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下意識的思維。
由于魏濤告訴他的人名就是‘劉晴晴和她孩子’,而他找到的也是這倆人,血脈確實屬于魏家。
這就讓南宇下意識認為,劉晴晴的兒子就是魏文的兒子,就是魏濤這一支的血脈。
由此可見,無論南宇也好,魏濤也罷, 都他麼的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個的,心眼多著呢。
「額……」
男孩搖頭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只覺腦袋一陣迷糊,然後便對那女人心生親近,信任……」
就在這時, 房中忽然響起一陣輕笑︰「青丘天狐,狐狸嘛,對魅惑之道可是很擅長的。」
劉晴晴二人聞聲看去, 就見左重明從屏風之後走出。
反正胡梅是他的人,他只要喬裝打扮一番,離開侯府太容易了。
左重明此次來這,其實是魏濤邀請。
魏濤本想探探他的口風,搞清楚他跟南川的關系。
可沒想到趕巧了,左重明這邊剛到,南宇便登門拜訪……。
魏濤瞥他一眼,沉聲說道︰「好一個七皇子,竟然還留了一手,這是生怕老夫不承他的情啊。」
「抬起頭。」
左重明屈指輕點在男孩眉心,當看到其眸子變成桃紅色時,不由嗤笑︰「好家伙,下了血本啊。」
劉晴晴見狀,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秘法?」
「惑心印。」
左重明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的道︰「隨著時間漸過,你對她的親近和信任, 會逐漸變成忠誠。」
「到那個時候, 只要她一聲令下, 哪怕讓你去死,你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魏濤瞳孔微縮,忍不住罵道︰「其心可誅!!」
左重明撇嘴︰「南宇知道你會檢查他們,所以毒藥之類不能用,邪法很容易查出端倪……。」
「所以這種循序漸進,細潤無聲的秘法最保險,而且這玩意涉及魂魄意識,壓根無藥可解。」
劉晴晴不禁緊張起來︰「無藥可解?」
左重明含笑道︰「丹藥是沒有的,但解除的辦法有一個,把施術者找到,心髒挖出切片服下,方可解開此印。」
魏濤听得直皺眉頭︰「挖心?吃心?妖魔邪法……」
左重明笑問︰「丞相接下來要怎麼辦?」
魏濤沒有回答,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十三皇子南川找上門,其中有你的指點吧?」
左重明懶得隱瞞,頷首道︰「他給了我兩片問天玉卷,本侯便還他一個機會。」
「好大的手筆。」
魏濤瞳孔一縮︰「不過老夫與之談罷,發現南川確實不錯, 可惜他的出身一般, 根基太弱了……。」
他這話的潛在意思,是在試探左重明和南川的關系。
左重明搖頭︰「本侯剛說過,給他一個機會,但具體成不成……關我屁事,本侯只想平安活著。」
魏濤深深地看他一眼︰「你這個想法,可不簡單。」
「這不是有你嗎?」左重明笑眯眯的看他。
魏濤輕笑︰「老夫可沒說過要幫你,只是不會落井下石。」
「你不會幫我,起碼得幫自己吧?」
左重明老神在在的道︰「關于你兒子的事兒,已經搞清楚了八成,我不相信你會憋著不報仇。」
「更何況,你魏家這位支脈子孫,為了幫可是豁上了命,你舍得眼睜睜看著他死掉嗎?」
「最後,以南宇目前的處境,你只需稍稍推一把,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百里無一害啊。」
魏濤沉默。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確實如此。
而他一旦這麼做了,必定會攪亂京中局勢。
從側面來講,這確實會緩解左重明的處境,也算間接幫忙。
這不是陰謀,是陽謀。
好久以後。
魏濤驀得出聲︰「你早就算到這一步了。」
左重明反問︰「你覺得呢?」
魏濤輕聲慢語的道︰「老夫現在越來越懷疑,我兒魏文……是你暗中殺死,然後做下此局。」
左重明不以為意︰「如果真是本侯所為,那麼我的目的是什麼?」
魏濤楞了一下,苦笑︰「老夫正是想不通這一點,不知道你行險入京所圖為何,所以才只是懷疑。」
「呵~!」
左重明輕笑一聲,表情漸漸變得復雜,悵然嘆了口氣︰「所圖為何,所圖為何……人吶。」
對于他突然間的情緒變化,魏濤有些不解︰「冠軍侯年不過二十,便開始感嘆人生了?」
左重明轉過身,認真的看著他︰「如果本侯說,此次入京是為了一個情字,你信不信?」
「如果是別人,我信。」
魏濤嘴角抽了抽,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四個大字——你覺得呢?
