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預約到了無痛畏腸鏡,下周二就要被放翻半個小時了。為了這個,連煙都戒了。又檢查了咽喉,沒事。)
為了讓族人少受一點罪,野利奇的動作相當快。
在被蕭誠釋放的第三天上,便帶著一隊族人,拖著一車車的上好的木材來換人了。
三天時間,神堂堡已經大變樣了。大片的林子被砍伐掉,地面被放火焚燒之後,黑乎乎的一片一片的,看著就極誘惑人。而好幾個磚瓦窖居然就已經搭建了起來,一塊塊的泥胚已經被制作好,正放在外面陰干,過上幾天,就可以放進窖里去燒了。
當然,也有不變的地方。
比方說嵬名合達,依然就被綁在神堂堡的樓頂之上。
在等候蕭誠的時間里,野利奇已經看明白了許多情況。
嵬名一族的被俘者,都上著腳鐐,兩個人共用一個,干的也都是重活兒,比方說挖石頭,抬石頭等。而野利一族和細封一族的被俘者,不但沒有被上銬子,干得也都是輕活。剛剛他便看到自己的一隊人,排著隊撅著在翻地。
「野利族長,你來得好早!」正自看著,蕭誠卻是已經迎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用一塊帕子擦著手,「剛剛跟著大匠去看了剛立起來的幾口窖,倒是怠慢族長了。」
「不敢不敢!」野利奇笑道︰「蕭先行,木材今年我帶來了二十車,都是曬干的上好的木材,只是石料,族里一向是不備這些東西的,一時之間,的確是湊不齊。」
「無妨,我說過,都行!」蕭誠掃了一眼野利奇帶來的東西,「按照我們早前的約定,這一次你帶來的東西,可以贖回多少人呢?」
「四十個!」野利奇伸出了兩個手指。
蕭誠點了點頭︰「野利族長是個誠心,也是個愛護部族子民的,雖然東西只能贖四十個,但我饒上你十個,這一次,你可以帶回去五十個人。」
「多謝蕭先行!」野利奇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謝︰「如此,下一次再過來,我也能帶更多的東西,將所有的人都一次的贖回去了。」
「倒也不必這麼急!」蕭誠笑道︰「下一次再過來,野利族長不妨用一半東西拿來換人,一半東西拿來交易,如此,也免得空跑一趟是不是?」
「交易?」
「對啊,你們可以用牲畜,皮毛等用來與我們交換包括糧食在內的所有東西。野利族長,這麼跟你們說吧,只要你們想要,我們就有辦法給你們弄來。」蕭誠道。
「什麼都能換?」野利奇驚訝地道。
「假如你能拿出最好的戰馬,我就能把好鐵換給你。」蕭誠也是壓低了聲音道︰「當然,這樣的事情,就只能悄悄地做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蕭先行,嵬名一族的這些人,您準備怎麼處置?」
「我們將要在神堂堡這里屯田,修房修堡,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我瞧著嵬名一族的這些家伙們一個個腰大膀圓的,正是干活兒的一把好手。」蕭誠微笑著道︰「等把這些都修好了,再考慮放不放他們的問題了。」
野利奇頓時明白過來了,蕭誠壓根兒就沒有打算放這些人回去了。
「嵬名一部是大族,他們如果傾力出動,起碼能湊到二千精壯!」野利奇道︰「如果再邀約其它部族的話,人手就會更多。」
蕭誠冷哼了一聲︰「野利族長,你也不妨替我給那個嵬名部的族長捎個信兒,他要是再來擾我清淨,我先把這七八百俘虜的腦袋砍了再說。另外,那些與你差不多的部族,我看最好還是別摻這趟渾水了,我大哥的主力,距離這里可已經不遠了,而且嵬名部真要大鬧一場的話,說不得我也只有向馬安撫使求援兵了。到時候不管打得如何,反正你們是要吃虧的,你說是不是?」
當然是肯定的。
野利奇在心里默默地道。
「小人明白了,小人回去之後,這便聯絡小人的至交好友,能與蕭先行你做生意賺錢,咱們又何必打來打去地傷了和氣呢,您說是不是?」
「野利族長是個明白人!」蕭誠大笑起來︰「放心,我不會讓你白跑腿的,你再多領十個人回去吧,算是我提前預支給你的報酬,以後到我神堂堡來交易的部族每多一個,我都會給你一份提成。就是交易利潤的半成如何?」
野利奇興沖沖的帶著他的人走了。
他認為收獲頗豐。
作為一個小部族,對于那些大族謀算的事情,他是一丁點兒興趣也沒有的。他每天盤算的都是如何讓部族不被吞並,如何讓部族之中的壯丁更多幾個,如何讓自己顯得更加強大一點點,或者說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靠山。
