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
轟隆一聲巨響,荊州城牆上出現了一個缺口,副總兵鄭四維帶著一千披甲綠營猛的在硝煙中沖向缺口,踩著碎石搶先佔據缺口,一面面盾牌、長槍堵住。
「不退!」
「死戰不退!」
鄭四維高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外面的李過等圍城軍,曾經都是他的順軍戰友,可如今他因為殺掉上司孟長庚降清,已經成了他們欲千刀萬剮的叛徒,一旦城破落入他們的手中,那絕對比死還慘。
好在荊州城高牆堅,總算支撐了這麼多天。
明末時,湖廣是李自成闖軍和張獻忠西營與官軍廝殺的重要戰場,荊州城也在戰爭中飽受摧殘十分殘破,鄭四維降清之後,也很怕死,于是日夜不停的加緊時間修葺加固城池。
他以原先明朝和大順的城牆為基礎,把荊州的城防工事全面升級。
崇禎八年時,張獻忠曾率軍猛攻荊州,但最終未能攻克,而到崇禎十五年,李自成親自率軍攻克荊州,惠王朱常潤逃亡,李自成以任光榮孟長庚留守。
此後,一直到崇禎十七年的正月鄭四維殺孟長庚降清,荊州被大順佔領了近兩年時間,之後也一直沒再遭受戰火,經過兩年的不斷修整,荊州城防更加堅固。
本來鄭四維降清後,清朝授封他僅是荊州副總兵,總兵則是混十萬馬進忠。只不過馬進忠很快反清投明,駐于岳州,鄭四維這副將實際便一直控制著荊州。
之前任光榮隨李自成撤離,帶走了荊州城中不少順軍,城中兵馬並不多。
不過李過他們實力也不算強,雖然九鎮兵馬號稱二十萬眾,實際攜帶了大量家眷,這支兵馬從關中借道漢中四川南下,追尋李自成腳步,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無奈之下接受大明魯監國招撫,但士氣不足,軍心不穩,沒有一塊穩定的根據地,帶著家眷行動。
好在接受大明招撫,整編為忠貞營後,起碼有了個安穩的湖南為靠山,不至于處于三面夾擊之中。
這段時間與其說是忠貞營猛攻荊州,倒不如說是順軍余部的一個重整過程,原先各自奔散的各部,漸漸的又匯聚起來了。
如今除袁宗第、赫搖旗、田見秀等一部份聚集在武昌附近,其余的已經都聚集到了荊州這里。
他們一面圍城,一面還順便把荊州城外的成熟的稻子給割了。
也算是難得的安穩日子,終于能夠休整一翻。
別看鄭四維之前哭天喊地求援信上寫闖軍如何勢大,怎麼猛攻,百計攻城,實際上那段時間李赤心只是圍而不攻,他重點是在掃蕩荊州外圍州縣,奪取物資錢糧補充各部。
收完稻子後,他又奉監國最新旨意,開始跟手下諸將劃分防區駐地,定下在巴東等地為新根據地後,安排將領兵馬,開始分批的把家眷婦孺孩童,以及收集來的物資往那些地方送。
荊州城下確實一直有兵圍著,但實際上也就兩三萬人。
這些人倒也沒閑著,主要就是挖壕溝修雲梯等。
搞土木作業。
鄭四維呢,也算有經驗,派兵埋甕在城牆內地听,偵察尋找忠貞營挖的秘密地道,找到後反向挖掘,打通後火攻或水攻、煙攻等。
雙方你來我往,偶爾夾雜著蟻附雲梯攻城,打了這麼個把月。
打到現在,天氣轉涼,也沒有那麼多雨水了。
甚至家眷、物資等也已經大多送回了巴東各自的新根據地防區內,李過他們這打打停停的,也差不多把各自的戰兵整頓完畢,士氣也漸漸拉起來了。
甚至這麼多天的地道也不是白挖的,左一條右一條的,鄭四維防不勝防,終于地道加火藥爆破,荊州那高大堅固的城牆,也被轟塌了。
「撫院!城破了!」
興國侯李赤心很得意的向趕來主持忠貞營攻城的湖廣巡撫堵胤錫道。
堵胤錫滿意的點頭,鄭四維這些天已經盡露疲態,跟不上城外忠貞營挖地道的速度了。
「按計劃行事。」
忠貞營右都督高一功高必正,這位李自成的小舅子,直接拔刀翻身上馬,「跟我來!」
一營人馬跟隨而動,遠處,早準備好的幾千人馬也聞令而動,向著坍塌的缺口涌去。
鄭四維絕望的看著奔來的闖軍,只能緊握著刀柄大吼,「堵缺口的每人賞五兩銀子,砍倒一賊再賞五兩!」
高一功帶著數千人馬逼近,遠遠的便以弓箭仰射。
「守住!」鄭四維大叫。
高一功的兵推進的很緩慢,慢的鄭四維都忍不住想讓他們快點上來。
可就在這時,另一面又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隆隆硝煙四起,又一段城牆被忠貞營挖通地道到城牆下,然後用火藥爆破炸塌了。
中軍坐 旗下,李赤心對堵胤錫道,「撫院這個火器標可真厲害,回頭借幾個鬼佬給我做教頭,我也弄個火器標。」
「都是監國殿下從御營神機鎮抽調給本撫的,這些人確實擅于火器,這爆破的本事也厲害。」
說話間,又傳來一陣轟鳴,又一段城牆轟然倒塌,露出一個大豁口。
田虎、張能等諸將,各領本部往缺口壓去。
鄭四維听著不時響起的轟響,絕望萬分。
那支好不容易才鼓舞起士氣的家丁鐵甲兵,也開始動搖了。
家丁營的游擊忍不住湊到鄭四維旁邊小聲道,「將軍,守不住了,突圍吧。」
鄭四維望著仍在遠處慢騰騰往前移的闖賊們,心有不甘,卻又渾身無力。這荊州城外的濠溝、鹿角早就被闖賊們這一個月來掃干淨了,現在城下一片坦途。
雙方開展地道攻防戰,有來有往近月,誰能想到,其實闖賊實力更強,只是隱忍不發。
要是他們早用現在這種地道爆破之術,荊州早沒了。
「走,走哪去?外面這麼多闖軍,無處可逃!」
「突不出去的。」
鄭四維很清楚現在李過高一功他們有多想殺他,這荊州城就是他最後的仰仗,城池一破,他就再無反抗之力了。
「要不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