「不信就算了。」
左重明颯然起身,背著手朝外走去︰「事已至此,本侯先回去了。」
等他離開好一會兒。
魏濤忽而出聲︰「你們覺得,他最後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晚輩不知。」
劉晴晴腦中浮現出左重明說話的時候,眼中一閃而過的無奈,輕聲說道︰「或許是真的吧。」
「真的?」
魏濤幽幽說道︰「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這句話說的就是左重明這種人。」
「說他為名,為利而來,老夫都能相信,可若說他為情而迫,簡直就是貽笑大方,荒謬之極。」
盡管他嘴里是這麼說,但他也知道這話非是絕對。
如左重明這種心性的家伙,輕易不會動情,但如果真動了情……。
「左重明。」
魏濤起身感嘆︰「左重明啊,世上怎會有這般妖孽?」
——
——
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
左宗河也順利的活著出宮了。
「劉福。」
「老奴在。」
武皇擺弄著桌上的玉璽,輕嘆︰「朕現在才真切感受到,人老了就不中用了,這句話的含義啊。」
「上一個陳星祖是這樣,現在的左宗河也是這樣,他們可是內衛,是朕最信任的一把劍吶。」
說到這里,武皇忽然笑出了聲。
好一會兒,他才道︰「到最後,這些人竟然沒有胡梅那個半妖忠誠……真可謂人心叵測啊。」
他之所以這麼感嘆,自然是有原因的。
剛剛左宗河稟報的時候,矢口不提關于七皇子,押送天狐等事情。
當武皇問起左重明的事情時,他更是直接說……侯府十分平靜,什麼都沒發生。
當時武皇听到這話,差點氣笑了。
劉福趕忙勸道︰「聖上莫要動怒,保重身體啊。」
「身體?」
武皇眸中迸現殺機︰「朕的好兒子們,可都盼著朕趕快咽氣呢。」
「老七啊老七,朕還是小覷你了,明面上拉攏丞相派,暗地里卻已經把爪子伸到了朕身邊。」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武皇也有逆鱗,那就是兩把劍,一是內衛,二是鎮撫司。
任何人但凡有半分染指之心,他定會揮劍斬之,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武皇閉目道︰「傳密旨,讓胡梅從今日起,所監察一切情報直接交付于朕,並密切監視左宗河。」
「同時派內衛成員暗中查察鎮撫司,尤其是那些坐了很久,位高權重的家伙。」
「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心懷異心,多少人暗藏鬼胎,多少人另謀出路。」
劉福臉色微變,試圖勸阻︰「聖上……」
武皇驀得睜開眼楮,滿含殺機的盯著他︰「朕,還沒死呢。」
「老奴遵旨。」
劉福滿嘴苦澀,不得不咽下嘴里的話。
他深切的知道,武皇這次是真被左宗河刺激到了,是真的怒了。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接下來……。
——
——
翌日,宮中。
趕赴宮中的官員們,明顯感覺宮里的氣氛不同尋常。
這讓他們本能的警惕起來,臨至殿前等候時,更是三五湊成一團,低聲議論著什麼。
「咦?丞相來了。」
不知是誰的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魏濤步履輕緩的走來。
自從魏文變成傻子以後,魏濤便以養病為由,甚少參與朝會。
而魏文的死就像壓到犛牛的最後一根稻草,至此以後魏濤就沒再入宮,今天是……頭一遭了。
可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魏濤剛現身,便帶來一個大新聞。
——在他身邊攙扶的人,竟然是七皇子南宇。
這,這是什麼意思?
丞相是擺明車馬,力挺南宇了嗎?
學士閣的一群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他們想不通啊。
丞相派為什麼一反常態,決定跟武皇站在一起?
難道,他們暗中達成了協議,要聯手對付學士閣?
念及至此,學士閣陣營的官員,瞬間警惕了起來。
「喲,熱鬧啊。」
就在這時,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順著輕風傳入眾人耳中。
不約而同的,大家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聲音他們可太熟悉了,除了左重明那個狗東西,還能有誰?
「這不是冠軍侯嘛?」
一名學士閣的官員見狀,忍不住陰陽怪氣︰「您今兒來的可真準時啊,朝會馬上就開始了。」
左重明似笑非笑︰「閣下謬贊,本侯只是沒有喝西北風的習慣。」
「呵~!」
「今天可熱鬧咯。」
「哦?侯爺知道什麼?」
「佛曰,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