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聰明的腦袋很有價值,我的腦袋沒有價值,這話的意思是,我很愚蠢?」
長期參天悟道的人感情會比較淡漠,月神由于自身原因,吸收太陰月華較多,氣質更加清冷,感情更加淡漠。
如果說世上有一件事能夠讓月神真正的動心,那一定不是生死,而是正面擊敗緋煙。
如果說世上有一個人最讓月神在意,那肯定還是緋煙。
從某種方面來說,緋煙和月神的關系,有些像是蓋聶和衛莊,只不過關系沒有蓋聶衛莊那麼親密,競爭方面則更多一些。
月神對于旁人的話不甚在意,對于緋煙的話,卻隨時打起十二分的關注。
反過來也一樣,只不過緋煙目前更加在意呂雲澄,還有月復中的孩兒,月神已經屈居第三了。
至于東皇太一,雖然實力很強,威望很高,但太過清冷孤傲,顯得高不可攀。
從陰陽家隨機挑選十個弟子,讓他們選擇最重要的人,選東皇太一的不會超過五個。
而在那些天才弟子心目中,東皇太一不是絕對的權威,而是他們要超越的目標。
緋煙笑道︰「你當然不愚蠢,但智慧和智慧是有區別的。
有些人的智慧只對自己有用,有些人的智慧有利于天下,還有些人的智慧對天下有害。
咱們都屬于私心很重的人,智慧只是用來強化己身,只對自己有用。
韓非的智慧卻能用于治理天下,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
在滾滾的歷史洪流中,韓非是一塊堅韌不拔的磐石,百年千年不朽不壞,千年萬年被人銘記。
咱們這種人,卻只是一朵浪花,稍縱即逝,過後即散,只有一瞬間孤芳自賞的美。」
月神道︰「這麼久不見,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些?」
緋煙道︰「我當然沒有這種興趣,這是我夫君和我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你覺得呢?」
「你是一朵浪花,那呂雲澄呢?」
「他是一顆丟入水中的石頭,會震散一些波紋,會震出一些新的波紋,還可能被水流推著滑動,開闢出一條新的支流。」
「這就是所謂的命外之人?」
「這就是所謂的命外之人!」
「如果僅有這些,你是說服不了我的。」
「我懷有身孕,哪怕是精神對決,也可能會對胎兒造成損傷,我不會和你動手的,那是對你的生命不負責任。」
「我的生命?」
「你覺得,如果我夫君知道你逼我動手,甚至傷到胎兒,你能活命麼?」
「哼!那你憑什麼阻攔我?」
「你現在不是已經沒有多少戰意了麼?」
「但我畢竟還保留了一些。」
「那你就需要問過另外一個人了。」
「誰?」
「我!」
黑白玄翦悄然出現在門口,重鑄的玄翦雙刃出現在手中︰「想要和掌教夫人動手,先問過我手中的寶劍再說!」
「當年你是魏庸的劍,後來又成了羅網的劍,現在屬于呂雲澄了?」
「這種爭辯對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只能告訴你,想要對掌教夫人動手,必須先殺死我!」
「就讓我看看羅網天字號殺手,究竟有多少本事!」
月神屈指一彈,一道氣勁射向黑白玄翦。
黑白玄翦不閃不避,也沒有揮劍還擊,只是把雙劍交叉橫在身前,便把勁力盡數散去。
「如果只有這點本事,我勸你立刻離開,否則我全力出手,你很可能會在一瞬間——死!」
黑白玄翦的雙目中閃過幾分血紅,身上的煞氣完全的散溢出來,不過不是如同三年前那般散出體外,而是凝在雙劍之上,為劍鋒增添一抹紅芒。
正刃索命‧逆刃鎮魂!
