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客房。
呂雲澄喝了一口茶,笑道︰「貞貞,你先休息吧,我去找一個人。」
衛貞貞道︰「這里好危險的,公子小心一點。」
「天下間最危險的,就是我本人!」
呂雲澄換上月白色的長袍,踏著月色,按照白天觀察到的路線,去了飛馬牧場的後山。
大晚上穿一身白,非常的顯眼。
飛馬牧場明哨暗哨眾多,商秀珣對于呂雲澄沒有完全信任,客房外也安排了四個侍女。
但呂雲澄就這麼大喇喇的飛身而出,不管是明哨還是暗哨,沒有一人發覺。
嫁衣神功+先天罡氣!
呂雲澄的氣息被貼合身體的罡氣罩牢牢鎖住。
莫說是這些探哨,哪怕是「邪王」石之軒,在呂雲澄不主動暴露殺意的情況下,也感覺不到呂雲澄的氣息。
石之軒是魔門兩道六派中的花間派和補天閣出身,補天閣專修刺客之道,因此江湖人多稱石之軒為天下第一刺客。
呂雲澄若是去做刺客,石之軒就要屈居第二了。
後山有一個精致的小花園。
見識過江南花家的園林,這小花園在呂雲澄眼中算不得什麼。
唯一的妙處是周回外廊延伸到花園里面,開拓了景深,造成游廊穿行于花園的美景。
左方還有個荷花池,池心建了一座六角小亭,由一道小橋接連到岸上去。
月兒出現在天際,照得這幽靜的後園銀光閃閃,景致動人至極,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隱世之心。
穿過回廊,經過一個竹林後,忽然听聞水聲嘩啦。
原來花園的盡處是一座方亭,前臨百丈高崖,對崖一道瀑布飛瀉而下,氣勢迫人。
若非有竹林阻隔,院落處必可听到轟鳴如雷的瀑布聲。
呂雲澄心念一動,飛身到了瀑布之下,真氣已然從嫁衣神功變為無相神功,右掌運起渾厚無匹的真氣,轟向飛流直下的瀑布。
只听得「轟」的一聲,倒懸而下的百丈瀑布,竟然被呂雲澄攔腰劈斷,下半段倒卷而起,變成了一條激天水柱。
左手一引,水柱被呂雲澄引入到了頭頂,隨著真氣催動,水流變成了龍形。
伴隨著一聲龍吟,水龍沖天而起,當真有拔山撼岳之勢。
飛龍在天!
水龍飛至極限,又猛地下落,化為六條小龍,從六個不同方位包圍而下。
時乘六龍!
再落下一半,六條小龍再次崩碎,如同雨點一般灑落。
密雲不雨!
以瀑布為敵,連出三招降龍十八掌,勉強松了松筋骨。
呂雲澄每一個細胞都透露出喜悅的感覺,收起氣勢,直奔魯妙子居住的小樓。
降龍十八掌的氣勢震天動地,魯妙子即便是瞎子聾子,也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真氣波動。
呂雲澄剛到樓下,魯妙子的聲音便已經傳來。
「貴客既臨,何不上來和老夫見見面。」
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
魯妙子的「安樂窩」雖然不大,但精巧處不亞于花滿樓的小樓。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文化是代代傳承、代代完善的。
雖然本世界二三十丈的城牆隨處可見,但能把牆蓋高,不代表能蓋的美。
入口處的兩道梁柱掛有一聯,寫在木牌上︰
朝宜調琴,暮宜鼓瑟;
舊雨適至,新雨初來。
字體飄逸出塵,蒼勁有力。
此堂是四面廳的建築形式,通過四面花隔窗,把後方植物披蓋的危崖峭壁以及周圍的婆娑柔篁,隱隱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的紅木家具樸實無華,閑適自然。
魯妙子不僅在屋中等候,還備上了六果釀。
黃系武俠世界多帥哥美女,歪瓜裂棗比較少,即便是傅采林、浪翻雲這種貌丑的,也都各有特點。
魯妙子也是如此。
他的樣貌並不英俊,但非常的有特色。
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郁的皺紋,使他看起來有種不願過問世事的疲憊、傷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抿唇片、修長干淨的臉龐,好似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呂雲澄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呂雲澄。」
魯妙子道︰「我知道,你那首‘俠客行’,還是我帶回來的。」
說著,魯妙子指了指牆上的一幅畫,畫的是月下舞劍的白衣劍客,題的詩歌正是《俠客行》。
「別誤會,那首詩不是我寫的。」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能不能告訴我,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魯妙子是什麼模樣,方才的威勢你都看到了,你覺得我會有所求麼?」
