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堡前的大塊空地被整理了出來,好幾頭健牛拖著石碾子,在上面碾來碾去,一層層的碎石子被壓下去之後,馬上又鋪上一層,直到將最上面的一層壓得 亮,這才算完事。
從今天開始,便是廣銳軍開始選拔鐵鷂子的時刻,一時之間,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來看。
校場的邊緣,被釘了大大小小十幾個人形靶子,這不用說,自然是考較馬上騎射的。
而在一條長達百余步的道路之上,高高低低,粗細不一的栽著數十根木樁,便讓人一時模不清底細,不知是考究些什麼。
二十匹上好的戰馬,身上居然披了甲,這讓來自橫山諸蕃的士卒們,一個個眼里發熱,居然連戰馬也披甲呀。
今天最早參加考核的卻是來自野利氏的五十名騎士。此刻,最先準備出戰的十名騎士已經披掛好了甲冑,在眾人看來,這簡直是武裝到了牙齒,出了一雙眼楮還露在外面,其它的地方,都被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
整個全身甲冑的重甲,只怕不下三十斤。
一通鼓響,十名騎士利落地翻身上馬,檢查了裝備,然後抬眼看向校閱台方向。
二通鼓響,第一名騎士一聲吆喝,兩腿一夾,戰馬向前奔去,緊跟著便是第二騎,第三騎。
奔馬之上,騎士引弓,開箭, 聲中,一枚枚羽箭月兌弦而出,在眾人或驚嘆或唏噓之中,有的命中要害,有的卻是落了空。
每名騎士有射三箭的機會。
專門的人會專門統計他們命中的支數以及命中的部位。
繞著校場奔了一個圈,三枚羽箭已經射完,馬上騎士霍然抽刀,加速,向著那些栽著高高低低的木樁的方向奔去。
呀呔!一聲怒吼,刀光亮聲,一截木樁應聲裂為二截。
戰馬飛速向前,馬上騎士或仰高,或俯低,盡可能多地斬斷自己能砍到的這些木樁子。
有的斷了,有的沒斷,有的士卒一個不小心,刀嵌在木樁里沒有及時取出來,只能含恨棄之。
又是一圈下來,十名騎士回到了起點,立馬便有十名郎中模樣的人奔了過來,抓住這些人的手,默默地不知數些什麼,然後將一個數子給記到了小本本之上。
這十名騎士便算是考核完了。
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卻懊惱不已。
十匹戰馬被帶下去休息,換了另外十匹戰馬和十名騎士上來。
而校場之上,那些人形標靶和被砍壞的木樁子也迅速地被更換了。
同樣的考核,周而復始。
當野利族整整五十名騎士全部考核完畢,宣布考核結果的是,所有人都被驚著了,在他們看來,上場的每一個騎士都算是頂呱呱的了不得的好漢,一個個的表現也是有目共睹,但最終,五十名野利族挑選出來的戰士,竟然只有十七人入選。
野利奇當場便黑了臉。
這一次他可是將族里最好的戰士給拿了出來,自從嵬名氏被徹底干掉之後,野利奇便下定決心跟著廣銳軍干了,像他們這樣的小部族,誰的胳膊粗便跟著誰混,本來就是不成文的規定。蕭誠要組建鐵鷂子,給出的條件可是極其豐厚的。一個家庭,出了一個鐵鷂子,便免去所有賦稅。而對于騎士本人的待遇,更是豐厚之極。拋開薪餉不說,一個鐵鷂子,還可以帶一個輔兵,一個雜役,而這兩個人的所有花費,也全都是官府買單的。
野利奇打得好算盤,如果五十騎全都選上了鐵鷂子,好每一個人再帶上一個輔兵,一個雜役,整個野利部的青壯,可就不愁吃喝。他們的薪餉用來養活家里的人綽綽有余。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五十個在他看來最好的戰士,只入選了十七人。這下可就搞砸了,就算這十七個人每人還能帶上兩個,但也只有五十一人,關鍵是另外的三十四個人,可就沒有免除賦稅這樣的優待了。
野利奇倒也沒有憂郁太久時間,便有難兄難弟來陪他了。細封阿大更慘一些,派出去五十名騎士,只有十五人入選,比野利奇還少了兩個。
當天進行了整整一天的選拔,近二十個部族派出了族中子弟參加挑選,竟然只勉勉強強湊夠了五百之數。
而蕭誠所要招的鐵鷂子,可是清清楚楚地說明了,三千人。照這個淘汰程度,只怕橫山諸蕃所有部族全都參選了,也很難湊齊三千人。
「二郎,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晚間,辛漸看著蕭誠,有些為難地道。「其實有些人,很不錯的了。」
