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左重明煮著茶,毫無征兆的問道︰「龍族的事,不準備管嗎?」
南海發生那麼大的事,他不覺得龍祖全然不知。
「我管得了嗎?」
龍祖嗤笑︰「我只是活得長,就連龍祖這個名頭都是他們強加給我的,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左重明略有驚異的挑了挑眉︰「像你這麼不負責任的老祖宗,本侯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龍祖笑容淡去,略顯惆悵的苦笑︰「如果你有朝一日活到我這個年紀,你也會這樣的。」
「經歷的多了,看過的多了,心里的那股氣兒就散了,再也沒什麼事情能激起波瀾了。」
說著,他端起茶一飲而盡。
與其說是品茶,不如說是喝酒。
當然了,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什麼禮數都是浮雲,隨性而為才是王道。
只有那些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才會在某些事上本末倒置,摳搜細節。
比如吃牛排,有人偏偏非得讓你遵循XX禮儀,喝紅酒也是如此,就連吃魚子醬都不例外。
仔細想想,其實挺可笑的。
呼……。
左重明吹了吹茶水,盯著暈開的漣漪,輕聲問道︰「劍峰在哪?」
龍祖從兜里模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團,懶洋洋的道︰「這是地址,但是你也該付尾款了吧?」
左重明聳了聳肩,朝他伸出手︰「好說,東西拿來。」
如果是尋常小事,直接推演就行,但龍祖要推演的絕非小事,最好需要一些媒介才保險。
然而……。
讓左重明萬萬沒想到的是,龍祖靜靜看他幾息後,忽而灑然一笑,將紙團甩給了他。
「……算了。」
他興致索然的道︰「東西給你吧,這件事就算我幫你忙了。」
「嗯?」
左重明接住紙團,疑惑的看著他。
老實說,龍祖的這種反應,真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東西……」
龍祖輕嘆低語︰「不是那麼容易推演出結果的,雖然你天縱奇才,但強行推演也必遭反噬。」
「我從上古時代末期活到現在,見過太多天資聰穎,天縱奇才的人,可像你這般的……沒有。」
左重明皺了皺眉,不由得眯起了眼楮︰「本侯是不是能理解為,你不想我死?為什麼?」
「隨你。」
龍祖無所謂的笑了笑,徑自給自己倒了杯茶,反問︰「至于為什麼……有那麼重要嗎?」
左重明含笑舉杯︰「你可以不回答。」
龍祖沉默幾秒,唏噓道︰「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可以理解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希望?」
左重明挑了挑眉,略有疑惑。
「沒錯,希望。」
龍祖頷首︰「你知道嗎?古往今來有很多很多的人,有想一統天下的,有想超月兌飛升的……。」
「但你我卻很清楚,這些所謂的夢想,其實都是過眼雲煙,終究無法邁過荒古異族那道坎。」
「你跟他們不一樣,我從你身上看到了野心,同時也看到了希望,我覺得你能跨過這道坎。」
左重明笑了︰「是嗎?對本侯的評價這麼高?」
「你當得起。」
龍祖悵然嘆道︰「如果連你都失敗了,那就證明沒人能做到,那就證明……我們死定了。」
左重明露齒一笑︰「其實,我本打算殺了你的。」
龍祖抬了抬眼皮︰「其實,我知道你要殺了我。」
「哦?」
左重明訝然。
龍祖笑道︰「別忘了,你曾把遁一書賣給我一份,雖然沒有問天玉卷,但想簡單測算吉凶還是可以的。」
「如果我沒猜錯。」
左重明喝掉茶水,咂咂嘴說道︰「你一直想找到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的燭龍之眼吧?」
「如果我沒猜錯。」
龍祖沒有回答,反而說道︰「你早就派人暗中打造了一枚假的燭龍之眼,引我上鉤吧?」
左重明笑呵呵的從靈戒里,取出一枚假的燭龍之眼,嘖嘖稱奇道︰「你為什麼會這麼猜?」
龍祖笑道︰「你這人陰險的很,動手之前不會露出殺機,你想殺我最好的辦法是設局。」
「建立在這個前提條件下,用我苦苦尋覓的燭龍之眼為餌,無疑是最穩妥,最劃算的。」
「厲害。」
「彼此。」
左重明給他倒茶,順嘴問道︰「找了這麼多年,你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
