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美術館，時間才十點多。
正好去找小劉，說不定都不用明天請假了。
電影才開始拍就開始請假。
確實有點太過分了。
而且，《大逃荒》不方便請假，它的拍攝方式很有問題。
正常的電影拍攝，都是按照場景來的。
比如平遙古城，先把這里頭的鏡頭一次性給拍完。
再去下一個場景。
然而，《大逃荒》是順著拍的，從經歷了搶大戶、兒子被殺、房子被燒、開場混戰開始，「老東家」帶著家人和長工踏上漫漫逃荒路……
錢宸前面幾天在平遙，親眼見證一群人吵得不可開交。而且不是從他去了才開始吵，很明顯是已經吵了很多次。
馬大缸要求順著拍，可制片、出品等各方人馬都覺得不行。
這電影場景太多了，比一般電影多出一倍。
因為普通電影都有主場景，而《大逃荒》整個就是一種遷移的狀態，逃荒的災民在持續的行進中，每到一個地方景肯定不能是重復的。
如果你再按照順序拍。
那麼多場景之間來回的跑，預算超支，時間超支，攝制組的裝備也得拉來來去。
吃不消啊。
然而，馬大缸有他的考慮。
他和姜大斌按照順序拍《太陽升起》的理由不一樣，姜大斌當時的理由是這樣拍更有感覺。
而到了《子彈正在飛》，他也不敢那麼任性了。
省出來的錢，投入到其他地方不香嗎？
馬大缸要按照順序拍的理由，是要一種演員角色的狀態。
比如你胡子長的長短，人逐漸的消瘦程度，精神的垮掉等等。
必須要讓他經歷這個遷徙的過程。
讓他們走在寒風里，餓著肚子，節衣縮食背著沉重的東西，得有災民的體會。
三天的災民，和三個月的災民，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這個理由很強大。
馬大缸這種超級大導如果堅持，那真就能堅持下來。
因為華姨全指望他呢。
馬大缸素聞錢宸軋戲小王子的名頭，前兩天不止一次的給他強調。
不管怎麼著，你不能讓整個劇組等你一個人。
錢宸也不是不講道理。
他表現的也挺好的，其他演員都還沒就位呢，他就把家當都搬過去了。
一副視死如歸，要和劇組共存亡的架勢。
錢宸收拾了一下，蹲在路邊上等小劉來接，他讓田景昊和鄭小婉回去了。
開個保姆車去看房？
搞笑來的吧。
小劉騎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電動車，很尷尬的停在了錢宸面前。
相親的時候騎著這個去約會，都沒有如此的窘迫。
人家可是大明星啊。
「我來騎！」錢宸瞪著電動車，過了足足十秒，這才做出選擇。
是抱著一個男人的腰？
還是讓一個男人抱著你的腰？
「呃，行。」小劉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反對，還以為錢宸這個土豪，想體驗一下不一樣的人生呢。
「擰一下就跑，對吧？」錢宸看不少人騎過。
但他真的沒騎過。
他騎過自行車。
「對，擰的幅度不要太大。」小劉頭皮發麻，果然被自己猜中了，這貨根本就不會騎。
「上來，咱們要動了！」錢宸撇撇嘴。
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這麼點事還需要你叮囑啊。
小劉忐忑的坐到最後邊，他可不敢摟錢宸的腰。
電動車其實挺好的。
大街小巷都能穿行，在這樣十月左右的北方，也不熱，還涼風習習。
回頭咱也買一個。
而且並沒有誰會以為他是明星，哪有明星騎個小電動車到處跑的。
在小劉的指引下，錢宸的電動車停到了西院這邊的側門，正門已經被封上了。
西院這邊裝修風格非常現代化。
除了外觀上看是個四合院，里頭其實完全就是現代化的辦公住宅。
人家買回來就是當辦事處的。
小劉帶錢宸進去，一邊走一邊告訴錢宸，原屋主的來歷。
據說是賣茶葉的。
房子去年才裝修好，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
什麼都是新的。