「二郎,按你這個要求,廣銳軍四百馬軍,最多有半數能達標!」賀正也是面有難色。
「這個要求不高!」蕭誠卻是絲毫不讓步︰「是你們對自己的要求太低了。鐵鷂子,以後是要用來攻城拔寨的,那里骨頭硬,他們就要啃哪里,沒有高出人一籌的本事,怎麼能為大軍前驅?怎麼能替大軍披堅執銳?」
「可按這個要求,三千人,只怕選不出來。」辛漸仍然搖頭道。
「寧缺勿濫!」蕭誠道︰「而且,今天這些部族拿出來的戰士,還是有些水份的,真正壓箱底的好貨色,他們拿出來的卻不多。他們總想著還要替自己留底壓手的。否則的話,以我的估計,應當可以選出個一千人來的。」
對于這一點,大家倒沒有疑慮,誰也不會把自己手里的一點好貨全都拋出來,這跟做生意是一個道理。
「接下來,會好一點的,後來的那些部族,知曉了這樣的淘汰率,派出來的人,應當會更強一些,而仁多、拓拔這樣的部族,戰士的精品率,恐怕也要更高一些。」蕭誠道。
「到時候只怕湊個二千人,就了不起了!」賀正低聲道。
蕭誠卻不言語,轉身看著朱老道︰「今天入選的那五百人,住宿,衣裳被褥,這些都弄好了沒有?」
「弄好了!」朱老一騰身站了起來︰「新建的磚瓦房讓他們住上了,地頭燒得暖乎乎的,簇新的衣裳從內到外,被褥都是嶄嶄新的。」
「第一個月的薪餉到位了沒有?」蕭騰又看向了羅綱。
羅綱道︰「晚間這些人入住之後,我們便第一時間去發了他們第一個月的軍餉,每人兩貫錢,再加上五百文的賞錢,以經全數到位。」
蕭誠滿意地道︰「很好,接下來大家看吧,質量會越來越好的。雨亭,明天你又得出發了,去延安府向馬安撫使要錢,要糧,要甲,把我們這里的情況,好好地給他渲染渲染,重點便是,只要他答應我們的要求,明年橫山諸蕃,他想揉圓就揉圓,想要搓扁就搓扁,反正會成為他攻打定難軍的排頭兵。」
「好,敲竹杠的事情,我喜歡。」
「對了,路過定邊城的時候,不妨去看看苗綬苗統制,他想功成身退了,也不是不可以,但臨走之前,總要表示表示吧,你說是不是?要不然到時候大哥不同意他離職呢?」
「行,順帶著敲一敲,能敲多少算多少!」羅綱笑道︰「我看他私人身家豐厚得很,這一次要是不識趣,可別怪我不客氣。」
「行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蕭誠道︰「明天,還得各知其事,榷場的交易要搞起來,這是我們的聚寶盆,每天有入息的。各屯墾點的建設要加快,主力抵達的日子可是愈來愈近了。」
眾人轟然應是,紛紛散去。
正如蕭誠所料,從第二日起,各部族派出來的人手的質量果然拔高了一個層次,淘汰率一下子從七成降到了五成。
第二天,選出了超過一千人。
第一日出來的部族這時候便有些坐不住了,紛紛找到蕭誠,要求再給一次機會,蕭誠倒也不為己甚,只要你肯來考核,那都沒有問題。
這一下子,又多出了百來人。
最後登場的,卻是仁多部與拓拔部。
他們為什麼是橫山諸蕃中最大的最毫橫的部族,這一下子可是真正的體現出來了。
兩部各派了五百騎兵參選鐵鷂子,錄取率竟然高達八成,兩部加起來竟然有八百人入選。
數天選拔,蕭誠從橫山諸蕃之中挑選出了兩千三百人,雖然離他的目標三千人還有差距,但已經讓蕭誠很滿意了。
畢竟大哥的馬軍還要補充進來一部分人,其它的缺額,便在以後再慢慢地挑選。
以後,鐵鷂子要成為西北諸軍之中,名聲最為響亮的一支,讓所有的敵人,聞之喪膽,讓所有人以能夠加入鐵鷂子為自己一生的榮耀。
當然,這還以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慢慢地將他的威名打出來,樹起來。
不過這就是自家老大的事情了。
自己負責給他把台子搭起來,怎麼唱戲,怎麼把戲唱好,就是他這個主創人員的事情了。
就在蕭誠忙活替蕭定挑選鐵鷂子的時候,他心中掛牽的老大蕭定,卻是已經飛馬到了延安府。本來該壓在最後才抵達的蕭定,在听到了蕭誠在神堂堡的一系列作為之後,又是振奮又是擔心,哪里還呆得住,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自己帶了一部軍隊,竟是風雪兼程,一路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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