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既然濕了鞋,何不洗個腳?既然洗了腳,何不洗個澡?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滑坡理論在凡人中適用,在神仙中同樣適用,甚至更加的適用。
畢竟,神仙有悠長的性命,有極高的地位,沒有神仙想死,也沒有神仙甘心失去已有的地位。
呂雲澄威脅兩句,增長天王便開始回答問題,既然已經回答問題,就不介意多回答幾個,因為這沒什麼區別。
回答一個問題是回答,回答十個問題還是回答,與其眼睜睜看著呂雲澄粉碎他們的法寶來逼供,不如干脆點。
看呂雲澄這態勢,似乎並不想殺死他們,一切也都有轉圜的余地。
至于玉帝那里如何交代,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沒時間沒心思去想。
四大天王你回答一個問題,我回答一個問題,偶爾又拖幾個天兵下水。
一個時辰後,呂雲澄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對于他們的識趣,給予了獎賞。
「我剛才用‘移星換斗’遮掩此地天機,千里眼順風耳不會發現,你們大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對口供。」
天罡三十六法——移星換斗!
可以遮蔽或篡改天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天機者,猶天意。
這是天罡三十六法最強的幾門神通之一,呂雲澄也只是領悟小部分。
遮掩小範圍小部分天機還行,真正的移星換斗卻是做不到的。
每每想到此處,都非常的羨慕孫悟空,他是靈明石猴,「移星換斗」是鐫刻在血脈中的天賦神通,無需主動修行。
呂雲澄起身騎上老酒,慢悠悠的向著前方走去,四大天王對視一眼,開始了一系列的「威逼」和「串供」。
方才問問題的時候,他們便拉了幾個天將下水,倒也沒有多少難度。
一個時辰後,四大天王帶領天兵天將回到天庭,回稟呂雲澄之事。
作為壽命悠久的神仙,四大天王當然知道呂雲澄的打算,無非就是把事情鬧大了,以此來宣揚名號。
等到事情鬧得足夠大,名號足夠響亮,當初的事情就不再重要了。
反正當初也不過是背鍋,背鍋這種事,一向是撿軟的,硬的就不用背了!
呂雲澄不知四大天王想法,只是想讓他們把事情傳回去,天上天下九幽蒼穹好好鬧一通,看看能不能獲得東華帝君、東華大帝的尊號。
若是知道他們的心思,日後怕是少不得麻煩他們四個多多配合!
……
北俱蘆洲妖怪盤踞,倒也並非全部都是壞事,至少化形的猛獸極多,各種奇葩的天材地寶也有不少。
呂雲澄隨手抓攝,遇到珍惜的便以劍氣遁光送回昆侖仙府。
一時之間,昆侖仙府倒是比以前熱鬧了許多,老虎鑽火圈,獅子滾繡球,滾滾吃竹子,看得小鈴鐺大樂淘淘。
……
「嗖!」
劍氣閃爍,一只鱷魚精被轟飛出了水潭,摔倒在了山壁上。
「上仙饒命!小妖自從覺醒靈智,便在水潭修行,雖然偶有吃血食,但也是本能,哪有吃素的鱷魚啊!」
