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微微震顫,旋即,哨騎如飛一般地自遠處歸來,沖破了風雪,徑自到了披紅掛綠的彩門之前,大聲道︰「來了來了,指揮使來了。」
話音未落,眾人的視野之中,穿過飄飄灑灑的雪花,看見了長長的騎兵隊伍正絡繹不絕地向著這邊行來。
羅綱雙臂揮舞,一聲大喝︰「樂起!」
十只大鎖吶高高揚起,歡快的樂曲立時響徹在天地之間。
竟然是一曲百鳥朝鳳。
鎖鈉,大鼓,鑼兒鈸兒一齊奏響的時候,蕭定帶著隊伍也抵近了大彩門。
看到這個陣勢,蕭定倒是楞了楞,他昨天才通知神堂堡自己將要抵達,一晚上的時間,他們居然就搞出了這麼大的陣勢?
緩緩策馬穿過彩門,蕭誠已是捧著一碗酒走了過來,高高舉起,大聲道︰「一杯水灑,略洗風塵,指揮使,請!」
蕭定看著自家二弟,不由得哈哈大笑,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二弟是吃了不少的苦,本來潔白如玉的臉龐,現在凍得通紅,一些地方甚至開裂了,至于耳朵上,也結上了痂,而捧著酒的手上,照樣是痂疤重重。
伸手接過酒碗,仰天一口喝了一個干干淨淨,「好酒。」
這樣的酒,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因為今天蕭誠往酒里摻水,一斤酒里,起碼摻了半斤水,不然不夠喝啊!
不過只要人的心情到了,便是清水,也能喝出美酒的滋味來。
每一個跨過彩門的廣銳軍士兵,都會有人奉上一杯水酒。
蕭誠引領著蕭定及這一千士卒,到了神堂堡主堡之下的空地之上。在哪里,兩千鐵鷂子,正集結待命,等待著蕭定的檢閱。
「大哥,這便是我跟你說過的鐵鷂子,當然,現在他們還沒有配備齊盔甲以及合用的武器,戰斗力肯定還不能達到最高點。不過這些人的基本素質都在這里了,大哥再稍加點撥,以後這些人,便是大哥你縱橫西北所向無敵的利器。」蕭誠笑吟吟地道。
「真沒有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蕭定看著蕭誠,又是欣喜,又是感慨︰「我本來以為,等我到了橫山,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能慢慢地搞定橫山諸蕃,可你一個月的時間,不但把這些事情都做了,而且還遠遠地超出了所有人的估計。哈哈哈,鐵鷂子,你這是把整個橫山土蕃,都給綁到了我們的戰車上了啊!」
「大哥,這還只是第一步。」蕭誠搖頭道︰「真正地能把他們綁在一起的,光是眼前這點蠅頭小利可還不行。這些士兵或許會很滿足眼前的待遇,榮光,但他們背手的族長以及大人物們,想要得到的卻更多,這便需要大哥你帶著他們來得到了。」
「唯有血于火,只要他們夠英勇,戰勝敵人之後,他們自然能得到。」蕭定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也不是一個死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念頭的人。咱們大宋一直便有蕃兵嘛!」
「大哥,我組建這支鐵鷂子,可不是讓你把他們當蕃兵用的。」蕭誠笑道︰「他們真實的戰斗力,稍加訓練,可比你的馬軍要強得多。以後,他們會成為你橫掃西北的主力。」
「有這麼厲害?」蕭定疑惑地道。
「回頭你可以問辛漸與賀正他們!」蕭誠笑道︰「等到你在他們心中建立了威信,在橫山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之中真正樹立起了你才是老大的聲威之後,你應當還抽調橫山諸蕃中的步卒,組成山地重步兵,名子我都幫你想好了,就叫步跋子。」
蕭定愕然道︰「你起的名字為什麼都這樣怪模怪式的,鐵鷂子,步跋子,听起來總是不那麼順耳呢!」
蕭誠一笑︰「听得多了,自然就順耳了。大哥,鐵鷂子是重騎兵部隊,而步跋子則是從橫山諸羌之中選擇那些上下山坡,出入溪澗,最能逾高超遠,輕足善走者來組成,與鐵鷂子配合使用,則威力更大。」
「這事兒以後再說吧!」蕭定搖頭道︰「現在我的步卒還是夠用的。而且步卒,我更信任大宋人,他們的紀律性更強。」
蕭誠微笑著點頭,大哥說得倒也不錯,不過他想要建立的步跋子,與一般的步兵不大一樣,更加類似于一種執行特別任務的軍隊,與一般的步卒是可以互相補充的。
正如蕭定所說,這個事情,可以容後再議。
二千鐵鷂子,的確讓蕭定有些震憾,特別是那五百個已經配備了甲冑的家伙,看到他們,蕭定一時之是居然有些恍惚,似乎眼前出現的不是他的鐵鷂子,而是遼國的皮室軍。
