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簾子一閉。
炕席上一盤,炕桌上再放一個小炭爐子,溫上一壺紹興老酒,然後桌上幾個下酒小菜。
炸花生米,豆腐木耳腐竹等做成的素什錦,松花蛋、肉皮凍再加一個涼拌耳絲、一個炒窩頭,十分豐富了。
此時兩人所在位置是在沈陽西南懷遠門內的原兵部衙門,這里現在是御營第十五鎮提督衙門,
李長祥的布政使司衙門,則在沈陽東南撫近門內的原戶部衙門,張國維的兩遼總督衙門設在城南,按察使司衙門設在城西北。
韃子在沈陽城修有皇宮、汗王宮,還有十一座王府,六部衙門、廟宇等。
王府、六部衙門等如今都改做了大明遼東各衙,但原皇宮和汗王宮,張國維則派人清點登記後封鎖,這里改做天子行宮,禁止進入。
沈陽城八門八街,井字形分割沈陽城為九宮格,最中央的這一塊區域是原皇宮、汗王宮等,直接封鎖起來,剩下其它八區。
皇太極修建的崇政殿、鳳凰樓、清寧宮、麟趾宮、關睢宮、衍慶宮、永福宮等自然全都封鎖起來了。
「瑞雪兆豐年,但願明年是個好年景。」
兩人喝著小酒聊著天,在這風雪交加的立冬日倒也愜意。
門被推開,風雪倒灌。
王江和馮京第、王正中幾人進來,「 ,你們這是已經先喝上了啊。」三人頂著一身雪進來。
「快關門,熱氣全跑了。」
關好門簾,三人把身上的貂月兌下。
「幸好有貂啊,要不然這天怎麼出門?」
王江是王翊的族弟,早年一起讀書一進中秀才,然後一起拉隊伍抗清,現在也是在遼東任職,馮京第當年一起在四明山的,從御史出身,如今是遼東按察使。
王正中則是王之仁的佷子,從行人、知縣等做起,現在也是遼東省營提督。
幾人都是當年浙東起兵,還並肩戰斗過的,多是江南人,對這遼東的雪還真是一時難以適應。
「你們這是想來蹭酒蹭菜啊。」李長祥笑道。
「我帶了肘子來,好東西。」王正中笑道。
王江則帶來了鹵牛肉,馮京第帶來了一個鹵豬頭。
都是硬菜。
幾人月兌下貂掛在一邊,還在那感嘆這貂皮是真好,穿在身上一點風都不透,就算這雪落上面,都不會打濕。
「那可是王內侍他們在五國城收回來的貂皮,索倫人射獵、加工的上等紫貂皮,寒冬臘月,放一碗水在冰上,上面蓋上這貂皮,水都不會結冰。」
貂皮是關外特產,努爾哈赤、黃台吉還在關外時,就極重視貂皮,甚至不惜對索倫、達斡爾等部發動戰爭征服他們,讓他們每年進貢貂皮。
清廷還特別規定,索倫等部成年男子,每年都要朝貢貂皮一張,可就算如此,索倫等每年也不過向清廷進貢三千多張貂皮而已。
內務府定例,貂皮分三等,豐厚純黑者為上,黃色次之,余為下等。進貢時,還有一套十分嚴格的檢查程序,定等後,還要在貂皮背面蓋上印章,然後入庫。
貂皮屬于皇室貴族專用品,不能流到民間,即使流到民間,如果買方看到官印還敢私下買,罪名極大。
就跟人參一樣,韃子都是皇家壟斷貿易,獲利極大。韃子內務府壟斷貂皮後,也會通過賜貂籠絡大臣,每到冬至,皇帝賜貂,按相應品級享受待遇,那些頂級大臣們,能得到一到幾張貂皮。
級別低的大臣,是沒資格獲賜貂皮的,能賞賜狐皮都已經很了不得了。
一般的軍民人等,不僅不能穿貂,連狐皮、猞猁皮都不能穿,只有大小王公貴族,文武百官才可以穿。
不過貂皮比起人參、東珍來,卻又要便宜許多,貂皮還不易儲藏,容易生蟲。
所以有時韃子皇帝也會拿出儲藏的貂皮交給皇商出售,這種貂皮一般也只準王公貴族文武百官才可以購買,上等的三兩中等二兩下等一兩一張。
一件貂皮衣,起碼要十張貂皮才能制成。
一件上好貂皮成衣,大概得要六七十兩銀子。
王朝相他們先前率三條大艦奉旨去海東,招撫宣敕野人女真各部,同時與他們互市貿易,收購皮草人參東珠等。
由于王朝相他們帶了三大船的好東西,鐵鍋、鳥槍、煙絲、茶葉、瓷器等等,引的海東諸部爭相搶奪。
