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血絲的雙眼微微上翻盯著白玉︰「你可記得老夫?」
「記得。」白玉看他雖然全身上下纏滿了布條,但是一開口說話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那瘦弱的身軀上似乎駝著一筐石頭般,說話顯得非常吃力。
「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成了這個樣?」白玉看著老人顫顫巍巍走了兩步,差點就上去將其扶住,生怕多走一步就會倒在地上。
「你來這里干什麼?」老人挪動著走到了他面前。
「我們剛巧路過這里,想來這里尋些藥材救命。」白玉看這情景,尋藥應該是已經沒有希望了,也就不打算多說。
「藥材……什麼藥材?」老人一說罷就深深換了口氣。
「倒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藥材,就是治療一般創傷的都行。但是要的量非常大,並且現在急需要用。」白玉听老人這麼一問,也就順口一說。
听了白玉的話老人微微上翻的眼楮,突然合了起來,像是兩塊干澀樹皮的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這個我能給你,但你們也要幫我一個忙。你看怎樣?」
「你這里有多少,我要的可是十斤八斤的,大概至少在……」白玉想說個數可是心里又沒有標準,就看向清風雪求助。
「各類藥材合起來至少也需要一千斤左右!」清風雪心里盤算了下,估模著說了個數字。
「一千斤……嗯,確實不少。不過我應該能有。」老人說罷又一次深深出氣一聲。
「此話當真?」清風雪完全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能答應,突然激動地拉住了老人的手腕。
「你先別急,我說有就肯定有。但是你們得先答應我的事。」老人似乎站的有些支持不住就朝一個石階走去。
「我扶你吧。」看著有些費力的老人,白玉還是沒有忍住扶住了他的手臂。
「到底是什麼事?」清風雪緊隨其後直接問道。
老人緩慢坐下後,望著白玉低聲道︰「這個事,你們也不陌生,就是幫我找到一支太乙余糧!」
听到「太乙余糧」四個字,三個人皆是一驚。
「太乙余糧?」白玉先是驚嘆一聲。他對太乙余糧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了。
「對,就是太乙余糧。」老人血紅的雙眼又一次翻著看向白玉。
「你應該知道尋找太乙余糧的難度吧?就算我答應你,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你也想得到它嗎?」白玉想到太乙余糧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怎麼也想不到會再次要去尋找太乙余糧。
「我想要?!你覺得是我一個快死的老頭子想要嗎?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太乙余糧我盤觚王也不會被殺害,如果沒有太乙余糧我盤觚國更不會被六品屠城!可即使這樣,現在能救盤觚王的還是只有太乙余糧!你也很清楚盤觚王當初是因為誰才被傷成那個樣子的吧?」這個看似就剩一張骨架子的老人突然像是一頭憤怒的妖獸,身體內一瞬間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從口中噴出。
「被六品屠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屠城,這兩個字任白玉怎麼想,也不會想到這世上真的有這麼殘忍的事情。
難道這古都里之前那些熙熙攘攘車水馬龍滿城的人都被殺害了?那是什麼樣的概念,白玉心里完全想象不到。
像是終于將自己積攢依舊的怒氣發泄出來,老人的眼中突然黯然失色,有行污濁的淚順著眼眶落在了臉上纏著的藍色布條上。
似乎是又過了許久,老人才漸漸平復道︰「唉,當初盤觚王受傷,原本有太乙余糧可以醫治。可沒想到王子他竟一時起了貪念將太乙余糧攫為己有,錯過了治療盤觚王的最佳時機。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石引起千層浪,那些圖謀太乙余糧之人紛紛而來趁火
打劫,期初王子他們還能應付,可有天突然來了一大批自稱是六品鬼魅之族的,其中更是以一個叫青丘的為主,難以想象他們竟然對我們的古彩幻術完全免疫。
一瞬間,整個盤觚國就完全沒有了招架之力,兵敗如山倒,緊接著六品的其他人也隨之趕到。不僅搶走了王子手中的太乙余糧,還將我盤觚國一夜之間滿城屠盡!要不是我們幾個老臣拼盡全力才讓王子逃生,恐怕我們傳承千年的盤觚古都就要斷亡了。」
「我真的沒想到我們離開後竟然會發生這些事……」看著垂淚的老人,白玉心里更加傷感。
白玉心里突然感慨,如果,只是如果當初他們要是沒有進入三重門秘境,這一切應該就不會發生了,這整座城的人就不會白白都搭上了性命。
「我幫你!我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太乙余糧,但我答應你我一定盡力而為!」白玉還想多說些話安慰下這個老人,可是又覺得自己的話怎麼說都顯的那麼蒼白。
白玉三人被老人帶到了像是一個花園的地方,眼前此刻是一扇半遮的門。
「你們進去吧,這里面的藥草應該夠你們用的。」老人的氣息又變回了剛才那個有氣無力的樣子。
清風雪心中急切,沒有猶豫便直接推開了那扇微微開著的門。
在陽光的覆蓋下一片綠色的海洋瞬間出現在眾人面前,像是一個奇異的綠色國度,參差不齊的植物密密麻麻組成了一個小型森林。在這森林中有參天大樹有五顏六色的花海,總之放眼望去所到之處都是各類藥草,其中也不乏一些相對比較名貴的藥草。
