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明鎮東伯、浙閩總督!」
「你們安敢放肆!」
松浦鎮中,張名振打著陳梧部旗號奪下城門,朱以海率部迅速入城。一場突如其來的戰斗,來的突然,結束的也快。
陳梧等還在喝酒聊天,甚至還摟著搶來的婦人們在得意中,結果就被一鍋端了。堂堂大將,結果赤著上身被五花大綁拖死狗一樣的拖到了朱以海面前。
朱以海瞧著這個家伙,長的確實魁梧粗壯,若是穿上鎧甲,倒有幾分門神的感覺。可惜這樣一個朝廷大將,在這亂世之時,卻反而調過頭來騎在百姓頭上做威做福。
「閉嘴!」
陳梧被按著跪在朱以海面前,他梗起脖子瞧著這個年輕人。
沈文忠上前,朗聲道,「站在你面前的乃是大明太祖高皇帝十世孫,大明第十一代魯王,當今監國殿下也,還不跪拜!」
「魯王?」陳梧眼楮轉了轉,「殿下只怕還不知道吾等已在崇明擁立義陽王為監國,三巡撫八鎮總兵,以及二十萬大明將士共同擁立,三吳諸郡各地鄉紳義勇皆響應。」
「我乃義陽王監國欽授鎮東伯爵、浙閩總督也,殿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著重強調三巡撫八總兵,二十萬兵馬這些詞。
可朱以海卻只是不屑的打量著他。
「陳梧,你也是寧波本鄉之人,這慈溪與你家上虞相隔不過數十里,你怎麼能對鄉親們下這等狠手?你愧對養育了你的這一方山水!」
「你辜負了你身上的軍袍!」
「身為本鄉子弟,身為大明軍人,卻不思保家衛國,守境安民,面對韃虜你臨陣逃月兌,辜負國家。面對鄉親,你縱兵劫掠,就是人心獸心的東西!」
「你身為軍人,上不能報君王,保家衛國。下不能守鄉土,保護鄉親,你說你還有何臉面自稱大明軍將?」
「劍來!」
楊伯興捧大劍上前。
陳梧臉露怯色。
「你不能殺我,我是大明鎮東伯,我是浙閩總督,我是義陽王監國擁立元勛!」
「你這樣做,是挑起兩家戰火,義陽王二十萬大軍,你惹不起!」
朱以海拔劍出鞘,雙手執劍步步逼近。
「韃虜窮凶惡極,孤都從不曾懼過,又豈會懼你這等亂臣賊子,禍害百姓的逃兵?」
「孤斬殺的只是一個害民的逃兵。」
「孤並不是要與義陽王開戰,只是為民除害而已!」
「按住他!」
張名振和張名揚兄弟兩個,一人按一邊,陳梧動彈不得,驚恐的用力猙獰,他雖號稱飛虎子,可張名振那也是沙場悍將。
朱以海提著劍站定。
「你今天就是搬出太祖高皇帝來,孤也容不得你!」
此處是鎮上城隍廟前廣場,平時是廟會、社戲的地方,場地很大,無數被擒下的亂兵軍官被綁著跪在地上觀看著。
還有許多剛遭受亂兵搶掠的鎮上士紳百姓們,也都站著圍觀。
看到這一幕,亂兵將校們嚇的面色蒼白,他們搶掠百姓時得意洋洋,可此時自己成了被宰的羔羊時,卻不比普通人好多少。
百姓們則開始喝彩。
「听听吧,這就是百姓對你們的審判!」
「陳梧,你本朝廷總兵大將,國家有難,卻臨陣月兌逃,不思報國護民,反劫掠百姓,為禍鄉里。今日,孤身為大明監國,判處你斬立決,以安鄉里!」
劍舉起。
陳梧大聲哭求。
朱以海卻沒理會,劍用力斬落。
他沒有讓別人替代他執刑,堅決親自處死陳梧。
不是他嗜殺,而是希望以此來提醒所有人,他的態度。
劍落,血濺,頭落。
場上呼聲四起,達到高潮。
鮮血也濺了張名振兄弟一臉,兩人表情各異。
朱以海轉身回到自己大旗下站定。
然後是對其它陳梧部下軍官的處置,九品以上的軍官,朱以海沒饒過,集體審判過後,全都處斬。
這些對上韃子跑的比誰都快,欺迫百姓比誰都狠的家伙,不值得同情,就算沈宸荃和張名振等勸說,認為不如只誅首惡,可朱以海也沒答應。
他也知道這樣殺,以後可能其它那些大明軟蛋軍隊的軍官們會懼怕自己,但該殺就得殺。
這種人反正也指望不上。
殺了他們,就當把膿包徹底的挑破了,見點血甚至流點膿都不可怕,一直留著不挑只會越來越壞,絕不會自己變好。
何況當著張名振等這些新軍將士們的面如此處置,還有些警醒作用,尤其是這新軍剛立的時候,效果會更明顯。
一口氣砍了一百多人。
城隍廟前血腥彌漫,不少圍觀百姓都從開始的興奮,到後來的嘔吐不止了。
朱以海一直堅持著看完。
「殿下,剩下亂兵如何處置?」
「先關著,交叉審訊一下,有那些手上沾滿百姓鮮血的,殺人、奸婬的都給砍了,亂世這些人就是禍害,留著無用。」