鱷魚精看著呂雲澄,眼中除了求饒之外,還有幾分希冀之色。
它卻是听說,最近此地來了一個大神通者,時常抓攝猛獸回洞府。
對于它這種山精野怪而言,這並非是恥辱,而是極大地機緣,發現呂雲澄蹤跡之後,故意躥了出來。
呂雲澄看了看鱷魚精,抽著嘴角說道︰「你這小妖倒是頗為靈秀,可有一點,生的也實在是太丑了!」
鱷魚精的頭尾和尋常鱷魚差不多,但身子頎長,看起來像是鱷魚和水蛇的結合體,全無鱷魚的威猛。
說它丑吧,還有點萌,說它萌吧,卻又丑的非常的別致。
呂雲澄抓攝猛獸,是為了充實昆侖仙府,也是為了哄孩子玩,這麼丑的猛獸,怕是會干擾小鈴鐺的審美觀。
鱷魚精道︰「雖然小妖丑,但您見過這樣的鱷魚麼?別的鱷魚精都是千篇一律,只有我是唯一的。」
說到此處,鱷魚精甩了甩腦袋,略帶得意的說道︰「如果不能做到極致英俊,那不如丑的成為唯一。」
「你個鱷魚還挺會說,山精野怪可沒有這般口舌,還不快快招來!」
「上仙息怒,小妖是在水潭邊的嬉戲的時候,無意間听一大能講道,自此靈智增長了許多。」
「什麼樣的大能,專門跑過來給鱷魚講道,有那麼閑麼?」
「他風塵僕僕的,帶著足足上千個弟子,看起來很凶悍呢,對了,他有一個很凶悍的弟子,叫做子路。」
「子路?」
「子路的劍法很厲害,小妖差點就被他捉了做成中午飯。」
「沒想到你竟然能遇到孔子,也算是緣法不俗,便饒你性命吧。」
呂雲澄凝氣成兵,制作出寶劍,輕聲道︰「莫要反抗,送你去仙府!」
屈指一彈,劍氣帶著鱷魚精飛遁而出,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邊。
送走鱷魚精,呂雲澄面上表情猛地轉冷,喝道︰「既然已經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金烏本是最光明正大之物,如今怎的如此藏頭露尾?」
「刷!」
九個金盔金甲,樣貌近乎一模一樣的天將從半空中現身,雖並未催動神通術法,灼熱的火力已經籠罩周邊。
熱!
焚山煮海,熔金煮鐵,能夠把一切化為灰燼的無與倫比的灼熱。
半空中亮起了耀眼的神芒,空氣似乎都被點燃,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足下的土地肉眼可見變得枯焦,鱷魚精的水潭眨眼間便被蒸干。
水汽彌漫在空中,配合著扭曲的空氣,依稀可見雲霧幻影、海市蜃樓。
僅僅只是「存在」,便有如此恐怖的熱力,當真不愧是金烏神將。
呂雲澄饒有興致的說道︰「只來了九個麼?那個活著的為何沒來?」
這話純屬沒事找事,活著的那個天上掛著呢,哪怕再過千千萬萬年,也只能日升日落,決不能離開。
莫說是捉拿呂雲澄,哪怕是凌霄殿被砸了,也輪不到祂出手。
因為祂的身份已經不再是金烏,而是為大地帶來溫暖和生機的太陽星。
這是多聞天王說的,他這「多聞」當真名不虛傳,知道的各種八卦,比其余三個天王加起來還要多一些。
呂雲澄也是感慨,好在本世界並非是洪荒神系,否則今天打了金烏,明天就要小心釘頭七箭書了。
這玩意兒可是防不勝防!