龍祖搖搖頭,理所當然的道︰「誰說的?我只是不想借你之手了,畢竟你太陰險,靠不住。」
左重明嘴角一抽︰「本侯靠不住,那你靠誰?」
龍祖指了指某個方向︰「天下擅長卜算推演者,也不是只有你左重明,我听說衍天宗就挺不錯。」
「衍天宗算不出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不想讓他算出來。」
「……好家伙。」
龍祖強忍著罵娘的心情,黑著臉道︰「你這陰險的家伙,沒曾想衍天宗也是你撒的一顆棋子。」
左重明不以為意,輕聲道了個名字︰「天庭。」
龍祖的笑容斂去,凝重的問︰「什麼?」
左重明回以笑容︰「你跑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弄出雲夢寶船,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它,你不覺得奇怪?」
龍祖的表情嚴肅起來,沉聲問道︰「所以呢?這跟天庭有什麼關系?」
「關于燭龍之死,一共有三個版本。」
左重明豎起手指,淡然道︰「第一個版本是說,妖庭內訌期間,燭龍被斬殺,身隕道消。」
「第二個版本是說,妖庭內訌,人族趁機反攻,兩族大戰期間,燭龍被人族大能殺死。」
「第三個版本是說,燭龍趁著妖族內訌,離開了妖庭回到世間,蟄伏于某處以避大劫……」
龍祖搖搖頭,說道︰「前兩個是假的,我們龍族的……」
左重明嗤之以鼻,直接打斷他的話,語氣篤定的道︰「第三個才是假的。」
「給我個理由。」
「很簡單。」
左重明敲了敲桌子︰「換位思考,如果你是人族的強者,你會放心燭龍這種家伙活著嗎?」
「如果燭龍活著,那就意味著龍族是鐵板一塊,且你們龍族又數量不少,怎會甘心听命天庭?」
龍祖臉色變了變︰「你的意思是……」
「燭龍必須死,只能死。」
左重明隨口道︰「燭龍死後,龍族分裂,大部分龍族臣服天庭,這就是所謂的四海龍族。」
「而小部分龍族,有一些是獨來獨往的,可以不去考慮,剩下的則被歸于佛門靈山……」
龍祖思索片刻,若有所思的問︰「那你怎麼確定燭龍之眼在天庭?」
左重明道︰「你在世間找了這麼多年,到現在都沒找到,所以存在世間的可能性很低。」
「我曾偶然去過佛門靈山,那里是不可能有燭龍之眼存在的,所以那玩意大概率在天庭。」
龍祖提出另一個可能性︰「或許毀掉了。」
「不太可能。」
左重明搖頭︰「按照我目前所知的線索,根據上古時代修士的實力,對妖庭的實力進行反推。」
「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妖族的整體實力,其實比人族強,燭龍又是最頂尖的那一撮。」
「燭龍之眼又是它一身精華所在,最關鍵的是這玩意涉及空間,想毀掉可沒那麼容易。」
龍祖眯起眼楮,喃喃嘀咕︰「所以你的結果是,燭龍之眼遺落在天庭內?」
左重明不以為然的道︰「大概率是這樣,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推演一下。」
「找人?」
龍祖有點懵逼。
你他麼上哪找人去?真以為這是大白菜,隨便來個人就能辦到?
左重明嘆了口氣,說道︰「早在你提出此事時,本侯就覺得里面有坑,推演代價絕對不小。」
「所以本侯斥巨資找到了一名絕世天才,悉心培養之下,終于讓他把遁一書融會貫通。」
「本來嘛,我是想著讓他推演出地方,然後提前過去一趟,把真貨掉包成假貨,坑你一把。」
「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回應,正所謂投桃報李,本侯就當還你人情了,如何?」
龍祖嘴角一抽︰「如你所說,那此人的天資恐怕曠古爍金,你舍得犧牲他的命,就為了還我人情?」
左重明一點都不感到慚愧,淡然說道︰「他願意為本侯而死,這也算死得其所。」
「你可真是……無情。」
龍祖張了張嘴,這家伙的反應真讓他無言以對。
不過,既然左重明非要回報他,他也不介意,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人。
很快的,陳天龍便帶著一名興高采烈的玩家趕來。
龍祖確定自己眼神沒錯,這家伙就是興高采烈的,很他麼的激動,似乎全然沒把小命放在眼里。
然後,在龍祖怪異莫名的注視下,他先要求跟左重明合影,然後要了個簽名,然後……自殺了。
以這家伙歸元境的修為,推演燭龍之眼的位置,基本上跟自殺差不多。
這玩家剛算出結果,便當場七竅流血,嗝屁身亡了。
而陳天龍淡定的收好尸體,把簽名和相片收起來,留下了推演結果後,一溜煙離開了這里。
「啊這……」
龍祖雖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