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
無處不在的劍!
呂雲澄只覺得進入到了劍的海洋,自身既沒有遭受到攻擊,也沒有對戰強敵的戰意,反而有一種如魚得水、龍歸大海的安閑舒適。
人生已經過了百年,呂雲澄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恩怨情仇。
要說找一個類似的感覺,那便是每次冒險完畢之後,回到武林外傳世界的那個——家!
回家!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蘊含了無比的溫情,無比的期盼,無比的殷切,能夠直接觸及到內心最柔軟,同時也是最堅韌的地方。
呂雲澄此時就有種回家的感覺。
輕松,愜意,舒適,安閑,隨意而行,隨心所欲。
血肉、經絡、真元、精氣,全部都消散,只余下精純至極的劍意,還有最核心最本真的赤子元嬰。
早在修成道心種魔大法的時候,呂雲澄便已經修成了赤子元嬰。
可此後數十年,經歷了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精神力和武道境界大有提高,唯獨赤子元嬰只有量的積累,沒有質的變化。
不管是秦時還是風雲,都是非常唯心的世界,對于心境的要求極高。
呂雲澄修行了各式各樣的絕學,精神境界絕對是當世無雙,赤子元嬰卻一直都無有變化,讓呂雲澄驚詫不已。
直到此時,進入到了劍界,一次性釋放出全部劍道感悟,全心全意的遨游在劍意的海洋中,赤子元嬰終于發生了月兌胎換骨的改變。
如果說方才呂雲澄釋放劍意,感覺回到了屬于劍的家,隨著赤子元嬰發生質變,卻感覺回到最初始的那個家。
呂雲澄覺得自己變為了胎兒,回到了母親體內,周身環繞的劍意是羊水,八把寶劍則是連接母體的臍帶。
在這月兌胎換骨的重新孕育過程中,呂雲澄對于渾天寶鑒有了更多的理解。
渾天寶鑒的心法共分為十層,暗合陰陽卻又並非陰陽,暗合五行但又並非五行,暗合武道但又並非武道。
就像是把王羲之、嵇康、裴旻、李白、吳道子聚攏在一起,讓他們流觴曲水,暢敘幽情。
在最開懷、最舒適、最無拘無束的時候,王羲之的字,嵇康的琴,裴旻的劍,李白的詩,吳道子的畫,一同匯聚在了一起。
筆鋒起落,曲調高低,劍光隱現,詩詞格律,顏色明暗,一切的一切均不能束縛,隨心所欲,盡情揮灑,渾然天成,包羅萬象。
字可為劍,劍可為曲,曲可為畫,畫可為詩,詩又由最行雲流水的瀟灑文字記錄下來。
渾天寶鑒就是這種心法。
如果只是當成玄奧的內功,或者是當成天子武學,只修行其中心法,而不做更多的探尋和參悟,那實在是浪費了女媧娘娘的心血。
女媧娘娘捏泥造人,煉石補天,掌握造化之道,而渾天寶鑒則可以看做是造化道的入門篇。
造化之本為陰陽,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天地初開,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陽化氣,陰成形,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氣在上,濁氣在下。
表現為渾天寶鑒,則是白雲煙、玫霞蕩、土昆侖、碧冰雪四重心法。
白雲煙為清,土昆侖為濁,玫霞蕩為熱,碧冰雪為寒。
更深一步的紫星河、玄混沌,星河抬頭可見,混沌而生星河,最終星河又重歸于混沌。
靛滄海和金晨曦,是最早的星辰宇宙觀,古人認為太陽早晨升起,帶來勃勃生機,傍晚則落于大海之中。
水和陽光,均是生命之源。
血穹蒼更進一步,已經到了孕育血肉,孕育生命,直指生命源頭的地步。
呂雲澄主修的是武道、是劍道,絕非造化之道,也不可能改修造化之道,但並不表示不能兼修,就好比兼修陰陽術、佔星術一般。
雖說沒有更進一步的玄宇宙,但九重渾天寶鑒已經足夠完成赤子元嬰的月兌胎換骨,足夠用真氣、精元、血肉、神魂,鑄造出一把劍!
最後的劍!