天罡三十六法之中,也有釘頭七箭之術,且排在了最後一位。
不是因為術法玄奧問題,而是因為太過歹毒,太過危險,一個不小心便會反噬自身,非正宗所學。
但威力又實在是太大,如果遇到邪魔外道為非作歹,不失為一種對策。
因此,諸多道門大能定下天罡地煞神通,把釘頭七箭給保留了下來,只是強調慎用,否則必反噬自身。
九只金烏神將是玉帝以金烏殘魂,混合太陽真火淬煉而成,雖然有血有肉有生命,但卻更類似于戰斗傀儡。
理論上來說,有些像是裝上蚩尤頭顱的兵魔神,有意識,有情感,但更多的還是深深地冷漠。
大金烏喝道︰「你就是呂雲澄?」
「我說不是你信麼?」
「不信!」
「那你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
「習慣了。」
「動手之前廢話,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我就喜歡後羿那樣的,一個字也不多說,拈弓搭箭,嗖啪」
「如果你以為這能激怒我,那你想的非常正確,如果你覺得這能讓我失去理智,那就大錯特錯了。
憤怒只會讓我的實力變得更強,而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削弱。
最重要的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是在與你說廢話,而不是在布局呢!」
話音未落,方圓百里已經變為火焰的海洋,無邊無盡的太陽真火籠罩四方寰宇,整座山頭瞬間被燒成結晶。
好在西游世界別的不多,八百里寬的大河,八百里長的山脈特別多,整個世界更是無比的寬廣博大。
金烏出手之地在北俱蘆洲,且不是完整的十金烏,能夠火光籠罩百里、熱力籠罩千里,卻不能繼續擴散。
比起堯帝時期十日橫空的霸道,著實差了不止一籌。
話雖如此,但太陽真火又豈是好承受的?三界內的大妖,十九八九聞听金烏神將之名,會飛速奔逃。
金烏神將出手,從未有過失敗。
灼熱的火勁籠罩百里,方圓百里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本該是生機勃勃的暖陽之火,在這一刻卻滅絕萬物。
燃燒的不是真元,不是法力,不是磚石木塊,而是生命之火。
太陽就是生命,是生命之源頭,是生命之希望,是生命之祈盼。
金烏神將的太陽真火,便是掐滅生命的源頭,燃燒生命的希望,滅絕生命的祈盼,把生命徹底的毀掉。
無處不在,無所不至,從頂門直通到尾閭,從涌泉直沖到百會,從表皮燃燒到五髒,從血液灼炎到骨髓。
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乃至于真元元神,全部都成了燃料。
哪怕只沾染一絲,便會入肉生根、直通內外,便是把相關部位斬去,元神也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另有元神之力凝結成尖刺,瘋狂沖擊元神,中招之後,如同插入火釘,頭疼欲裂,痛不欲生,無法掐訣施法。
如此內外夾攻之下,便是實力在金烏神將之上的高手,除非有強力的防火法寶,否則難逃殞身之厄。
金黃色的火焰越發燦爛,無窮地火被引動,化為滾滾熔岩沖擊而出。
太陽真火化為一只只三足金烏,在火焰之中盤旋飛舞,飛舞的紋路在虛空中凝形,竟然形成了一方陣法。
九只金烏在陣法之外,瘋狂的催動自身真元,增強陣法的威能。
金烏滅絕大陣!
這是玉帝親自創出的陣法,也是金烏神將最強的手段。
他們從四大天王口中得知呂雲澄的手段,沒有絲毫大意,先前的對話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好在,呂雲澄也是這麼想的。
重重火焰之中,呂雲澄不僅沒有絲毫抵抗,反而主動引火燒身。
一絲絲太陽真火被吸入體內,最先儲存在心坎穴,隨後貫通至丹田穴。
再往後是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少陽三焦經、脊梁穴、至陽穴,最終達至百會穴。
太陽真火在九處穴位肆意流淌,呂雲澄的身體不住地被燒的枯焦,卻又在枯焦過程中不斷地恢復。
九陽神功、赤火神功、渾天寶鑒金晨曦等法門輪番施展,把暴躁的毀滅變得平和,把灼熱的火焰變得溫暖。
龍脈劍骨、萬法成聖訣,甚至是大煉寶術,亦隨之而動。
