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飛茫然的眼神，陳文新深吸一口氣，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維。
作為一個導師，陳文新很清楚的知道，此時楚飛正處于一個關鍵點。若這一次不能點醒楚飛，楚飛可能會就此‘泯然眾人矣’。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認知障礙。
斟酌一下話語，陳文新緩緩開口了。「楚飛，我們用極限思維推導一下吧。假如全社會都是生化改造人、電子改造人、甚至大腦移植的機器人，你說那樣的社會還能維持下去嗎？」
楚飛想了想，有些疑惑和不確定的說道，「也許可以吧？」
陳文新︰「看，你都沒仔細想，就覺得有疑問。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其實改造以後的人，到底是人的成分多，還是機器的成分多，大家一直有所爭論。
但血肉之軀的人就不存在任何爭議。
這里面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科技，不管多麼發達的科技，永遠只是工具，而不能凌駕于人之上。
而工具，是無法成為文明的。只有人，才能成就文明。
所以在人和科技之間，人才是掌控科技的主體，而不是被科技支配的奴隸。
這個主次絕對不能有絲毫動搖。
其實這些年里，我們也發現了不少文明走上了剛剛說的人體改造之路。
一開始確實很強大；
但最多三五十年，整個社會就崩潰了，開始出現問題；
百年時間，整個國家和文明都會崩潰。」
楚飛默默的听著。其實有些東西雖然不是很明確，但也知道個大概。只是這一次的遭遇，讓楚飛一時間茫然了。
而陳文新的解釋，就至關重要了。
陳文新繼續︰「就目前的科學研究和發明看，九成的成果來自自然人，尤其是那些修行有成的強大科學家。
人類最大的瑰寶，是智慧。這恰恰不是機械改造就能得到的。
機械改造，基因改造等，可以得到強大的身體，卻反而會扼殺智慧、扼殺創造力。」
「還有藝術創造。你看看排行榜上的音樂、影視作品、各種藝術作品，有幾個是機器人、改造人提供的？
幾乎沒有。
幾乎全都是自然人提供的。這才是我們的最大的優勢。」
「至于說培養人才低效、困難等，難道就因為困難而止步不前嗎？
炎黃文明數萬年傳承，從來沒有因為困難而停止前進的腳步。反而踩著困難，不斷攀登一個又一個高峰。
之所以困難，是因為我們在走上坡路。困難就對了！」
「展望修行巔峰。你會發現，所有成為神靈和同類層面的高手，都是自然人、或者自然生命，而沒有機械改造生命。」
陳文新說了很多很多，最後看著楚飛，語重心長的說道，「楚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所有的困難都是攀登巔峰的階梯。只有突破一個又一個困難，你才能真正走上巔峰。
小竹還在等你復活，那些慘案的幕後黑手還沒有得到懲罰。你甘心放棄嗎？」
楚飛深深的呼吸，眼楮里的茫然漸漸消散，又換上了平淡。只是這平淡中，卻有冷厲。
此時有醫生進來檢查陳文新是身體情況，檢查一會就在醫療艙里輸入一連串的命令。而後就看到醫療艙里有機械手臂彈出，給陳文新打了兩針。
又過了幾分鐘，陳文新就從醫療艙中走了出來，整個人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恢復冷靜後，楚飛第一時間就詢問真武堂的問題。
以前楚飛還可以揣著明白裝糊涂，但發生了這次的事情後，楚飛必須弄明白姜洪德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如果真有問題，這個‘武道’咱就不學了。
君不見總督不也沒有習武，卻也能一只手鎮壓了爆發後的火山。
那姜洪德倒是習武了，還是先天宗師，卻也只能凌空懸浮。
兩人之間的差距，猶如鴻雁之于蚊蟲。雖然都能飛，差距卻完全無法對比。
陳文新想了想，也點頭了，「這件事情必須要弄明白了。這樣吧，我們現在就過去。」
陳文新雷厲風行，直接一個電話就調來一輛全新的迷彩飛車，載著楚飛就直奔真武堂。
此時已經深夜，但真武堂卻依舊燈火通明。
今天發生的事情，影響十分惡劣，真武堂這里也沒有休息。
姜曉彤就坐在大堂里，臉色依舊蒼白，但已經沒有大礙。
姜洪德在默默的自斟自飲，看到陳文新帶著楚飛進來了，也不意外，甚至也沒有起身，而是淡淡的點頭，隨口說道︰「隨便坐吧，就知道你們會來。」
陳文新坐下，卻是直接開門見山，「既然已經料到我們會來，那也應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姜洪德微微點頭，卻笑了，「陳隊長啊，你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吧。」
陳文新微微皺眉，但還是說道︰「三十多了，只是顯得年輕而已。」
姜洪德點點頭，「還是孩子啊。」
陳文新︰……
楚飛都被姜洪德這話給噎著了，這是什麼話。
姜洪德依舊在自斟自飲，優哉游哉的，「沉不住氣啊。其實我本來是想考驗一下楚飛的。楚飛是個好苗子，但不一定適合習武。
有時候啊，不適合習武卻要強自習武，往往有害無益，浪費了時間和精力，還影響了自己的修行根基。」
陳文新呵了一聲，不听姜洪德瞎掰，直接強硬的問道，「姜大師，既然你說我還是孩子，那我也不客氣了。
我今天就是來問，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今天之後，楚飛必然要被重點保護的。你這里要是說不明白，那我和楚飛轉頭就走。
武道宗師，又不是只有你。」
「嘖……」姜洪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陳隊長，這年頭尋找名師難，可是尋找一個好的傳人，更難。
名師再差總是有些名頭、已經嶄露頭角，弟子卻是真正的大海撈針。
而找到好弟子後，更要經過多重考驗才能定下。」
陳文新皺眉，「你才剛過百歲。作為一個先天宗師，加上現在的醫療技術，再活三兩百年一點不成問題。
這麼著急找弟子做什麼？急著投胎嗎？」
姜洪德嘖了一聲，「陳隊長這嘴巴沒少得罪人吧。」
楚飛默默地看著兩個大佬互懟，又默默的看了一眼姜曉彤，姜曉彤卻在撇嘴，。
姜洪德懟完了陳文新，忽然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外面的夜空，「我突破到先天宗師已經七八年了。然而這些年困守地面，不僅沒有進步，甚至有生銹的感覺，意志開始消沉，武道境界隱隱倒退。
我準備外出尋找機緣。這一去，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陳文新震驚了︰「你……」
姜洪德淡淡的笑道，「武道這條路，是屬于勇者的。而勇者，就不能停止前進的腳步。」
陳文新呆愣愣的看著姜洪德。想到了各種可能，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結果。
好一會，陳文新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那你的家族呢？你現在的家族，全靠你的宗師身份支撐吧。」
姜洪德搖頭，「我已經盡力培養他們了，他們也已經有了足夠的自立能力。但只要我還在一天，他們就永遠不會長大。」
喝了一口茶水，姜洪德看著璀璨的星空，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富不過三代啊！想要讓家族長盛不衰，必須讓每一代都是第一代。只有櫛風沐雨，才能真正的長盛不衰。」
陳文新默默地看著姜洪德，這就是一個先天宗師的思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