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照神功’是昔年月行門的絕學,共分為十二段。
‘普照功’三段,‘返照功’三段,‘時照功’三段,‘內照功’三段。
此門絕學唯有資質絕頂的童子處子才能修行,或是自幼修行,或是由他人灌頂。
練成後經脈穴道迥異于一般武者,運氣的速度至老不變,該快的地方快,該慢的地方慢,能夠凌波渡虛,舉手投足可破天下諸般絕學。
有一門名叫‘枯木禪’的絕學,可以輔助四照神功的灌頂。」
「四照神功在哪里?」
「被人盜走了。」
「盜走四照神功的人,和盜走那些武功秘籍的,是不是一個人?」
「不是。」
「神針薛家有明玉神功的傳承,但被人盜走了一部分,你知不知道是誰?」
「那個人在青龍會。」
「龜孫子是不是曾經做過和尚或者道士?」
「他曾經當過和尚,練過一段時間鐵頭功,後來荒廢了,他的法號是海龜。」
「很好,我沒有問題了。」
過不多時,龜孫子抱著銀子從洞口爬了出來,卻發現呂雲澄和霍天青還守在外面。
龜孫子心中一驚,嬉笑道︰「還以為呂公子要問葉孤城的情況呢。」
「沒什麼好問的,我根本就不關心他的情況,我只想和他痛痛快快一戰。」
「那公子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保你的命,看在你剛才沒有耍花招的份上,我保你一命。」
「公子說笑了,誰會殺……」
「這個世界上,知道的太多、腦袋太聰明,卻沒有高深的武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有人想要讓大智大通永遠閉嘴。」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
「如果不能讓大智大通閉嘴,讓你閉嘴似乎也一樣。」
「那就叨擾公子了。」
「走吧。」
龜孫子裝了十年大智大通,當然不是笨人,他已經看出,呂雲澄猜出了他的身份。
全部身份!
江湖中或許有很多人猜測龜孫子就是大智大通,畢竟變聲不是困難的事,卻很少有人知道,龜孫子還有一個馬甲。
那個馬甲,穿著一雙白襪子。
龜孫子是白襪子的人,同時也是老實和尚一派。
不過他並不會武功,只有聰明無比的大腦,能夠記住武林典故,能夠分析各種情報,能夠針對各種事情想出對策。
前些時日,老實和尚去青樓,並不是為了找歐陽情,而是為了見龜孫子。
老實和尚和隱形人殺手也不是偶遇,而是龜孫子認出了小胡子老學究的武功,傳信給老實和尚。
再往後,就是老實和尚和呂雲澄的初相遇。
呂雲澄原本並未有過多少疑慮,只不過覺得老實和尚和隱形人殺手的對決有些古怪。
龜孫子方才說的東西實在太多,呂雲澄下意識的想到老實和尚說的「三個人」,這才問他是不是當過和尚或者道士。
龜孫子承認當過和尚,等于是自爆身份。
一個謹小慎微的人突然這麼做,應該是從老實和尚那里得到了信息,知道呂雲澄可以成為「盟友」,賭了一把。
至此,前些時日發生的事,尤其是「隱形人-歐陽情-老實和尚」那一條線,呂雲澄全部理清。
呂雲澄不是偵探,但卻頗有一種解開真相的快感。
盜走半部無相神功的異族使節應該就是無相皇。
由于他只有半冊神功,結合一些亂七八糟的武功胡亂修行,因此練得走火入魔,把臉都給練沒了。
白玉京修行的,很可能就是另外半冊無相神功。
呂雲澄和他切磋的時候,感受到過那股浩蕩精純的真氣,當時只是猜測,現在基本確認。
白玉京練成了,所以武功很高。
秘籍只有一半,所以沒有那種無堅不摧的威能。
盜走那些早已失傳的武功秘籍的,應該是小老頭吳明,隱形人的武功絕學就是從此而來。
至于盜走四照神功的人,呂雲澄還沒有想清楚,但肯定和吳明月兌不開干系。
如果本世界有一個人符合四照大成的逼格,那就只有吳明了。
這其中還有一些因果,而且這個因果關乎吳明的真實身份。
那一定是個能讓很多人驚掉眼球的身份。
想到此處,呂雲澄發出了一聲許久沒有發出過的感嘆。
有~點~意~思!
真~好~玩~啊!