在摩闊崴、海參崴,各部首領甚至為了搶購,差點打起來了。後來王朝相他們還前往了五國城,也就是韃子的三姓城,此地在後世的吉林依蘭,位于松花江畔。
這里也曾是金人流放北宋徽、欽二帝所在,它還有個比較特殊之處在于,這里是一個通往三江平原的重要通道口,過去後,便是一馬平川的三江平原了。
以後金天命元年遷入赫哲族三大姓——葛依克勒(葛姓)、胡什哈里(胡性)、盧業勒(盧姓)——而得名。
這里三江交匯,松花江、牡丹江和倭肯河,這里也原是遼金時代五國部之五國頭城所在地,明朝時,居住在這里的斡朵里和胡里改兩部女真南遷後,一度處于荒蕪狀態,後來沙俄南侵到黑龍江,居住于松花江、黑龍江、烏蘇里江的赫哲人不斷向松花江上游的三姓地區遷移,在努爾哈赤、黃台吉父子統一黑龍江流域時,三姓屢立戰功,將葛依克勒等四族長編為世管佐領。
韃子還在這塊地方設驛站、駐防充實這塊水陸要沖。
王朝相他們在海東招撫各部,互市貿易取得極大成功後,又趁熱打鐵,由摩闊崴至琿春,然後北上寧古塔,沿牧丹江順流直抵三姓城,在這里與三姓赫哲,及周邊的部落會盟,宣詔敕封,授賞,並與他們貿易。
在此設立三姓都護府、都督府等,滿戴著人參貂皮東珍鹿葺等返回,在封港前回到摩闊崴,留下了一小部份人守著琿春驛堡、摩闊崴港、海參崴港後,便揚帆返航了。
三座城堡里留下的先鋒艦隊人不多,只有百余人,但王朝相他們在海東招撫野人各部的時候,發現了不少被擄來的漢人百姓,在這里被迫為奴。
王朝相他們與野人女真交涉,答應用貨物贖回這些漢人百姓,最終談好,將他們帶走,陸續贖回兩千多人,便都暫時先安置在三座城堡,讓他們在邊上墾荒種地,捕魚打獵,以及協助守堡、互市,收購、加工女真人的皮草貨物等。
王朝相他們繞過朝鮮海峽,在租借的濟州港補給後,直航奉天港,三條大船上,僅貂皮就帶回來一萬五千多張,人參萬余斤。
卸貨後,又馬不停蹄的裝滿了三條大船的貨,穿過渤海海峽依靠營口港,將大批過冬的物資送來。
這批物資里,就有不少棉衣錦袍貂皮衣等。
營口的後勤部隊,也是通過遼河水運,趕在封凍前,把大量的棉衣棉被甚至帳篷木炭煤炭等運往遼陽和沈陽。
也幸虧遼河、渾河水運方便,加之朝廷也是早有準備,才讓駐遼的官兵們,尤其是深入到沈陽、鐵嶺、開原、彰武等地的明軍,能夠有過冬的棉衣木炭糧食等。
如張國維、王翊、李長祥、王江、王正中、馮京第這些高級官員,甚至還能人手一套御賜貂皮大衣,還帶貂帽等。
「濟爾哈朗與福利在察罕浩特城現在應當挺難受吧?」王江一邊忙著把豬頭等切片,一邊道。
馮京第提起酒壺給大家都倒了一杯,迫不急待的喝了一杯,然後夾起兩片鹵豬頭吃了起來,一臉滿足。
「濟爾哈朗他們先不用管,反正離著還遠,倒是沈陽俘虜營里的那些還來不及運走的佛滿洲,得多看顧著點,可別都給凍死了。
聖人有旨,要把這些佛滿洲,都運南邊去。」
佛滿洲,韃子把努爾哈赤時編入的八旗滿洲,或是入關前編的八旗滿州叫佛滿洲,皇太極天聰九年,下詔要求以後本族族稱皆稱滿洲。
諸申也好,滿珠也好,滿洲也好,其實也不過是女真的一個別稱,或是原來某一部落的名字,不管出于什麼原因,皇太極非要改女真為滿洲,後又改國號金為清。
後來,還又把女真分成佛滿洲和伊徹滿洲,大抵來說,佛滿洲,那是努爾哈赤、皇太極爺倆征服海西女真,統一建州女真後重組成的女真人,新滿洲則基本上是後來征服的松花江黑龍江等地的野人女真各部。
相對來說,佛滿洲經過融合時間更長,已經更加緊密,但新滿洲就相對沒那麼緊密。
對大明來說,其實管他滿洲還是女真,反正這些人都是敵人。
不過為了能夠早點滅掉滿清,皇帝還是下旨,區別對待女真人,只把建州女真當成敵人,其它的女真人只要不附逆叛亂就不追究。
不過因為海西女真已經被征服融合時間較長,現在也比較難以區分了。
因此在攻破沈陽後,對于那些參與抵抗的佛滿洲,也是直接就全都和建虜一樣處置,至于沒參與的新滿洲,就仍區分開來對待。
