻子沒有什麼激情的擁抱,沒有什麼深情的哭訴,只是淡淡的一句,好似丈夫早上出門,晚上歸家一樣,如此的平淡。
「沒有!」滕子京愣愣的看著妻子,嘴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了自己以前經常所說的話。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妻子將滕子京的外套月兌下,放到了一旁,又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開口問道。
「想吃你做的陽春面了!」滕子京回過神來,說出了自己這兩年最想念的食物,那就是妻子親手所做的陽春面,可能沒有外面面館做的好,但是卻有著面館師父所做不出的味道,令他日思夜想,之前他不明白那是什麼味道,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這種味道是什麼了,是家的味道,是溫暖的味道,是思念和牽掛,更是安心。
「你等一會,我這就給你做!」妻子默默向著灶台走去,著手開始給滕子京做陽春面。
「好,我等著你!」滕子京語含深意的說了一句,他不會再讓妻子每天苦守燈盞,每天提心吊膽的等待自己了,以後的每一天他願意是自己等待著妻子,以彌補自己對妻子的愧疚。
妻子手腳利索的和面、揉面, 面,切面煮面,一套功夫下來,小半個時辰便已經過去了,一碗湯清面白的陽春面就端到了桌上,滕子京心急的拿起筷子將面挑起,然後一口吞下,滾燙的面條,燙的他難以咀嚼,卻仍然不願意吐出,強忍著咽了下去。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人,滕子京的眼淚再次留下,不知道是被面燙的,還是自己被日思夜想的這一幕所感動的。
「你還是這麼心急,又沒人給你搶,不夠的話鍋里還有!」妻子看著流淚的丈夫,以為是被面所燙造成的,連忙將他的筷子奪下,希望他能夠慢點吃。
滕子京溫柔的將妻子的手掰開,將筷子再次拿到手里,「我想這口好久了,沒事,我一定會將所有的面都吃光的!」
滕子京大口的吃著碗里的面,嘴里發出了滿意的嘆息,嘴角都是面的殘余,妻子用手將他嘴角的的食物殘渣輕輕的拿下,整個場面都一場的溫馨,令人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