霍天青不是笨人,猜出了龜孫子就是大智大通,但白襪子之事,他並不知曉,只當呂雲澄要把這有問必答的「天書」搬回家。
隨著呂雲澄的一系列行動,京城變得更加混亂。
先是顧青楓封閉白雲觀山門,但封閉之前公開宣布,呂雲澄繼承了重陽祖師的先天神功,是他的小師叔。
呂雲澄所到之處,全體全真弟子,務必殷勤接待,不可稍有怠慢。
隨後是呂雲澄帶走了龜孫子,問了大智大通幾個問題後,又把龜孫子帶回了家,不讓龜孫子見任何人。
這避免了其他人找大智大通。
有些人說是信心十足,有些人說是心虛膽怯,還有些人說呂雲澄也參與了賭局。
但不管怎麼說,賭場的賠率已經發生了改變。
八比七。
呂雲澄的賠率重新超過葉孤城。
恭喜杜桐軒,他可以省下二十萬兩銀子了。
……
陸小鳳身前出現了一個和尚。
一個用飛鏢的和尚。
一個非常不像和尚的和尚。
一個看到他就跪下來磕頭的和尚。
和尚本名叫「勝通」,法號也叫「勝通」,是關中「飛鏢」勝家的人。
用勝通的話說,六年前,勝家被閻鐵珊排擠,背井離鄉,父母離散,兄弟飄零,他也被迫入了空門,陸小鳳殺了閻鐵珊,他特意來報恩。
「你以為我殺了閻鐵珊,替你們出了氣,所以要來報恩?」
「正是。」
「閻鐵珊並不是我殺的。」
「若非陸大俠仗義出頭,閻鐵珊如今想必還在珠光寶氣閣耀武揚威,又怎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就算你欠了我的債,剛才你也已經還了。」
「叩頭只不過表示尊敬,又怎能算是報恩?」
「不算?」
「絕不能算!」
「要怎樣才能算?」
勝通忽然從懷里拿出個包扎很仔細的布包,雙手奉上︰「這就是在下要送給陸大俠的禮物!」
布包里面並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條染著斑斑血跡,還帶著黃膿的白布帶,一打開包袱,就有股無法形容的惡臭散發出來。
白布帶當然不值錢,但如果這條白布帶是從葉孤城身上解下來的,在這個時候,價值絕不會低于一百九十五萬兩。
一百九十五萬兩是李燕北的賭注,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在下為了避仇,也因為無顏見人,便選了個香火冷落的小廟出家,師父死了後,貧僧就是那里惟一的和尚!」
「葉孤城也在那里?」
「他是今天正午後來借宿的,來了之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里,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我送盆清水進去。
除了清水外,他還要我買了一匹白布,又將這油布包交給我,叫我埋在地下。」
陸小鳳忽然明白,既不愛賞花,也不近的葉孤城,今日卻要美女在前面以鮮花鋪路。
——那是為了掩飾自己身上的傷口發出的膿血惡臭。
就如同雄獅負傷後,也一定會掩飾自己的脆弱,並且獨自藏在深山里舌忝傷口,否則只怕連野狗都要去咬它一口。
陸小鳳突然松了口氣。
他知道呂雲澄一向高傲無比,如果得知葉孤城受傷,要麼延遲決斗,要麼會在出手的時候手下留情。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劍是殺劍,呂雲澄的劍不是。
至少,那把削香劍不是。
陸小鳳收起了白布帶,問明了勝通所在的小廟的位置,轉身去了呂府。
看著陸小鳳的背影,勝通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陰險笑容。
莫名其妙有人報恩,莫名其妙送上如此大禮,陸小鳳覺得很奇怪,但說不上哪里奇怪。
直到到了呂府大門口,看著開門的霍天青,他才反應過來。
如果閻鐵珊真的逼得勝家老小背井離鄉,那動手的一定是霍天青。
霍天青是呂雲澄的管家,呂雲澄是他的好朋友。
這麼算的話,勝通應該給他一飛鏢,而不是跪下謝恩,送上價值一百九十五萬兩的大禮。
「六年前,你是不是把飛鏢勝家逐出了關中?」
「沒有,他們是自己離開的,據說是成立了商隊,想要順著絲路去遙遠的西方做生意,我當時還想通過他們購買一些西域的香料寶石。」
「結果呢?」
「他們離開之後,就沒了消息。」
「沒有威逼?」
「生意上的事,從來都是以和為貴,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陸大俠遇到了勝家的人?」
「他說是被閻老板逐出了關中,而我殺了閻老板,特意來報恩。」
「如果當真是我出手,他應該活不到今天。」
生意上的事,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一旦動手必須做絕,讓人永遠不得翻身。
這個道理,陸小鳳當然明白,所以他沒有繼續問。
相比于莫名其妙出現,莫名其妙跪下來報恩的勝通,他當然更相信霍天青。
「呂雲澄呢?」
「在後堂會客。」
「誰?」
「公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