就相當于有人形甲醛處理器，幫你把房子給淨化了。
「賣茶葉的挺掙錢啊，為啥要賣了？」錢宸很好奇。
記得在拍《西游降魔》的時候，羅智翔講笑話，說他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姑娘，從照片上看非常的好看，而且聊天也很有趣。
直到有一天，女孩說他有個在山里種茶的爺爺……
「原屋主和人做生意，听說拿了兩個億，結果生意伙伴卷錢跑了，現在缺少資金周轉，必須要把這邊的房子給賣了。」
小劉都打探清楚了。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賺上百萬中介費，那服務必須要到位啊。
「……」錢宸服了。
騙子居然也能被騙，而且還是兩個億，鬧著玩兒呢。
進了院子，錢宸有些皺眉。
這院子真心不算四合院了，實在太現代化。
東廂房全部拆了，弄成了停車位。
要那麼多停車位干什麼，你們一個賣茶葉的。
西邊開了個側門直通大馬路。
方便是方便，卻直接破壞了四合院的格局。
被側門攔腰斬斷的西廂房弄成了一邊一個的兩個小茶室。
估計是談生意用的。
倒座房成了庫房，進去之後就一股子茶香，但是東西都搬走了。
正房三間，一明兩暗都打通了。
邊上還各有一間耳房，西邊的弄成了大衛生間，東邊的似乎是廚房。
只有後罩房可以住人。
改成了兩個客房套間，都帶了衛生間和淋浴設備。
地下室倒意外的不錯。
弄成了娛樂設施，影音室茶室麻將館什麼的。
還有地下停車場。
「多少平啊？」錢宸很失望。
這他麼的也叫驚喜……完全沒有任何驚喜。
「佔地780平，五十米長，標準的三進院改的。」小劉不怕錢宸不滿意，最怕的就是錢宸一看就滿意了。
那邊上另外兩座還談個屁。
今天是他一個人帶錢宸來看房，唱獨角戲。
如果是五個人一起來，換做是誰都會害怕，總覺得這是要害自己。
類比被一群狼圍起來的待宰羔羊。
「水呢，花園呢，改的亂七八糟，而且還靠馬路，這個很明顯不行啊。」錢宸安靜的看著這廝在自己跟前賣弄。
一個距離他要求差了十萬八千里的院子，這位劉中介到底要怎麼說服他。
「這個院子確實不符合錢先生您的要求，但是錢先生您想一想，如果把這個院子當成跨院呢？」小劉不慌不忙，他們幾個已經演練了好幾遍。
「邊上這個也賣？」錢宸算是懂了。
如果邊上還有一處，那這一處就不算是缺點了，反而屬于點楮之筆。
因為他是明星，他有事業。
衡店那邊有辦公場所，但很多時候，首都這邊才是最方便的地方。
不然怎麼叫文化中心。
如果這邊也有一處辦公場所，那肯定也是能接受的。
「請！」小劉帶著錢宸退出西院。
也不騎電動車，就步行出去，繞了一圈來到了正門的位置。
「您看，這樣的大門屬于廣亮大門……」
一邊走還一邊解釋。
「這個挺寬的，比之前那個得寬一倍。」錢宸眼楮一亮。
剛才那個有問題他沒說。
進深肯定沒問題，但寬度就有些局促了。
「這個院子是四進四合院，原屋主是香江那邊做生意的，他買這個院子做投資用，幾年前買進來，現在看限購鄭策這麼嚴，就有些打退堂鼓了，唉，說咱們內地的地產市場，受鄭策影響太大了。」
「這院子不錯啊，就是舊了點，也沒什麼家具。」
「主要是好幾年了一直沒住人，之前就一個管家住在這邊，這地方原本是大雜院，收拾的時候翻新過，您看著地磚牆壁，其實都是新東西。」小劉給各種介紹。
到了第三進，錢宸看到了他想要的水系。
如果不想從兩邊的抄手游廊往下走，可以轉過二進的正屋後面，那里有一座石橋通向了三進的正屋。
十字形的石橋。
連接兩個正屋，還有三進院的東西廂房。
在最中央弄了個涼亭。
下面是一個水系景觀，但是年久失修，已經沒有水了。
錢宸上輩子住宮里，但外頭也買了幾處宅子。
也有忠良送給他的。
對于這些水系布局很清楚，估計是水道用石頭堵上了，重新疏通一下，什剎海的水就能重新引進來。
當然，這個不是誰想引誰都能引的。
「這兩個加一起多少錢啊？」錢宸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驚喜。