經過呂雲的指點,這一招有了長足的進步,紅芒凝起的一瞬間,黑白玄翦已經飛掠到了月神身前,玄翦雙刃同時劈出。
「轟!」
月神飛身而起,沖破房頂,雙手飛速結印,一個個強力的手印轟向黑白玄翦,就好似一個法力無限的法師,在肆意施展各種法咒。
如果說月神是法師,黑白玄翦就是狂戰士。
煞氣在體表形成護體罡氣,雙劍在半空中肆意揮灑,留下一條條血紅色的光芒。
不管是陰陽血手印還是九水風起,都是毫無畏懼的硬抗,毫不猶豫的沖鋒,以及毫無保留的橫斬豎劈。
黑白玄翦的劍法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就是極致的快、極致的狠、極致的準、極致的強。
內外兼修,根基扎實,經驗豐富,勢大力沉。
管你什麼神功秘法,我這一劍斬出去,就能把那些花里胡哨盡數破去。
抱定這樣的信心,當然是因為,黑白玄翦已經練成了一以貫之神功。
一念貫之,所向披靡。
黑白玄翦的境界弱于月神,但憑借沖勁和狠勁,以及千百場廝殺積攢的經驗,卻能在戰斗中產生壓制效果。
緋煙壞笑了一聲,掐動一個個手印,擾亂周圍的天地元氣,以此來干擾月神施法。
面對越來越瘋狂的黑白玄翦,以及偷偷使壞的緋煙,月神堅持了一炷香時間,自忖沒有勝算,冷哼一身,離開了太乙宮。
黑白玄翦收起雙劍,結獨鑽印,緩解內心的殺意和煞氣。
過不多時,黑白玄翦長長的呼了口氣,在道門弟子畏懼的目光中,幾個閃身便消失無蹤。
焰靈姬緩步走到緋煙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師娘,他們兩個打壞了這麼多東西,不需要咱們賠錢吧?」
緋煙道︰「你不說我還忽略了,列一份單子,給陰陽家送去,讓他們來賠錢。」
「他們會給錢麼?」
「不給錢就去要,你帶著弄玉墨鴉他們一起去耍賴,東皇太一那家伙死要面子,你們鬧大了,他就給錢了。」
「咕嚕!」
焰靈姬咽了咽口水,她沒懷疑陰陽家有沒有錢,只是覺得自己去堵門要賬,肯定會挨一頓揍。
「陰陽家這一代最天才的就是我和月神,我嫁給你師父,月神就成了長輩,而且她剛剛輸了一局,不好對你們出手。
和你們同輩的雖有天才,卻不是你們的對手,如果東皇太一出手,你師父就敢把陰陽家的駐地拆成廢墟,無須擔心。」
焰靈姬看了緋煙一眼,心說師父真有本事,這麼快就讓師娘徹底倒向自己一方了。
她卻不知,緋煙這種喜歡參天悟道的,平日里感情相對淡薄,一旦爆發,那就是山呼海嘯,全身心投入其中。
婠婠、石青璇均是如此。
緋煙甚至比她們兩人更加極端,妥妥的「有了丈夫忘了娘家」。
呂雲澄要是去拆陰陽家,她只會拍手叫好,加油助威。
陰陽家總壇,正在觀星台打坐的東皇太一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掐算一番,發現命數竟然是「破財」,心中大為驚奇,心說誰敢坑我的錢,呂雲澄沒有這種無聊的愛好吧。
呂雲澄確實沒有,但是緋煙有。
看到拿著賬單來討錢的焰靈姬,東皇太一忍了很久才忍下怒意,維持著前輩高人的逼格,讓雲中君帶著焰靈姬去取錢。
緋煙畢竟自幼生活在陰陽家,東皇太一對緋煙還有幾分同門之誼,也不好意思罵一個孕婦,狠狠地罵了呂雲澄一遍,才重新靜心。
自從遇到這個混蛋,似乎就沒有過順心的事。
月神也被東皇太一叫了回來。
從命數來說,東皇太一自然看得出,韓非的壽命即將到達極限。
但參悟命數的人不一定都會遵守命數,一個事事順天而行的人,也不可能叫「東皇太一」這種張狂霸道的名號。
相對于歷史的洪流而言,韓非遠遠比緋煙、月神、蓋聶、衛莊之類的重要,東皇太一甚至感覺到了命數的不斷變化。
他要看看,在一個命外之人的參與下,命數究竟會改變到什麼地步。
如果韓非的性命能夠延續,秦國的國運能夠延續麼?
「命運,真的是太有趣了,呂雲澄,我很期待,你究竟能夠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東皇太一的聲音很輕柔,很悠遠,甚至比祝無雙和衛貞貞還要輕柔。
他緩緩的摘下了漆黑的面罩,露出自己的真容。
當世還活著的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連嬴政也沒有見過。
或許有人見過這張臉,可見過這張臉的人,絕不會認為他是陰陽家教主東皇太一。
絕不會有人這麼想。
哪怕呂雲澄見到這張臉,察覺到他體內蘊含的磅礡力量,甚至和他過上三五招,也不會覺得他就是東皇太一。
「命運,真是奇妙的命運。」
……
呂雲澄雖然打了幾個噴嚏,但並不知道自己被東皇太一惦記上了,或者說不知道東皇太一又涌出了新的念頭。
呂雲澄安排了韓非和嬴政的會面。
沒有人比呂雲澄更懂得韓非的價值。
韓非是誰?
法家集大成者,影響力貫穿兩千余年的偉大人物。
當世沒有人比韓非更加懂「法」,也沒有人比嬴政更能讓韓非發揮能力。
兩人的重新相遇,注定會不同尋常。
哪怕他們只是在書房內談話,沒有任何外人知曉,但已經足夠對天下產生極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