「至于其它,讓他們幫助修復一下這鎮上的城牆,毀壞的房屋等,打一頓軍棍,給二百錢遣散回家。」
張名振猶豫著道,「陳梧手下有不少原是去關外打過仗的,不如將他們留下,打散編入各營充實?」
朱以海卻直接拒絕了。
「你說的這些是陳梧他們的家丁對吧,這些人就算不是鮮血累累,也沒留著的必要。孤要重建的是一支正義王者之師,而不是一群逃兵、強盜、流氓聚起來的賊匪之眾。留著,也只是會敗壞我的軍紀,影響我的軍心。」
這些家丁過去被陳梧他們厚餉養著,雖有些能耐,但也最難改變,現在的幾營新兵,本就有不少舊式軍隊的老兵,新兵數量不足,要是再弄一批這些人來,那他的新軍只怕也就沒什麼指望了。
現在他需要的不是湊人數,而是一支既能打仗,更能听指揮的力量。
否則的話,他這一路來也不會就這十來個營頭,不到萬人馬,而是可能也掃地為兵湊起一二十萬眾了。
「把賊人搶掠來的婦人女子都讓家人領回去。」
「賊人搶掠來的財物也還給百姓!」
「還有,受亂兵荼毒的百姓,給他們發些錢糧補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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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以海有些沒精神的做著善後安排,「百姓們遭受亂兵之災,就不要再驚擾百姓了,不要再征糧募捐了。」
「各營人馬撒出去,把還在外面禍害百姓的亂兵都給拿下,該殺的殺了,該遣散的遣散了。」
張名振希望他打起精神來。
「據亂兵交待,陳梧已經傳令參將張國柱去襲擊定海、寧波,又讓人去請王朝先來此匯合,意圖一起襲擊慈溪攻擊殿下。」
朱以海想了想,「讓王之仁帶三千、五軍兩營立即回援定海,把這個張國柱拿下。」
「你便與孤在此恭侯王朝先到來吧!」
「傳令,城上仍立起陳梧的旗號。」
「殿下是要讓王朝先自投羅網?」
朱以海擺擺手,「孤先進去睡一會,這外面有勞張將軍了。」
「殿下辛苦了,這外面就交給臣吧。」
朱以海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回過頭來。
他望著張名振,邁步過來。
伸手拍了拍張名振的肩膀,然後將剛剛斬殺陳梧的那把帶血寶劍給系到了張名振腰上。
「這把斬殺了亂臣賊子的御劍,孤便賜卿為尚方劍。」
「卿為國家平定亂臣賊子,又立大功,孤便賜卿為鎮東伯爵、進左都督府左都督同知。」
張名振愣了一下。
然後馬上跪下。
「臣不過微勞,豈敢受此大爵,請殿下收回旨意。」
朱以海揮手,「陳梧這等混帳,都能得封鎮東伯?黃斌卿這樣心懷不軌的家伙也能封爵,難道孤赤心報國的心月復大將,卻還不夠資格?」
「侯服啊,國難思良將,越是此時,越需你我君臣共勉同心啊。」
「陳梧手下的那些兵馬中,你若覺得有擅騎射懂軍陣的,便挑些出來收入營中,你堂堂浙江總兵官,確實也需要人馬充實一些。」
說完,朱以海拍了拍張名振的肩膀,轉身走了。
張名振跪伏地上,心情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監國殿下這突然的這番話,究竟是何深意,難道殿下對他今日的種種表現不滿了,所以才這麼生份?
還是說,因為突然冒出來個擁兵二十萬眾的義陽王監國,所以魯監國殿下有些危機感,才給他加封伯爵以示恩寵?
張名揚拉起兄弟。
「殿下走遠了。」
張名振起來瞧了瞧兄弟幾眼,沒說話。
「其實你不用擔憂什麼,殿下是個可以追隨之人。」張名揚如此說。
張名振想了想,「那剛才殿下說不讓收納陳梧手下人馬,現在卻又讓我招納一些充實浙兵,究竟何意?」
張名揚這幾天都跟在魯監國身邊,似乎對這位監國殿下有些了解,便道,「我以為監國確實很討厭那些逃兵亂軍,但是眼下畢竟形勢也十分緊迫,北有虜賊大軍壓境,現在又突然出來一位義陽王在吳地監國,所以我們也得加強實力。」
「那我去招人?」
「二哥最好是精挑細選好好篩選一下,還有便是,挑出來的這些有用之兵,最好還是打散均分補充到各營,而不是盡入浙江鎮標。」
張名振點了點頭,「明白了,走吧,一起去篩選。」
「二哥你自去吧,我在這里守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