「這……你這該不會是用古彩幻術騙我們的吧?怎麼剛好會這有這麼多藥草?」白玉實在難以接受這幾乎天衣無縫的巧合。
「哼,你覺得我有這必要嗎?」老人說著瞥了一眼白玉便朝藥草園中走去。
清風雪緊隨其後不停地左右看著這些如雪中送炭的藥草。
「這里只要有的你們只管用吧,這些都是盤觚王多年的心血。盤觚王這些年一直在搜集和研究各類藥材,至于要做什麼我不便多說。他如果不是痴迷于這些,當時也不會受六品之人的蠱惑,將萬人垂涎的三重門秘境公布于世,盤觚王實在是太想得到太乙余糧了。唉,誰會想到到頭來終是一場空。」老人望著這片郁郁蔥蔥的綠色兩眼盡顯迷茫。
「實不相瞞,我們用這些草藥是要救一些獸類的命。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將它們帶到這里直接治療可以嗎?」清風雪突然回頭詢問道。
「救妖獸的命?」老人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後從那滄桑的眼中坦然一笑道︰「救吧,救吧,你們怎麼用都無所謂了。」
「嗯,謝謝了。老人家您能否再為我們找些處理這些藥材的工具?」清風雪想到這麼多的藥材要是靠他們三個人手工處理實在是太慢了,如果有了工具就事半功倍了。
「嗯,這個我們有的是。如果你們三人不夠用,我可以再去給你們找幾個幫手過來。」老人說罷就轉身打算離開。
「這里還有其他人嗎?」白玉一听心中一陣激動,想到還有其他人心里莫名有些開心。
老人沒有轉身,只是低聲回道︰「那是當然,不過都是些老弱病殘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願讓他們露面。」
「嗯,謝謝。」白玉心里並不是高興有人幫忙,而是突然覺得還有幸存的人,這讓他心理上安慰許多。
「喜樂」隨後三人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空地後,清風雪看向喜樂,點頭示意到將貫月槎給召喚下來吧。
隨著喜樂的召喚,如一座城池的貫月槎從天而降。
看著落下的貫月槎老人滿眼驚懼,一副不可思議驚道︰「這……這
是何物?一座城池也可以召喚過來嗎?」
「這是貫月槎,不是什麼城池。」這個一時也解釋不清楚,白玉就沒再多說什麼。
只不過等眾人都已經進入藥草園時,老人還一直待在原地望著眼前的這座月白色從天而降的城池。
老人找來了二十名相對比較精干的中年女人協助制作藥草。當這些女子看到從那座白色城堡上陸續下來的各類妖獸時都嚇的要魂飛魄散,這樣類似的場景她們每個人就在不久前剛剛經歷過,眼看那些妖獸將她們的親人一個個殺死在眼前,如今讓她們去救它們,無論怎麼說她們都不願意。
「這些妖獸和那些毫不相干,並且只有這樣才能救盤觚王。只有救活了盤觚王才能為咱們死去的親人報仇。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勉強你們。」老人看著這些退縮的女人們話中絲毫沒有命令的語氣。
經過短暫的沉思後,為首的一個女人堅定回道︰「為了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女子說罷就朝藥草園中走去。有了她的帶領其他人也就不再說什麼,默默跟著走在了後面。
再接下來就是大家的分工了。
白玉三人都對一些基礎的藥材有所了解,便每人手持一捆紅繩,在園中尋找適用的藥材將其做上記號。然後分一批人采摘與制作,最後一批人便將這些制成的藥給排好隊的妖獸們一個個用上。
期初這些女子都不敢上前給妖獸們上藥,不過在清風雪給大家幾經示範後,確定了這些妖獸沒有危險後才逐漸接受了。
先是看到從天而降的貫月槎,然後是那些數不盡的受傷妖獸。尤其是看到當清風雪讓每一只妖獸都變得極其溫順後,那個老人心里徹底的被震撼到了。老人雖然也一刻沒有停下來幫忙,但是心中卻不停的疑惑著︰這些到底都是什麼人?
原本這些年輕人能得到太乙余糧,任誰都會覺得只是運氣好罷了,可經過這些親眼目睹的事後,老人突然覺得這幾個年輕人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的。
由于這里的工作量實在是太大,老人先後又找來了兩批人幫忙。如他所說確實都是一些老弱病殘,不過再怎麼樣已經接近五十人的隊伍讓速度確實提升了不少。
不知不覺這些人一刻不停的已經忙了一天。夜色降臨,浩瀚星空下幾個人就在這園中一處隨地而坐。
治療過的妖獸都又回到了貫月槎上,剩下的看情況至少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幾個人皆都累的已經筋疲力盡,滿身都是污漬與血跡。
「雖然很累,但是能救活這麼多的妖獸也挺開心的。做人真是奇怪,救下這些妖獸我都不知道我以後還能不能稱得上是一個斗獸士了。」白玉趟在了一片草地上,望著滿眼的星辰。
「萬物有靈,人獸都一樣,有好就又壞。我覺得最早的斗獸士應該也不是就為了殺掉獸族而生的吧。」清風雪這次倒顯得比較平靜,以往白玉說起這些她總是嗤之以鼻不怎麼高興。
「那你說,咱們如果把這些獸類都治好了。等以後它們離開我們後會不會作惡蒼生呢?」白玉突然想到,萬一以後這些妖獸作惡了再遇見豈不是又要把它們殺死,那現在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照你這麼說,大夫治好一個人,這個人以後就保證不做壞事了嗎?還是一個壞人如果受傷了,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會置之不理了。」清風雪語氣比較溫和,並沒有非要爭個誰對誰錯的意思。
「你,杞人憂天了。」喜樂突然插話道。
被喜樂突然這麼一說,白玉覺得有些沒趣了,他想的確實太多了。以後會怎麼樣誰會知道,自己好好的活著都那麼難,哪里還用管這些。從當上斗獸士以來,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