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同為曹操麾下六大謀主之一,此人性情陰沉,最是冷酷,所獻出的計策也多是毒計,對曹操極為忠誠,對天子劉協並無任何的尊重,和荀或完全不是一類人,神色復雜的打量著荀或,嘆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
當年二人,在並州合力抵擋住了呂布,這才為曹操保留了幾座城池,不至于淪落成為喪家之犬,這些年來更是合作默契,如今卻是分道揚鑣,讓人唏噓。
「文若,你好自為之吧!」
程昱說完此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他不知道明日是否還能在這大殿之上看到荀或,曹操性情多疑,冷酷無情,具備了所有帝王的特性,絕對不會允許荀或背叛自己的。
郭嘉咳嗽了兩聲,如今已經進入了深秋,天氣轉冷了,他身體一直不太好,受不得涼氣,每年都要吃上不少的湯藥調養,裹了裹身上的朝服,好像是暖和了一些,這才走到了荀或的身邊,神色間帶著幾分擔憂之色,伸手拍了拍荀或的肩膀,柔聲道。
「文若,你這又是何苦呢?」
郭嘉出身潁川郭氏,雖然乃是旁系,早就淪為了寒門,但是才華出眾,在潁川求學之時,名氣不小,和荀或、荀攸、戲志才都是好友,幾人常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暢談志向,何等暢快!
荀或麻木呆愣的表情微微一動,渾濁的眸子轉動,看向了滿是擔憂的郭嘉,心中一暖,露出了一個淒然的苦笑,嘴唇微微顫動,聲音極為沙啞。
「奉孝,無需擔憂,我就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也做好了殺身成仁的心理準備!」
荀或看著郭嘉眸中透著的一絲傷感,嘴角再次扯動,流出了幾分笑意,這笑容中有著灑月兌和欣然,輕聲道。
「你且回府吧,無需為我傷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的道路!」
郭嘉神色寂寥,他如何不知荀或心中所想,如今天下即將一統,曹操威嚴日重,讓人敬畏不已,即使是性情憊賴的郭嘉,現在也不敢在曹操面前失禮。荀或此時勸說郭嘉回府,是不想連累郭嘉,讓他和自己保持距離,畢竟郭嘉也不是孤身一人,需要為自己家族利益考慮,不能肆意妄為。
郭嘉神色幽幽,深深看了一眼荀或,點點頭,腳步沉重的走出了大殿,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不願如此眼睜睜的看著荀或喪命。
整個大殿只剩下了荀攸和荀或二人,荀攸雖然是荀或的佷子,但是年齡還要大上六歲,如今也是知天命之年了,只是他善于保養,看上去比荀或還要年輕一些,氣色紅潤,須發只是白了一小部分,腰背筆直,走到了荀或的身旁,伸手攙住了荀或的手臂,一同向著殿外走去。
荀或神色愴然,看了一眼身旁的荀攸,也明白剛剛他為什麼沒有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潁川荀氏傳承千年,不能因為他的選擇遭受牽連,需要荀攸在朝中為官,保持門楣不倒。
殿外,此時已經是烏雲密布,籠罩了整個皇宮,沉悶的雷聲響起,震動天地,二人相互攙扶走出大殿,大雨 地落下,澆了二人一個透心涼,身上的朝服緊緊貼在身上,十分狼狽。
荀或抬頭看著著風雲匯聚的陰沉天氣,雨水無情的打在臉上,眼前視線模湖,神色悲愴,慘然一笑,一甩手臂,掙開了荀攸的攙扶,踉踉蹌蹌的步入了大雨之中,笑聲悲壯,在那層層雨簾中傳來,讓荀攸一陣擔憂,連忙緊隨其後,向著大雨之總沖去。
衛仲道坐在亭子之中,身前有著熱氣升騰,桉桌之上煮著茶水,好不愜意,一手托腮,怔怔的看著亭子外的這場秋雨,神色澹澹,輕聲道。
「好一場秋雨!」
對面坐著一人,似乎是受不得寒氣,右手捂著嘴巴,咳嗽了幾聲,臉色有些蒼白,左手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帶著幾分病氣,對著衛仲道說道。
「仲道,文若雖然不智,但是罪不至死,還請你出手相救!」
來人正是郭嘉,他下朝之後,沒有回自己的府邸,直接乘坐馬車來了衛仲道這里,他知道要想救下荀或的性命,只有一人能夠做到,那就是衛仲道,只要他肯開口,曹操必定會看在他的臉面之上,饒了荀或性命。
衛仲道听到這話,回頭看了一眼目露期盼之色的郭嘉,端起了眼前的茶盞,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先是唇齒生香,然後又有微微的苦味在舌尖彌漫,最後苦味散盡,一股甘甜升起,讓人回味無窮。
衛仲道眯著雙眸,眸中透著幾分明亮之光,看著神色急迫的郭嘉,終究是多年的朋友,郭嘉從未開口求過他,如今為了荀或,也算是拋開了所有的顧忌,衛仲道放下手中的瓷盞,「叮」一聲清脆的踫撞聲響起,極為悅耳,似乎有著奇特的魔力,郭嘉人心中頓時平靜了下來。
「荀文若想要做他的漢室忠臣,我雖然不認同,但是也不會反對!既然奉孝你開口了,我會向魏王求情,留他一條性命,希望他不要再攪進天子和魏王之間的爭斗中了,畢竟我可以救他一次,不能救他百次!」
郭嘉松了一口氣,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的笑意,蒼白的臉色似乎是因為激動,多了幾分血色,端起桌上的茶盞,對著衛仲道敬道。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多謝仲道,我以茶代酒,替文若謝謝你!」
說罷,郭嘉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十分干脆,這也就是他如今身體虛弱,要不然早就要暢飲一番,表達感謝了。
衛仲道擺擺手,神色澹澹,並未有太多的反應,深深看了一眼郭嘉,舉起茶盞一飲而盡,輕聲道。
「感謝就不必了,我救了荀文若的性命,他不一定會高興,說不得還要埋怨我阻攔他殺身成仁,留名青史呢!」
郭嘉听到這話,神色一滯,訕訕而笑,接著有收斂了笑意,神色幽幽的說道。
「名留青史,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