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滿臉的慈愛之色,像極了民間看著自家子佷的長輩,好奇的問道。
「殿下,你這些扈從中,要數那斷臂老者修為最高深,不知是哪一位劍道老前輩?」
徐鳳年滿臉都是孺慕之情,十分溫柔,很少見得這番神態,輕聲道。
「那是被徐驍鎮壓在听潮亭下很多年的李淳罡,老一輩劍神,木馬牛斷了,我知道是他敗給王仙芝,卻不知怎麼還斷了一臂。」
女冠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
「原來是李老劍神啊,怪不得。小時候教小姐與奴婢習劍的老祖宗,便曾慘敗給李淳罡,斷劍不說,還毀了劍心,致使一生都無望陸地劍仙境界。這一百年來,李淳罡勝了一位劍魁,在吳家劍冢拿走了一柄木馬牛,後來鄧太阿也勝了,卻不屑在劍山上挑劍,吳家劍冢的顏面一掃而空。」
「吳家劍冢此代劍冠吳六鼎最後肯定是要與當代劍神鄧太阿一戰的,吳六鼎目前是初入指玄境,離天象境界還有一段距離,只是吳家每一代最出類拔萃的劍士,從來不是按部就班層層晉升,都是千日無所增進,卻突然來一個一日千里。天底下劍士都不如吳家人如此功底扎實。小姐當年便是如此,一劍在手,出冢前只是世俗一品,與上任劍魁立下生死戰,卻一舉跳過了金剛指玄兩大境界,直達天象境!」
徐鳳年望向對方,喃喃道︰「姑姑,我就笨多了。」
女冠輕柔搖頭道︰「一般而言,三十歲進不了金剛境,一輩子都到不了指玄了,可是如今殿下已經步入金剛境,距離指玄境也不過是一步之遙,不用妄自菲薄!」
徐鳳年苦笑一聲,有些羞赧道。
「我這身修為不是自己苦修而來,乃是得到了武當掌教真人王重樓的灌頂傳功而來,雖然如今已經化為己用,但是畢竟對武道一知半解,還差得遠呢!」
許宗甲見二人一直敘舊,不曾注意到自己,不由出聲說道。
「真是世事無常,沒想到當年北涼王妃身邊的覆甲女婢,居然摘下面甲後出人意料做了女冠道姑,不光替青城王補全了,還創了名聲顯赫的神霄劍陣,難怪青城山中的劍士和吳靈素所修不同。婢女尚且如此,那親臨春秋國戰的王妃當年又是何等風采?」
許宗甲想起了吳素,不由惋惜一聲,如果對方活著,可能已經修成了入世紅塵劍仙,堪比王仙芝、李淳罡,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同道中人,可惜的是受到了離陽王朝的偷襲圍攻,已經仙逝了,實在是讓人感到遺憾。
女冠原本就是吳素身邊的覆甲女婢趙玉台,吳家劍冢上一代年輕劍冠的劍侍,劍侍便是年幼被挑選出來的外姓人,與主人一同長大,悉心栽培,一生一世為主人喂劍養劍,直至最終葬劍的沉默角色,每一位劍侍都是自小出眾,甚至不是沒有過二十歲前劍術一直超過劍主本人的強大劍侍。劍侍在主人成年以後,只負責砥礪劍心劍道,並不需要為主人赴死,甚至這還被吳家劍冢嚴令禁止,為的就是怕吳家劍士有恃便無恐,于上乘劍道修行無害無益。
如今吳家當代劍冠吳六鼎仗劍青衫下江南,身邊也是有著一位劍侍追隨。
吳家每一代劍冠出山練劍,無一不是卓爾超群的天才,他們一旦離開劍冢,只有兩種可能,做到了劍道第一人,榮歸劍冢,或者死于修行路上,不得葬身劍冢,連佩劍都沒有資格拿回家族,何地死,何地葬,劍侍終生守墓守劍。
如今趙玉台身在青城山,那麼就說明了吳素生前的佩劍大涼龍雀必然也葬在了此處,這讓許宗甲很是感興趣,想要一觀吳素的佩劍。
趙玉台猛地抬頭,手中的拂塵一擺,氣勢外溢,好似手持利劍,讓人不覺鋒芒在喉。
「姑姑,不可,這位是我的朋友,同時也是徐驍的貴客,許宗甲!你可以稱呼他為許先生!」
徐鳳年大急,伸手攔住了魯莽的趙玉台,他可不想看到趙玉台被自己這位充滿了惡趣味的好友戲耍,自討沒趣。
其實,也不怪趙玉台如此緊張,她的身份畢竟是個隱秘,即使是吳靈素也不知道她的底細,她在此地不僅是為了守著吳素的佩劍之墓,更重要的是徐驍為北涼安排的後手,在這青城山上操控著吳靈素,在青城山中藏甲六千,可謂是事關生死,難怪她聞聲便想出手。
趙玉台對徐鳳年極為信任,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拂塵,再次變成了一位有道真修,讓人懷疑自己是否眼花,看錯了剛剛的一幕。
「許先生,貧道失禮了,還請恕罪!」
許宗甲頷首,對趙玉台的修為已經有了認知,很是感嘆。「吳家劍冢果然名不虛傳,身為劍侍居然距天象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劍芒鋒利無雙,劍意純粹無暇,恨不能一睹王妃的入世之劍!」
趙玉台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俊秀無雙的公子居然也是一位武道高人,讓自己打了眼,看了一眼徐鳳年,再次說道。
「看來是姑姑看錯了,沒想到你們一行人中居然還隱藏著許先生這麼一位陸地神仙!」
徐鳳年好奇的盯著趙玉台,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姑姑確信他已經是陸地神仙?」
「殿下竟然不知許先生的修為境界?」
趙玉台比徐鳳年還要驚訝,破聲問道。
「我只是猜測,但是一直不敢確認,畢竟他實在是太年輕了,即使明明心中有所猜測,也不敢篤定!」
徐鳳年自然知道許宗甲修為高深,能夠和王仙芝交手的人,八成也是陸地神仙,但是徐鳳年卻從未在許宗甲的口中得到確認,李淳罡也不曾評價過許宗甲的境界,所以徐鳳年一直只是自己猜測罷了。
「小姐當年曾經強行提升境界,短暫的跨入到了陸地神仙之境,所以奴婢對陸地神仙有些了解!」
趙玉台眼中閃過厲色,當年離陽皇室圍攻吳素之仇,她可一直沒有忘卻,深恨在心,多年不能平息。
許宗甲見二人都有些沉默不語,不由開口請求道。
「既然守墓之人再此,那大涼龍雀必埋在了青城山,不知許某可否有幸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