這倆一起買，那就真的太滿意了。
「西邊那個裝修很奢華，光是開側門挖地下室就花了不少錢，得5200萬，中間這個當時是從官方手里買的，翻修也是官方給翻修的，還請了大學里的設計師，所以雖然面積是西院的兩倍，但也只需要7300萬，您放心，我……肯定給你爭取最低價……」
「一點二五億啊。」錢宸更加的驚喜了。
自己有六千五百萬，留一千萬，可以拿出來五千五百萬，然後找安茜借個七千萬，妥妥的啊。
「錢先生，您先別著急，這大宅院，有了西跨院，你不能沒有東跨院啊。」小劉連忙說道。
肯定不能讓這姓錢的預算剩錢。
「東邊的不會也賣吧？」錢宸似笑非笑，真是膽兒肥了，敢算計咱家。
「是啊！」
這不巧了嘛這不。
老李是真有本事，打听到人家住的地方，正好就在首都CBD那塊，連夜就跑過去忽悠人家賣房子。
那老板差點忘了自己在這邊還有一處房子。
這四合院買了十多年，漲了五倍之多，看似是巨賺，其實對人家的生意來說，卻是微不足道的利潤。
互聯網時代啊。
做風投的簡直就是財富收割機。
所以很爽快的就答應賣掉，只是價格上死活不肯松口，低于四千萬不賣。
四千萬，可以孵化一大批有前景的互聯網項目了。
「這三處是綁定的？必須全部都買？」錢宸問。
他才不慣著這些中介呢。
馬德，三處加一起1.6億多，你當我是冤大頭啊。
我就算去白瑪會所，拼命干，累掉蛋，也賺不來那麼多錢。
「不用不用，買兩處也是可以的。」小劉嚇了一跳，回想錢宸一開始的時候就說一分也不加，心里也開始發虛了。
「那我就買這兩處，第三處我不看了。」
太監的自制力驚人，抵抗誘惑的能力不要太強。
氣場太強大了。
小劉都不敢和他對視，急的抓耳撓腮。
卻也不敢太過逼迫。
人家如果不爽，完全可以找其他經紀人，隨便到處都是。
原屋主也不是他們幾個人的親爹，肯定是誰能幫他們賣掉房子，就和誰合作啊。
他只能弱弱的說了一句︰「東邊的其實更好，而且便宜，才四千萬，如果您看了東邊的，覺得好，也可以買中院和東院啊。」
錢宸歪著頭想了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于是，他示意小劉帶路。
倆人很快就進了東邊這座院子，寬度其實和西院差不多，簡直就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只是相比較西院的豪裝，東院這邊明顯稱得上是破敗不堪了。
野草叢生，門牆斑駁。
「這個院子的特色，主要是水系比較發達，其實錢先生您買房子，西院可以不用裝修，這中院和東院肯定還是要重新裝修的。」小劉打起精神。
如果實在沒搞定錢宸，那也只能三個賣兩個。
從垂花門進去，錢宸驚了一下。
這二進院有點太大了吧。
而且和中院的第三進差不多，水系特別的發達，而且亭台樓閣，假山古樹，竟然有一些江南的韻味了。
最最主要的是這院子里的建築。
「原屋主是做什麼的？」錢宸好奇的問。
因為這院內的布局他太熟了。
最中間的，那就是戲台子，而四周還有看台、茶亭。
「搞風投的，不過听說上上一任是唱戲的，我去打听了一下，說這宅子更前面出過大牛人，還去宮里給慈禧太後唱過。」
錢宸到了這邊，讀書很多。
他能背納蘭的詩詞，也知道很多清代民國的歷史和人物。
那老妖婆確實和錢宸一樣，是個戲迷。
心動啊。
如果這地方水系給恢復了，在這樣的地方水袖飄飄，簡直不要太美好啊。
給東廠督公，不，給個有唧唧的東廠督公都不換。
「錢先生，如果您喜歡這個，也可以只要中院和東院。」小劉討好的說道。
西院很明顯更好賣。
雖然貴了很多，可它有地下室，還開了側門。
四合院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交通，胡同巷子再寬也寬不到哪里去。
西院這個就不一樣，它開了個側門，這就方便多了。
西邊那條路還挺寬敞的。
地下室也得申請，現在越來越難審批，有地下室的四合院，價格肯定要上一個檔次。
所以，最好就是賣掉中院和東院。
