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里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響徹寒風,聲音沉重而又堅定。
李湛看著眼前已經被大風刮跑了屋頂茅草的破草屋,站在屋檐下,手扶著門框,一臉的無奈苦笑。
李湛緊了緊身上已經薄如夏衫的棉衣,看著手邊不斷搖晃的兩扇破木板門,回頭又看了看屋內簡陋的擺設,出了土黃色的牆壁,只有一張棗木的桌子,旁邊放著一把已經沒有了靠背的太師椅,真可謂是家徒四壁。
李湛此時方能理解詩聖杜甫當年的感受,不由吟唱著《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想起了這一世父祖的殷切,心中嘆息。
要說李湛這一世也算是寒門出身,寒門,指寒微的門第,專指門第勢力較低的世家也叫庶族,並非指貧民階級。魏、晉、南北朝時是指不屬于士族的家族,大多為普通中小地主。魏晉之後由于出現了科舉考試,士族衰落,寒門泛指家境貧寒的家庭。
這樣的出身比之面朝黃土,一生都在地里刨食,大字不識一個的普通百姓要強上不少,李湛又不是沒有過淒慘的出身,在元末之時他可是乞兒出身,但是有幸遇到了空見大師,所以倒也沒有遭受貧寒之苦。
李湛這一世的家族,祖上也算不錯,他祖父李鳴甲當年也是舉人出身,娶了勇毅侯府家的千金小姐,雖然只是一位庶女,但也看出當時頗有前途的,從名字也可以看出家族對他的期望,希望他可以科舉登甲,成為進士,但是可惜的是,祖父李鳴甲雖然頗有學識,但是只有苦讀,熬壞了身體,沒等到科舉及第,就已經是燈枯油盡,散手人寰了,只留下了孤兒寡母獨自存活。
祖母作為勇毅侯府的小姐,倒也有些嫁妝傍身,生活上倒也過得去,帶著李湛的父親李宗從汴京回到了江南老家揚州過活,由于山高水遠,自此和勇毅侯府也斷了聯系。
也許是因為祖父當年身體不好,所以導致父親李宗也從小體弱多病,從小雖然有著祖母教導,但是也只考了個秀才就身體支撐不住了,無奈之鄉,李湛祖母只能放棄了兒子在科舉上的作為,讓李宗娶妻生子,好生調養身體,為李家留下香火,也算是不負祖宗了。
就是在這種狀況下,李宗娶了一位小地主家的女兒,生活上倒也過得去,沒有兩年李湛就出生了,算得上是三代單傳,李家的獨苗,自然頗得祖母喜愛,一時間家庭倒也圓滿。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先是李湛母親因病去世,父親李宗也是在李湛母親亡故後,傷心欲絕,體弱之軀哪里經受得住這種思念,強行拖了幾年也是撒手人寰,再次留下了李湛和祖母相依為命。
人生之悲,莫過于幼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了,李湛佔了第一條,祖母佔了後面兩條,家庭中的噩耗,一下子擊垮了這個一生命苦的老人家,沒有幾年的功夫,祖母也是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了不過十二三的李湛獨自生活。
祖母倒是在臨終前不放心獨孫,留下了一封投奔親友的信件,想要讓李湛去投奔剛剛到揚州的姐姐家,這位祖母姐姐的兒子任職了揚州通判,一個六品官,但是不要看官職小,但是確實揚州知州的副手,更是承擔著監察知州的責任,算得上是官小權大,也算的上是揚州的領頭人物。
李湛因為自出生就覺醒了前世的記憶,倒也不願意寄人籬下,不曾前去投奔,只是獨自過活。
可惜的是,李家本來還有些家財,但是因為家中一個又一個的生病,所以也是耗盡了余財,田地住宅全被變賣了,只余下了李湛此時所住的這間破茅屋,還是祖上傳下來的,真的是冬涼夏暖,踫上了風雨天,更是屋內雨水比屋外還要大,這可謂是苦命極了。
現在正是三九隆冬之計,恰逢北風大作,獨自休息的李湛家的屋頂茅草徹底被這寒風刮走,留下了光禿禿的屋頂,可以直接看見星空,被凍的四肢僵硬的李湛,只能無奈起床,活動著身體,以免被直接凍僵死在了這破茅草屋內,那李家可就真的絕後了。
此時此景讓李湛想起了一句歌詞,「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想要透光的書房和少年的狂,我想要青春的綠色和樹葉的黃,鋪到我將要去的地方,我想要現實的真相,和愛的幻想,做成精神的房梁。」
可惜的是此時茅草屋已經沒有了屋頂,只余下了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差點就要將李湛送到了閻王殿,這可不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說來也好笑,前世在漫威世界呼風喚雨的李湛,在這個無魔的古代東方世界,居然會過的如此狼狽,自己所學在這個世界居然毫無用處,不論是武功真氣、魔法、忍術、或者是修仙,都一點用沒有,絲毫修煉不出來,是一個真正的現實古代社會,讓李湛束手無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然,李湛歷經了這麼多的世界,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至少精神強大,直覺敏銳,更是過目不忘,一目十行,還有著一肚子的書籍,可以走科舉之路,一樣可以出人頭地。
李湛不是不想科舉,只是因為父母和祖母相繼離世,他按照古代的傳統,需要為長輩守孝三年,所以一直不能參見童試,一肚子的文章學問,如今已經是十五六的年紀了,卻連一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撈到,可謂是李湛這幾世來混的最差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