至于這個靠山是誰,並不重要。
如果李續靠得住,他可以跪在李續的面前喊對方一聲大王,如果大宋靠得住,也不妨礙他向著汴梁方向遙遙叩首,山呼萬歲。
一切都以生存為主。
反正現在李續還沒有造反成功,橫山諸蕃依舊一盤散沙,大部族們都還拿不定主意,自己這樣的小蝦米,自然是將眼前的好處拿到手了再手。
眼前虧是萬萬不能吃的。瞧瞧嵬名合達吧,以前多威風的一個人兒啊,現在半死不活地被捆在堡頂之上示眾,日曬雨露身上又有傷,能活幾天都是個未知數。還有他旁邊,已經多出來了兩排頭顱,听介紹說,是這些嵬名一族的士卒不服管教,意圖暴動被當場斬殺的。
野利一族走後的第二天,細封阿大也帶著人來了。
于是,昨天蕭誠與野利一族上演的戲碼,今天便有一模一樣地演了一遍。細封阿大帶著贖回來的一批部下興高采烈地回去了,臨行之前賭咒發誓說接下來一定會替蕭誠辦事,會替他招覽更多的部族前來神堂堡交易。
野處與細封兩位族長的表現讓羅綱、辛漸、賀正等人大開眼界,這可是有女乃便是娘的活生生的寫照啊。
「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蕭誠道︰「誰都不容易啊!我們幸而生在大宋,是大宋子民,所以可以少受很多氣,準確地說,除了遼人的氣,我們誰的氣也不用說。但這些黨項人就可憐多了,他們經常受夾板氣,兩頭不好做人,為了生存,左右逢源並不是什麼錯處。能在左右逢源之中獲得最大的好處,才是一個稱職的族長。」
「那這位呢,算是反面教材嗎?」羅綱指了指綁在堡頂的嵬名合達。
「倒也說不上。」蕭誠一笑︰「他們是看準了一條路,便不顧一切地押上了全部的身家,這樣的人,賭贏了,可以稱之為眼光長遠,賭輸了,就叫鼠目寸光,部族罪人。」
羅綱一撇嘴,「左右都是你有理唄?」
「世事就是這樣啊!」蕭誠大笑起來︰「好了,諸位,不說閑話了,說正事。接下來,如果野利與細封兩族不是空口白話的話呢,就一定會有一些日子不好過的小部族來找我們交易,而最初交易的商品,最多的肯定便是糧食。雨亭,這件事情,你去辦,商隊我替你準備好了,你打上你東府相公公子的牌子去延安府等地大量地收購糧食以及日常用品,咱們不差錢!」
「如此大規模地收購會影響當地糧價,只怕馬安撫使不會善罷干休!」羅綱有些遲疑。
「他不會管的。就算管,也只會是拿出常平倉的糧食來平抑糧價,因為他知道,我們在干什麼!」蕭誠篤定地道。
「那就好,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怕馬興。」
「對了,你路過定邊城的時候,督促一下苗綬苗德父子,替我們征發的民夫在那里呢?要是再看不到人,我就要告他的狀了。」
「這個我在行!」羅綱笑道。
「其實除了野利,細封之外,我還派了另外一些人手去了橫山之中,他們有走這條路的商賈,也有一些和尚,嘿嘿,別看橫山諸蕃不讀書,但對于和尚他們還是挺尊敬的。」蕭誠笑道︰「咱們數管齊下,先把這些小部族拉一些過來。」
眾人都是連連點頭。
「辛漸,賀正,你們兩人這段時間的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防備嵬名部族狗急跳牆,再來弄我們一回。軍事之上一定要做好與敵人再打上兩到三場的準備。」
「先行放心。」兩員武將一齊拱手道。「我們一定會做好一切準備,有神堂堡作為依靠,我們斷然不會讓他們佔到半分便宜。」
「當然,假如嵬名一族當真還敢來攻,咱們就把這些俘虜拉到堡頂,一排排地砍頭給他們看。」蕭誠冷笑道。
「崇文,照你現在這麼個搞法,只怕這些俘虜也活不了多久吧?」羅綱看了一眼遠處在士卒的監視之下勞作的那些俘虜,有些憐憫地道。「是不是太過了一些?」
「過了?」蕭誠道︰「假如前幾天是我們輸了,你猜我們的下場會是什麼樣子的?只怕早就成了這山中猛獸的月復中食物了吧!」
「以德報怨,可以感化他們嘛!」羅綱不服氣地爭辯道。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蕭誠不屑一顧,「以德報德,以直報直。而且雨亭,這可不僅僅是雙方的恩怨問題,還關系到國家的大政方針,在這個大略面前,個人的道德品質不值一提。有些人,個人道德品質毫無瑕疵,簡直可以稱為聖人,但于國家而言,有時候這樣的人,反而是國家民族的罪人,這樣的事情,史上不少見吧?」
羅綱立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