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你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我必須來這里。」
「沒有什麼是必須的,除非……」
「看來你猜出來了。」
「真是可笑,白天李斯想讓韓王去秦國,韓王嚇得兩股顫顫,結果秦國的大王,竟然已經到了新鄭,此事若是傳出去……」
「那新鄭城怕是要掀起一翻驚天血殺了。」
「新鄭最安全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這里,可進可退,可縱可橫,謂之——天樞!」
「天樞者,天道人綱,逆之,雖成必敗。」
「萬事之先,圓方門戶,雖覆能復,不失其度,師父的教誨,師哥沒有懈怠。」
「你也沒有懈怠,小莊。」
「但秦國大王並不在這里,他應該在他覺得更加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秦國國師的府邸,對麼?」
「你猜的很對。」
「據我所知,秦國大王和呂宗主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就這麼容易就相信他?」
「因為他們有相同的想法。」
「什麼想法?」
蓋聶沒有回答,反問道︰「從你方才的劍法來看,你應該見過呂宗主了,他有沒有問過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咱們兩個都是沉默寡言之人,既不能成為孫臏龐涓,也不能成為蘇秦張儀,縱橫家諸多傳承,只繼承了武道。
師父學究天人,不會看不出咱們兩個的性格,為何要收咱們兩個為徒?這豈不是主動斬斷縱橫家的傳承氣脈?」
衛莊很想說兵法韜略、分析時局,我都懂一點,但卻沒有開口。
他那點帶兵的能力,比起孫臏龐涓,差的實在是太遠,縱然能夠分析時局,但若讓他如何蘇秦張儀一般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那也是不可能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縱橫家最核心最厲害的本事,他學不會、做不到。
師哥蓋聶也是如此,這方面和他幾乎一樣。
不管兩人誰取得勝利,成為新一任的鬼谷子,都不能傳授自己不會的東西,只能傳承武道。
如此一來,縱橫家便從可以影響天下的諸子百家,變為了一個江湖門派,說是斷了傳承氣脈,一點都不過分。
衛莊道︰「呂宗主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似乎和我剛才的問題無關。」
蓋聶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兩者不僅有關,而且非常的相關,師父、呂宗主、大王、韓非,全部都有同一種想法。」
「什麼想法?」
「你和韓非如此熟悉,他難道沒有告訴你麼?天下不應該繼續混亂下去了,這個持續了好幾百年的亂世,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
「秦國大王是能結束亂世的人?」
「小莊,你能說出另一個有這種能力的人麼?」
……
嬴政預料的非常準確,他離開秦國之後,呂不韋果然趁機動了起來。
天行九歌比起秦時明月,高手數量差了一些,但也不是沒有高手,尤其是秦國的羅網。
呂不韋不能完全掌握羅網,卻能調動羅網一部分力量。
為了殺死嬴政,他派出了羅網最精銳的殺手——八玲瓏!
八玲瓏是秦國頂級的殺手團體,是由武功、外貌、個性迥異的八個人組成的。
傳聞他們之中,有人極其貪婪,每次殺人盡掃值錢之物,有人以殺人為樂,活活折磨他人致死,尸體慘不忍睹。
幾年前,嬴政派異母兄弟成蟜領兵攻趙,想不到成蟜趁機造反,失敗後逃往趙國,那時負責斬草除根的正是八玲瓏。
八玲瓏的八人以八卦為名,分別是︰乾殺、坤婆、震侯、巽蜂、坎鼠、離舞、艮師、兌鯉。
但這只是羅網故意透出的資料,是用來迷惑別人的,事情的真相遠非如此,簡直是南轅北轍。
八玲瓏看似是八個人,實際上是異心一體,一體八面,每一個被殺死的靈魂都會被禁錮在八玲瓏的牢籠中。
當年被殺死的成蟜,便是如今的「震侯」。
最玄奇的還不止如此,八玲瓏的八人全部都是死人,本體是羅網天字一號殺手「黑白玄翦」。
玄翦武功高強,持有「越王八劍」中的「玄翦雙刃」,並以此為名。
在天行九歌中,除了在回憶中出場的掩日,沒有人能夠勝過黑白玄翦。
即便是衛莊和蓋聶,也必須聯手施展縱橫家的絕殺「合縱連橫」,才能戰勝黑白玄翦。
黑白玄翦的實力不足以讓呂雲澄動容,呂雲澄感到好奇的是八玲瓏的存在狀態。
精神分裂不算稀奇,自家岳父就是諸天萬界最有名的精神分裂癥患者之一,但一次性分出八個人格,而且是每殺一人增添一種人格,那可就太有趣了。
這種對于精神陽神的操控,即便是把道心種魔大法練到大成的呂雲澄,也做不到。
黑白玄翦只是武夫,要說他對精神陽神有多少研究,呂雲澄絕不相信,應該是利用某種寶物,或者是一種特殊的心法。
如果是寶物,呂雲澄絕不會錯過。
如果是心法,那也一定要借過來研究研究。
就在呂雲澄想去找黑白玄翦打一架,借機窺探八玲瓏隱秘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氣息。
這股氣息是那麼的遙遠,仿佛周天不盡的宇宙星辰,在天地初開之時便已經存在。
這股氣息是那麼的神秘,好似寂靜無聲的寥廓夜空,在黑暗虛無中奏響遠古之聲。
這股氣息是那麼的威嚴,如同降臨人間的天神之主,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東皇太一!