說話功夫,呂雲澄感覺到了魯妙子的不同。
魯妙子身上並沒有原劇情中五勞七傷油盡燈枯的重創,一身武功也都還保留著,只是神情有些抑郁。
略一思索,便知道這是葉孤城的蝴蝶效應。
葉孤城是一個需求很少的人,不喜歡權勢,不喜歡美人,只喜歡劍道,平日在山中清修,對于江湖的影響並不算大。
不算大不代表沒有。
最大的影響,便是與向雨田巔峰一戰,和向雨田同時破碎虛空。
向雨田在一百多年前就破碎虛空了,自然不可能再結交魯妙子,把邪帝舍利交給他。
沒有邪帝舍利,祝玉妍也不會吃飽了沒事干非要打魯妙子一掌。
魯妙子的抑郁,八成是因為痴戀祝玉妍,辜負了商秀珣的母親商清雅,使得美人逝去,父女失合。
寒暄幾句,魯妙子道︰「听聞呂公子好口月復之欲,嘗嘗老夫這六果釀。」
呂雲澄早聞六果釀大名,不死印法可以不看,這玩意的配方必須拿走。
伸手拿起酒壺,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呂雲澄贊道︰「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的是香味濃郁協調,令人回味綿長。」
魯妙子得意的說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制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較、過濾、醇化的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始成。」
「現在我有所求了,能不能把六果釀的配方給我抄寫一份。」
「公子想拿什麼換?」
「你要什麼?」
「听聞公子破解了長生訣。」
「長生訣我留在客房了,明天晚上給你送來。」
「公子連四大奇書都不在乎麼?」
「那破玩意兒就是坑人的,來,我先給你說說先決條件,首先……」
听完呂雲澄的話,魯妙子搖了搖頭,道︰「原來如此,看來當初留下長生訣的先賢,未必是想把秘籍傳下去。」
「秘籍雖然練不成,但上面的文字還是很有意思的,你學識這麼淵博,可以試著破解一下。」
「公子想知道?」
「我家鄉有一門叫做《葵花寶典》的絕學,開篇寫著‘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江湖人或許不願意練,在皇宮大內,一定會非常的受歡迎。」
「太監練了我就不多說了,江湖人練了卻會很麻煩,因為這本秘籍末尾寫著——即使自宮,未必成功,如不自宮,也可成功。」
「這可真是個惡劣的玩笑,公子覺得長生訣也是如此?」
「還有好幾千個字沒有破譯出來,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或許那位先賢留下的只是一冊養生術,並非絕頂秘籍。」
「公子已經想到了修行之法。」
「因為我也會一門類似的武功,懂得越多,越難理解。」
「什麼武功?」
呂雲澄指了指牆上的畫,道︰「就是這個,武功以詩句寫成,本名叫做《太玄經》。」
「如果我想要《太玄經》,你會給麼?」
「只要你說得出來的武功秘籍,哪怕是《慈航劍典》、《天魔大法》、《不死印法》、《道心種魔大法》,都有的商量。」
「公子手中有這些秘籍?」
「沒有,但是我可以去搶。」
「天下大亂,慈航靜齋的傳人也該出山了,這一代的傳人,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出山。」
「一起?」
「自從某一代傳人死在白雲劍聖手中,慈航靜齋每一代傳人都是兩位,就好比當年的碧秀心和梵清惠。」
「當年之事,終歸是梵清惠更勝一籌,碧秀心和石之軒都是不折不扣的蠢貨,愚不可及。」
「感情之事,又豈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
「正是因為有了感情,才更應該努力獲得保護這段感情的實力。
如果石之軒是威壓天下的邪王,那絕不會出任何事,但他偏偏舍棄一切去隱居,不僅坑了自己,還把碧秀心給坑死了。」
想想龐斑,再想想石之軒,石之軒實在是弱爆了。
「或許你說的對吧。」
「我對魔門所知不多,可以和我說說麼?」
「當年白雲劍聖和邪帝向雨田雙雙飛升,陰癸派趁此機會進攻邪極宗,雖然沒有搶到道心種魔大法,卻得到了紫血大法。
從得到紫血大法開始,陰葵派和慈航靜齋的傳人之戰,一直都是陰癸派取勝,直到上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