短暫的恍惚之後,心里卻又興奮起來,等到西北大事落停,皇宋三路攻伐大遼的時候,眼前的這支鐵鷂子,絕對能讓遼人的鐵騎不好受。
檢閱完了鐵鷂子,目送著這些人回到軍營,蕭定道︰「全部由黨項人組成的啊?連帶隊的將領都是黨項人?」
「這個沒有一定之規。」蕭誠道︰「組建的時候,我就說得很清楚了。誰都可以加入鐵鷂子,只要他本事足夠,而成為帶兵的頭頭,那就靠自己的拳頭說話,說起來,現在的六個營將,全都是打出來的。與大哥你當初到廣銳軍馬營的時候一模一樣。大哥如果想讓宋人進去,那自然也得靠自己的真本事。」
蕭定微微點頭。
「大哥,這些人雖然都來自橫山諸蕃,但我在編組的時候,卻是將整個部族打亂了的,每個營,每個隊,基本上不會有太多來自同一部落的人,這樣就斷絕了他們有可能的抱團行為。還有一件事,倒是讓我意外,這次較量出來的六個營將,沒有一個是來自黨項大部族的。全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里頭出來的。不過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互相牽制,倒也的確算是一件好事,以後我再慢慢地往里面摻宋人吧!太倚靠黨項人,也不是長久之間。」蕭定道。
「今天因為大哥還要收拾定邊軍的一些手尾,所以今天就沒有安排宴席,明天,神堂堡會大擺宴席慶祝,橫山諸蕃大大小小的首領,都是會來的,特別是仁多忠與拓拔揚威,都會親自來見大哥。」
「這二人有何不同之處?」
「仁多忠倒了罷了,畢竟年紀大了,思量的更多的是眼前的一些利益。就算考慮長遠一些,也並沒有多麼迫切的需要。但拓拔揚威就不同了,此人年輕,不過四十出頭,而且在皇宋受過系統的教育,此人,是個不甘人下,野心勃勃的人,用好了,他是得力臂助,能幫著大哥將橫山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蕭誠思忖著道︰「這是一個相當有能力的人,也是一個不好駕馭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蕭定道。
說話間,上千人的隊伍,已經被有條不紊地引入到一個個的駐兵點,士兵們坐在了暖和的青磚大瓦房中,喝上了熱乎乎的羊湯,歡聲笑語不時地從每一間屋子里傳出來。
「這便是你所說的預案的作用了!」蕭定道︰「這一路行來,虧得你準備的那些預案,不然很多時候都要抓瞎。正是因為先前什麼事情都想到了,都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這才一路上順順當當的。」
「有死在路上的嗎?」蕭誠問道。
「我走的時候,還沒有出現一例,這算是一個奇跡了!」蕭定驕傲地道︰「要不是因為你在這里弄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不會這麼著急地趕過來。不過到了這里一看,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還是該伴著大部隊一起來才對的。」
「大哥關心小弟嘛!」蕭誠微笑著道。「走,大哥,去看看專門為你和大嫂築的窩吧,這些日子你沒來,我可是雀佔鳩巢了,你來了,我可得搬家羅。」
「不急,我就在這神堂堡頂等一等,看看定邊軍,究竟有多少人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神堂堡,又有多少人,尚堪一用?」蕭定道︰「在定邊城看他們的模樣,心里都涼了半截。」
「一支軍隊再爛,總還是有些可用之材的。」蕭誠道。
終于有定邊軍出現在了神堂堡,是苗德所率領的騎兵,兩百多騎兵並不是一齊出現的,而是前後相隔了差不多兩柱香的功夫,這讓蕭定的臉色更黑了一些。
他們還是在規定的時間內抵達了。蕭定揮了揮手,示意帶這些人下去休息。
「一個馬營,僅僅有兩百余騎。」蕭定道︰「不過一場簡單的行軍,竟然連有效的指揮都喪失了,整個隊伍,拉了這麼長!他們是在進行一場長跑賽嗎?這苗德,不是一個可以用的。」
「他只怕也不敢在大哥手下為將。」蕭誠嘿嘿笑著。「苗綬不是請求解甲歸田了嗎?就讓他回去盡孝吧!」
「這兩百兵,應當是苗家的心月復,想要扳過來,還需要時間,不過正因為是苗家精心打造的,戰斗力應當不會太差。回頭把他們丟進鐵鷂子里磨練磨練。」蕭定道。「磨出來了,那就是一個好兵,磨不出來,那就只能去干干其他簡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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