不必用眼楮去看,也不必用耳朵去听,只是心中的一點靈機感受,便讓呂雲澄確認了這股氣息的主人。
唯有陰陽家之主東皇太一,才會有如此遙遠、神秘、威嚴的氣機。
嬴政當然不會把自身安全放在蓋聶或者呂雲澄身上,他安排的下一重後手,便是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也是認同大一統理念的,和嬴政有相同的看法。
不僅如此,按照陰陽家的「五德終始說」,陰陽家早已把注碼壓在了秦國。
秦國不僅是陰陽家興盛的希望,同時也是東皇太一本人成道的希望,只有秦國成功一統天下,才能證明「五德終始說」。
當然,東皇太一這種人,不會把籌碼一次性全部用出。
劉邦稱帝建國的時候,也認為自己上承水德,要說沒有陰陽家的參與,呂雲澄是絕對不信的。
東皇太一主動露出氣機,表明沒有敵意,呂雲澄自是不會示弱。
嬴政要邀請韓非懇談,為防備刺客,呂雲澄把紫女、弄玉、無雙鬼盡數留下,只帶了焰靈姬去城外見東皇太一。
高人出行,都是要帶著下屬或者晚輩的。
呂雲澄帶的是自家弟子,東皇太一帶的是「東君」。
陰陽家的主要人物,都是以神仙命名,首領是東皇太一,再往下是東君、月神、雲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等等。
至于左護法星魂,現在還沒有出生。
東君本名叫做「緋煙」,是陰陽家除東皇太一外,陰陽術最高深的人,她更廣為人知的身份,是女主角高月的母親焱妃。
如今距離高月出生還有九年多,緋煙還是陰陽家的東君,是陰陽家的二把手。
緋煙可不是什麼清純小白花,相反,她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墨家巨子六指黑俠也算是一號人物,卻被她輕松坑死。
哪怕最終被陰陽家擒回去,東皇太一對她也只是囚禁,而不是殺死。
瞥了東君一眼,呂雲澄的目光盡數被東皇太一吸引。
東皇太一渾身都被包裹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雙眼楮,頭上帶著一個好似衣架的黑金相間的飾品,一看就很有反派大BOSS風範。
呂雲澄和東皇太一對峙,焰靈姬則是緊盯東君。
東君是神話傳說中的日神,自身命格也是如此,對于焰靈姬的火焰有先天的克制,修為也高出焰靈姬甚多。
二者對峙,焰靈姬本該處于絕對下風。
不過焰靈姬自忖有呂雲澄保護,不會出什麼危險,心中沒有半點畏懼,只比對目光,倒也沒有退避半步。
「我是該稱呼你為呂宗主、呂國師,還是——命外之人?」
「一個稱呼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比如我根本就不好奇你以前叫什麼,我只要知道你是東皇太一,是陰陽家的教主,這便足夠了。」
「這似乎並不只是一個稱呼,你就沒有一絲絲的好奇麼?」
「據說陰陽家追求天人極限,精通觀星、佔卜等多種奇門手段,尤其擅長命相之術,連這都看不出來,只會讓我感覺失望。」
「那你不妨猜猜,我找你做什麼?」
「找我下一盤棋,一盤天作棋盤星作子的棋,原本你只想成就自己的道,但你從我身上,看到了超月兌于世的希望,你不可能錯過這個機會。」
「咱們才剛剛見面,你怎麼就知道我想要什麼?」
「因為我看過很多和你非常相似的人,權勢、富貴、金錢、名譽、紅顏,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過眼煙雲。
唯有星空的曼妙、生命的精彩、世界的真相、智慧的開悟、心靈的超月兌,才是他們永恆不變、九死不悔的追尋。
從瞬間到永恆,從方寸到寰宇,就好比我手中這朵鮮花,一剎那的綻放,掩映了三千世界的繁華多姿。」
「他們成功了麼?」
「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倒在了半路上,成功與否都不重要,如果連成敗都看不透,又怎麼能夠做到九死無悔呢?」
「說得好,雖然剛剛見面,但我覺得你是我的知己,我希望你能把我當做是朋友。」
「我很願意多一個朋友,因為那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敵人未必會生死相搏,朋友有一天也可能會生死相向。」
「那也是一種精彩,不是麼?」
「或許是吧,你準備好和我的棋局了麼?」
「早在我踏入咸陽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我相信,你在那個時候,也已經落子。」
「看似是對壘的棋局,卻不止兩個人在博弈。」
「布局的人,早就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當做了棋子,而且是利用價值最高的一枚。」
「你這句話,似乎不是在形容我。」
「當然是在形容你,只不過並非只是用來形容你,天作棋盤星作子,這固然宏大,卻又何止咱們兩人可以落子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