皇帝對于這些俘虜的佛滿洲,要求不要濫殺俘虜,而是要運到登萊,在那里進行分類。要把所有男女老少分開,佛滿洲的男丁全都送去雲貴、嶺南挖礦為奴,做礦奴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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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更小些的幼兒,分到各地皇莊養大,養大後繼續做莊園奴。
那些年老的,直接分賞給臣子、將士,做僕佣。
這種處置,可以說已經很嚴苛,是對韃子這些年來殘暴的反擊報復。
皇帝不殺,已經是非常仁慈,佛滿洲皆為奴,是對他們的仁慈,但這種仁慈,並不好受。
至于新滿洲,只要歸附不抵抗的,可以相對寬恕,但也不是完全既往不咎,要重新遷移安置,要沒收武器裝備,甚至有可能以後要禁止他們本族通婚,這些女真人以後男人不能娶本族女人,女人也不能嫁本族男人,他們必須得跟外族通婚,比如漢族蒙古族等,與漢族通婚後生下的孩子,不論是娶漢族女還是嫁漢族男所生,都強制為漢族。
這種做法,漢代、明朝時都曾有過。
當然,暫時這種規矩,只在朝廷直轄的省,如遼東遼西境內的女真人得如此,但比如渤海省的女真人,就可心暫時不用如此,听其自願。
直轄省境內的女真人,還得改漢姓,剪辮子易漢服,甚至要學漢話。
下雪前,已經運了不少佛滿洲俘虜南下了,但還有不少是新近從開原、鐵嶺等地送過來的佛滿洲,還沒來的及送走。
「這沈陽城經過擴建,現在城大屋多,倒是方便容納安置這些俘虜的,也儲備了不少木材,也不缺糧食,倒是不用擔心凍死餓死這些俘虜。」
馮京第道,「還得要小心盯著,得提防這些韃子做亂。」
「放心,亂不了,我們早把男女老少都分開來了,而且那些男丁也都是打散關押,又鐵鏈串綁著,還有連坐之法,一人敢逃或敢謀亂,一條鏈子上的人全都處死。」
「要我說,若不是聖人仁慈,不讓殺又不讓傷的,其實直接把這些佛滿洲青壯的大拇指全砍了,就一勞永逸,根本不用擔心他們作亂。」
李長祥抿著溫酒,「這可不行,沒了雙手大拇指就成了半殘廢了,以後送去挖礦,可就差多了,這些青壯可是很不錯的壯勞力,送到礦洞里去挖礦,還能挖上起碼二十年,死了殘了可都損失不小。」
「倒也是,那些投降的佛滿洲,也得提防,這些人遲早是個隱患。」
「聖人有旨,只要不是建州女真的佛滿洲,他們要是投降,可以區別對待。」
皇帝的區別對待,就是這些主動投降歸附的佛滿洲,比如原海西女真的,或是一些很早編旗的野人女真的,他們雖是佛滿洲,但只要主動歸附,可以跟建州女真區別對待。
對他們不貶為奴隸,而是打散遷移重新安置,他們跑馬圈的地,肯定要收回的,甚至他們家里有擄來的買來的分來的漢人奴隸的,也必須交還,還要改漢姓,剪辮易服,甚至是派子弟入朝為質。
這些質子,朝廷會將他們調到西南西北等邊疆的屯堡去屯田,三年為期,每個歸附的佛滿洲家庭,其子弟年滿十六歲,都有接受點選義務,除非是殘疾等特殊情況,否則都要調去邊疆屯堡服役三年,義務制的。
三年滿可以回家,如果有拒絕服役的,逃跑的,後果嚴重,全家牽連。
如果家人叛亂等,其在中原服役的子弟也要受牽連,同罪處置。
「等這雪停了,把這些佛滿洲俘虜趕出來清理城中積雪,總不能天天烤著火吃了睡睡了吃吧,那也太享受了!」王江道。
「嗯,這是當然。」李長祥點頭。
這群浙東元勛,可不會有誰心疼可憐這些韃虜,他們一次次的入侵大明,一次次的搶掠漢民,甚至一次次的屠城殺戮的時候,可又曾可憐過被他們殺害的大明子民?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