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十文錢的破爛玩意?
白麓瞬間扔了手里的鐵索。
可憐的前朝玄鐵沉悶的砸在湖底的淤泥上,就像她沒能賺到錢的心。
小青也松了口氣,又有些遺憾,但是他眼神一轉——
「姐姐,大力伯不是說這個琉璃魚很貴嗎?」
靈甲心頭一陣不妙。
時閱川……時間太緊了時閱川一時還沒想出借口!
果然,只听白麓驚喜道︰「小青,還是你會過日子——靈甲,你說咱們在這里待一天,先抓個千把斤的琉璃魚,曬干了再上路怎麼樣?」
靈甲眼前一黑。
倒是小王猶豫道︰「爹,這個魚額吃膩了……」
它畢竟之前被鐵鎖綁住了嘴,要說能成精還能說人話,不吃也行。但綁著也是綁著,太無聊了,沒事就從牙縫里抽一口氣,這細小的魚就能鑽進嘴了。
前朝到如今兩三百年了,確實吃膩了。
這麼一個好大兒,這說的是人話嗎?又貴又好吃的東西吃膩了?
白麓瞪他一眼︰「你怎麼還挑食呢?對了,你叫我爹,你原來的爹呢?」
小王委屈道︰「額爹……」
「等會兒!」白麓打斷他的話︰「講官話,不要說方言!」
前朝的官話和如今可沒什麼區別。
小王哼哼哧哧︰「那個……爹……額,額,我,我不習慣。」
小青替他著急了︰「那不行,你得習慣!不然以後進了帝都,人家笑話你是鄉下蛇,姐姐會很沒有面子的!」
白麓趕緊強調︰「不!我沒有看不起鄉下——主要是,你講鄉下話,一看就沒文化,很容易被騙的!」
「比如你,小王,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當初被鎖,是因為人家听不懂方言呢?」
小王︰?!!!
小王沒想過!但小王疑鄰偷斧,越想越覺得可能!
「個仙人板板的!」
他生氣地扭曲起來,官話說得格外流暢︰「這群文盲!自己听不懂,還來怪我!要不是我爹去學人家寫詩雲游,這群人根本不可能偷襲到我!」
哦,一條蛇。
兒子會說官話會說方言還會認爹,蛇爹會寫詩會雲游……搞不好還會科舉呢。
時閱川麻木的轉完這幾個念頭,忍不住也眼前一黑。
——還沒出南洲城的地盤呢,隊伍里腦殼有病的,明顯又多了起來!
世人皆醉我獨醒,他一個人,帶不動啊!
至于說會不會帶上小王——都喊爹了,白麓還能把這能拉行李的好大兒扔了嗎?
時大公子不信。
……
果然。
只听白麓道︰「小王啊,你以後跟著我,那是要作出貢獻的——比如這個琉璃魚,你一頓要吃多少?身上能拉動多少行李?」
小王撅撅的嘴還沒恢復,此刻猶豫道︰「爹,這個魚我真不愛吃……至于能拉多少行李,那我不知道……反正這鐵鏈子我是能行的。」
運載承重挺強啊!白麓眼楮亮了。
靈甲實在忍無可忍︰「白麓姑娘,路上這麼大一條白蛇,會嚇死人的。」
白麓不贊同︰「胡說,靈潮都沒嚇死人!一條蛇怎麼了?看我們小王,眉清目秀的,長得多靚仔。」
靈甲很難從這個蛇頭上看出「眉清目秀」,但這不妨礙他拒絕︰「但是他那麼大的個子要趕路,得吃多少?你再想想咱的老黃牛,雖然拉的行李不多,但是只用吃草啊。」
白麓沉默了。
看小王的樣子,也不像是願意吃草的。
她猶豫片刻,隨即道︰「小王,是這樣的,我們趕路很危險,外面靈潮也很危險——你要不留在這里等個親爹?」
小青也趕緊勸道︰「是啊,爹還是親的好。」
小王卻是大力搖頭,晃得湖水水波重重︰「那不行,我爹要作詩,我也不是沒文化的——我要寫文章,路上不斷增長見識,然後一書成名,聞達天下!」
「新爹,你放心,我能給你長臉的!」
「這些年來,我日夜斟酌,已經想好了題目︰《七旬老漢藏歹心,俊美王郎遭折磨!》」
白麓︰……
小青︰?!!
時閱川︰……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靈甲︰靈甲已經死掉了。
好半響,白麓才搓了搓手︰「啊這個……這個……其實我還挺想看的……」
……
大力伯在岸邊來回走動,時不時看著湖水,百般猶豫。
遠遠看去,那個仙人球還朝天的撅在水里——是的,根須朝天。
證明底下應該沒事吧?
可怎麼呆了這麼久,湖水剛還起大浪呢?
湖里到底是不是龍?
唉,阿麓瞧上的這位貴人雖然身子確實虛,但好在還有兩份擔當,湊合吧,也能過日子……
他東想西想,借此緩解自己的焦慮之情。
就在這時,只見仙人掌終于艱難翻了個個兒,慢悠悠向湖邊蕩來。
再一看,白麓等人竟然被一條白蛇抬了出來!
大力伯瞬間瞪圓了眼楮——
妖怪啊啊啊!!!
差點就白眼一翻撅過去,卻見白麓在湖面與他招手︰「大力伯!稍等一會兒,我讓河神把水收回來,咱村里就不發大水了!」
叫小王未免沒啥威信,還是叫河神吧。
低頭看看小王撅撅的嘴,白麓辣眼楮的扭回頭——就這尊容,活似整容沒成功,也不好說是龍吧。
……
河神?!
垂死病中驚坐起,如听仙樂耳暫明!
大力伯瞬間不再害怕︰「河神?!不發大水了?」
作為一個樸實的莊稼漢,他立刻二話不說,先跪下來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
「河神大人!您是要肉供奉,還是素供奉,還是葷素搭配供奉?」
河神卻委屈地小聲與新爹講︰「攢了幾百年,野豬把堤沖垮我才找個機會吐水玩,有口水有肚子里的水也有眼淚水……如今再吞回去,有點惡心啊爹。」
白麓踩了踩它的頭︰「等我到了帝都,會請人寫下你今天的功德——《愛的供養︰王郎吞下嘔吐物,竟是為了這位阿伯?》」
「你把琉璃魚多搞一點來,等我攢了錢,說不得,還能請大儒為你作序!」
「一朝成名天下知,搞不好能和你舊爹的詩集刊在一起!」
「小王啊,做蛇呢,最重要的是豁得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