在劍岳驚駭的目光中,那座如同昆侖山一般受萬山朝拜,最高最大最巍峨的劍山,竟然仍舊在增長,好似擎天之柱,撐住了整片天地。
而處在萬千劍意包圍的呂雲澄,竟然涌出了一股至純至淨的生命力,就好似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不知過了多久,漫天劍氣劍意盡數散去,劍界的擴展已經停止,一切都恢復……當然不可能恢復成原樣。
劍界中不僅多出了數座大山,原本處于最深處的劍池,自然而然的升到了地表,代表毀滅魔劍的劍山沖天而起,最高一座竟然和天絕雙劍不相上下。
劍池之「水」不知何時已經匯入了劍河,只余下烏黑幽深,惡臭撲鼻,污穢至極的一大片「污泥」。
那是古往今來所有劍客的怨念、邪念、惡念、貪念,是無數劍客負面情緒的聚合。
如果一直存在這里,早晚有一天,會誕生新的魔魁,新的玄陰十二劍。
可魔劍妖劍邪劍詭劍凶劍煞劍也是劍,有負面情緒是人之常情,想要強行湮滅,只會破壞劍界的平衡,讓此方世界徹底崩碎掉。
劍岳不知該如何處置這種事,但他知道呂雲澄一定有辦法。
劍界剛剛開啟之時,劍岳只是被呂雲澄以武力懾服,如今則是完完全全的心服口服。
他從未見到過呂雲澄這樣的人,如神似魔,如妖似仙,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王,又像是血海地獄中的魔尊。
神也好,魔也罷,不管是什麼,都一定是劍中的無雙帝尊。
呂雲澄抬手散去周圍的氣勁,吸飽了劍意的八把寶劍回到了劍匣。
眼前唯有心悅誠服的劍岳,還有大大變樣的劍界。
「帝君,在您方才演練神功時,出口已經封閉,咱們該如何離開?」
「你覺得呢?」
「以帝君無上神威,一劍就可破開世界壁壘,重新打開缺口。」
「劍界還在為我孕育寶劍,怎麼能強力傷害呢,而且從今天開始,劍界就是我的家,你回家或者離開的時候,用得著砸牆麼?」
呂雲澄伸手向前一探,在劍岳驚駭的目光中,身前出現了一道無形無質的門戶,一直聯通到外界。
「走吧,帶你享受榮華富貴。」
听到「榮華富貴」四個字,劍岳什麼都顧不得,飛身沖出門戶,呂雲澄並未離開,而是催動傳送令,用了最後一次融合小世界的機會。
九空無界是寄生本世界的寄生蟲,是一個不斷損害本世界的膿瘡,對于世界有害無益。
劍界則不然。
劍界有相對完整的運轉體系,能夠自行分化出善惡念頭,並把這些念頭做出分離,同時反哺本世界的劍道,和本世界暫時是互惠互利的關系。
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不完整。
九空無界更多的是惡,劍界則以善念居多,惡被壓制在最底層,但無法及時釋放,久而久之,孕育出魔魁和玄陰十二劍。
呂雲澄要做的,就是把劍界和九空無界關聯在一起,把劍界的惡念釋放到九空無界,只保留最精純的劍意。
當然,保留的劍意自然是包含魔劍的,釋放過去的只是古往今來劍客的負面情緒。
說白了就是,把九空無界當做垃圾場,一切不符合心意的都扔里面。
至于九空無界匯聚的魔念,呂雲澄早已有了一個完美的處理方式。
布局!
仍舊是布局!
神仙有神通,修行無歲月。
呂雲澄在劍界一番頓悟,看似時間不長,實際上足足過了大半個月,若非及時出來,無名都要拉著慕應雄再打一場,去劍界救人了。
步驚雲等人對此倒是非常淡定,因為他們對呂雲澄有十足十的信心。
呂明達更知道老爹有一塊可以遨游萬界的傳送令,任何人都可能被封印在小世界中,唯獨呂雲澄絕不可能。
……
「師父,世上竟然真有劍界?」
「劍界和九空無界一樣,都已經可以通過蜃樓進入,你們若是有興趣,可以去劍界中歷練一番。」
「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最高最大那座劍山,孕育著我的寶劍,除了那座山不要踫,別的山你們都隨意。」
說到此處,呂雲澄忽然覺得有些異樣,當時在劍界剛剛突***于最風采卓然的階段,充滿高人風度,不會胡思亂想。
如今已經穩固了境界,說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便情不自禁的發散思維,胡思亂想。
我這算不算,讓一方世界懷孕了?
赤子元嬰月兌胎換骨,處于類似于新生兒的狀態,思維最是活躍,這一胡思亂想,就停不下來了。
白素貞發覺呂雲澄突然變得迷迷瞪瞪,輕輕踫了呂雲澄一下,問道︰「想什麼呢?」
「懷孕……哎呦~~」
「現在清醒一些了麼?」
「清醒了清醒了,你誤會了,我是利用劍界孕育寶劍,沒有別的意思。」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讓你在晚輩面前注意一點分寸。」
呂明達步驚雲聶風抬頭數天花板,似乎沒看到兩人的小動作,也沒听到兩人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