以天地為熔爐,以自身為材料,以太陽真火淬煉,讓身體在一次次的毀滅和重生中,不斷地升華、成長。
純陽道君印靜靜地懸浮,純陽寶劍也沒有飛劍誅神的鋒芒。
唯有呂雲澄雙手結寶葫蘆印,懸浮在金烏滅絕大陣核心,沐浴毀滅一切的太陽真火,感受著毀滅與重生。
生命和死亡,毀滅和重生,界限在不知不覺間被打破。
呂雲澄吸攝太陽真火,讓火焰蔓延到奇經八脈、五髒六腑、血液骨髓。
金烏神將看得到呂雲澄的狀態,卻不知呂雲澄在做什麼,只是懷著對于太陽真火的信心,一次次的加力。
呂雲澄的身體不斷地毀滅,時而被燒的只余下骨骼,時而被燒的只余下血管,時而被燒的只余下一絲痕跡。
但無論傷勢何等嚴重,無論被燒的多麼淒慘,呂雲澄總是能夠迸發出生命之光,在毀滅中浴火重生。
在昆侖仙府中采集的靈草,如地火冰蓮、玄真小露草、金龍膽草、碧玉仙靈芝、九葉烏血參,隨著儲物戒指的毀滅而匯入體內。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九天、十六天、二十五天、三十六天、四十九天、六十四天、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過去,呂雲澄身上的靈藥盡數耗盡,身體也再次被燒成飛灰。
算算次數,剛好是八十一次。
世上有九九歸一、九九純陽之說,道門極數為九,九九乃是極中之極。
萬事萬物過猶不及,九五便已經是飛龍在天,即將盛極而衰,九九之術太過尊貴,非大聖大賢難以承擔。
殘碎的身軀內,生機和死氣交相輝映,一念即天堂,一念墮地獄。
斜月三星洞。
菩提祖師感覺到呂雲澄的危機,感嘆道︰「痴兒何必如此?如你表現的那般隨意不好麼?這是何苦來由!」
說罷,輕輕揮舞手中拂塵,一道清光跨越時空,匯入到呂雲澄體內。
如同焦土普降甘霖,呂雲澄已經有些迷蒙的精神意識,瞬間恢復清醒。
心念一動,純陽道君印懸于丹田,純陽寶劍飛空而出,用出一式強招。
——劍完全,氣無限,神無量,意無邊,冥冥寞寞絕古今!
諸天萬界,所有的因由,所有的因果,盡數匯聚到體內。
有來自于《大唐雙龍傳》世界,全真道信徒的香火。
有來自于《秦時明月》世界,道門天地人三宗共同的信奉。
有來自于《風雲》世界,武朝億萬百姓誠心正意的叩拜。
有來自于神話混合世界,所有飛仙之人真心實意的感激,以及大禹和寶青坊主傳送來的龍氣和造化生機。
寇仲傳來龍氣!
嬴政傳來龍氣!
呂明達傳來龍氣!
呂明毅傳來龍氣!
阿茶傳來冥府龍氣!
三七傳來由死轉生之靈機!
遠在昆侖的妻女,甚至是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葉孤城等好友,也盡數傳來生機和靈韻。
傳下的道統,結下的善緣,在這一刻終于迎來了反饋。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由生轉死,由死轉生。
呂雲澄的精氣神徹底粉碎,又在心中最後一絲靈光的牽引下,在無數人的祈盼中,一點點的重聚。
無數心法,無數秘訣,連同自身的精氣神,已經完全的聚合為一體。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身即是小世界,自身即是小天地!
「摘花戴飲長生酒,景里無為道自昌。一任群迷多笑怪,仙花仙酒是仙鄉。
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東畔月華西。于中煉就長生藥,服了還同天地齊,妙哉!妙哉!」
話音未落,金烏滅絕大陣中的太陽真火,竟然不再受金烏神將控制,反而凝成一朵朵金光璀璨的蓮花。
「一粒金丹吞入月復,始知我命不由天,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種金蓮,多謝諸位成全了。」
方圓百里的太陽真火,隨著呂雲澄的聲音,被吸攝于一體,化為一朵朵金蓮,又凝聚為長袍,穿在呂雲澄身上。
不是呂雲澄非要如此,而是身上法衣早已被燒成飛灰,若是不凝練一件,怕是要當著三界大能的面社死了。
呂雲澄面皮厚如城牆,但還是要臉的,這種事情萬萬做不到。
接連催動八十一日太陽真火,金烏神將的真元早已見底,呂雲澄隨手劃出一劍,便泯滅他們的殘魂。
伸手一抓,火焰涌動,把金烏神將的精華,凝聚成九顆圓珠。
身上寶物盡數耗盡,這九顆圓珠就算是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