西院回頭賣給其他人。
至于西院人家原屋主缺錢，中介才不會考慮這個呢。
「三處一起，包括各種稅費手續費，一共要多少錢？」
不會被輕易動搖的錢宸，還是有些動搖了。
主要是這東院太好了。
如果他現在特別窮，又借不到錢，那他肯定舍棄中院選這個東院。
但現在他不窮。
完全可以都買下來。
三個打通，一個用來辦公，一個用來居住，另外一個就唱戲、畫畫、彈琴……
這小日子過的。
拼死拼活留在這邊，為的不就是這種小日子嘛。
至于借一個億怎麼還？
錢宸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
小劉這邊听到錢宸問這種話，立刻就激動起來了，連忙說道︰「三個加一起是1.65億，稅費的話要算，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三座四合院加一起，您總共拿出來的錢，不會超過一點七個億。」
這幾家基本上都是生意人。
生意人很在意時間，如果能用金錢換時間，肯定願意啊。
這樣能一把拿出一點七個億的壕，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很多上市公司可能都買不起。
市值和現金流不是一回事。
更何況，現在全鍋地產行業的風向都是在收緊。
各地都在限。
首都這邊限的最嚴重，就差沒直白的說，外地人可以滾蛋了。
如果人口不增長，那地產肯定一潭死水。
小劉他們幾個探了屋主的口風，感覺都還是能再往下談一談的。
不過，四合院不是普通住房，現在就有不少騷操作，稅也還是不低的。
一點七個億。
比自己的預算多了兩千萬。
不過，自己家的公司，手機代言似乎是一千五百萬啊。
提前預支不過分吧。
一把付清也不過分吧。
給安茜也預支、付清，然後再借過來，這不就有三千萬了嗎？
安茜只需要再補8500萬。
就相當于借給自己一個億。
而自己這邊，六千五百萬加一千五百萬，就是八千萬。
還多出來一千萬呢。
保級穩穩當當。
不過，錢宸也不是傻子，他也得防備小劉糊弄自己。
說是回去考慮一下。
然後就打電話讓老田辦這件事。
老爸那邊也讓他找人問問，他其實是地頭蛇，有的是門道。
再對比一下最近的成交價。
還有在售房子的報價。
到了晚上，信息匯聚到一塊，錢宸就很清楚的知道小劉果然沒騙他。
既然如此，就讓錢爸幫忙走程序吧。
現在管的不嚴。
當爹的給兒子買房，任何手續都不成問題。
就是限購這個有點麻煩。
錢爸跟錢宸說，可以結婚啊，結了婚你就是獨立家庭，你有首都戶口，以家庭名義可以買兩套。
然後讓你媽再幫你買一套。
這樣就可以了。
但是錢宸只是白了他一眼。
決定自己名下一套，家里名下兩套就行。
學校里的房子是集體的，根本不屬于他們。
至于錢守東，不是不信任他，人家也得結婚買房子呢。
錢宸倒也不介意他來和自己住。
但未來嫂子介不介意就很難說了。
沒必要浪費他的購房名額。
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錢宸約了安茜晚上吃飯。
對， 就是要借錢。
不可能打個電話，就說快點給我打八千五百萬，連個面都不見，那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至于家里人對他買這麼貴房子的態度。
其實還是很有爭議的。
但錢宸上次就說了要買一點五億預算的房子，經過這幾天的消化，倒也勉強能接受了。
吃飯的地點約在了五道口附近。
距離錢宸他家不算遠，安茜遠了一點，所以在沒確認小劉那邊真實性，他就已經約好了時間。
哪怕買不成，師徒之間一起吃個飯，關心一下小徒弟接下來的打算，也是妥妥的沒問題。
這一章五千多字，買房就算寫完了，查資料查得快累死了，吃飯的時候都在看，做夢都是四合院，吃力不討好，總想著符合邏輯，其實了解的越多，越覺得還有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