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
無數船只揚帆而來,進抵營口港,船頭上打著各式旗幟,有來自天津的,也有來自登州的,還有由旅順口轉運過來的,甚至有直接從江南過來的海船。
地處大遼河入海口,緊鄰渤海灣,河海交匯的天然優勢,使的營口這個本來就很重要的水運港口,在紹天朝大力發展海運的風口下,更是一飛沖天,成為關外最重要的海港之一,特別是其處于遼河平原的河口上,隨著朝廷深入東北,這里也越成重要起來。
明初時,朝廷在大遼河的水運碼頭在河口上游的遼河、渾河、太子河三河交岔之處的牛家莊,稱為牛莊碼頭,遼東衛所官軍的棉衣、糧食等大多是經海運至此,然後轉運。
牛莊碼頭可沿遼河而上,直抵開原老米灣,後來還開闢了老米灣經陸路至吉林,然後入松花江,直抵奴兒干的黑龍江河口的水陸聯運路線。
「洪武、永樂之時,遼軍官軍的物資皆由山東州縣歲運布紗、棉花供給,從直隸、太倉海運至牛莊儲之,船只動計數千艘,那是何等壯觀場面。」
一條海船上,嚴樹勛看著營口的無數船只感慨道。
呂一成在邊上道,「洪武永樂時的牛家莊碼頭再熱鬧,肯定也比不過現在的旅順、大連、營口諸碼頭。尤其是營口港,可是重點打造的海港,河海連運,直抵開原,還要聯結松花江的。」
「松遼運河也只是剛在論證考察階段,至于能不能修,什麼時候能修成還是沒影的事情。」嚴樹勛笑著道,這位大學士嚴我公的公子,是要去吉林擔任知府的。
吉林,也就是原來大明黑水艦隊啟程地船廠,大明在後世吉林建立了造船廠,建造水師戰船,然後每年沿松花江直下黑龍江,一路巡視入海口,他們被稱為護印軍。
當年選擇在吉林造船,也是因為明軍由登萊渡海在牛莊碼頭登陸,然後由遼河直抵北邊開原,在那里轉陸路至松花江北岸,開原還可以換小船到東遼河上游,從那經陸路到松花江支流入河,也不過百里,大大縮短路程。
從登州港到旅順港,順風揚帆一日夜可至,旅順到營口也就一天。
而且朝廷經營登州和旅順港數年,這里的港口碼頭管理和物資轉儲等都十分方便有效。
牛莊港現在也還在使用著,甚至依然熱鬧,還比早些年明清交戰而蕭條好太多,重新恢復興旺。
營口港是海港,進出的都是海船,而牛莊港是內河港,進出的是主要跑遼河的內河船,主要就是從營口港到開原這條遼河航線。
因為牛莊是三岔河口,優越的地理位置,讓這里成為重要的貨物集散中心。
嚴樹勛等船進了港,便也下了船。
他是從青島港來的,船上裝的不是一般的棉布或糧食什麼的,而是船。
船裝船,大海船裝的是要送去吉林船廠的各種船部件,都是在青島造船廠已經先產好的部件,運到吉林去組裝、涮漆,就能在松花江使用了。
他這位新知府,也是頭一任知府,任上第一個任務,便是把吉林船廠建好。
朝廷在女真人地界上,在原大明船廠舊址上,要重設船廠,並以此建一座吉林城,既是駐防的城堡,也是驛站,還是邊市,皇帝在船廠周邊劃下一片地,用來安置遷移過去的造船工匠和其家屬,以及新建船隊將士的家眷等。
深入蠻地,這個知府可不好當。
「讓碼頭小心一些,這些部件可不能弄壞,要不然從青島再補運到吉林船廠,可非常麻煩,咱們可耽誤不起。」
身為新船隊主將的呂一成讓他放心,他上岸後親自找到碼頭的官員交涉,拿出了兵部的公文,讓他們小心搬運這些貨物。
看到兵部公文,碼頭官員立即上報到最高管事官員,那邊也早得到通知,見公文趕緊去調已經待命的內河船隊過來轉運貨物。
嚴樹勛沒空跟碼頭官員多客套,全程盯著這些貨物。
等看著全部轉運上船,且沒有損壞,才松了口氣。
「下官已經安排了接風宴席‧‧‧‧‧‧」
「非是某推辭,實是差事要緊,片刻耽誤不得,多謝一番心意了。」身為大學士之子的嚴樹勛對這次外任很上心,雖然勛戚子弟,又在皇帝身邊行走歷練幾年,但知道什麼是重什麼是輕。
當即與呂一成押著船隊出發,沿遼河而上。
遼河航運挺順暢,雖是逆水,可只要七八天就能抵達,日行百里。一路上,到處都是南下北上的帆船,這些船不算大,普遍是載一萬斤到兩萬只的木船。
船上的船老大告訴嚴樹勛,因為朝廷大力經營遼東,現在遼河就成了最重要的交通線,從營口到開原八百里水道上,往來有八千條船。
「太夸張了點吧,八千條?」
「差不多就這數,一點不夸張,現在這遼東每天多少移民過來,他們大多是從海上過來,在旅順、營口和凌口幾處登陸,往內陸去遼河是最便捷的,這運糧的運牲口運布的,運移民,運屯兵、驛兵,運駐軍的,幾十年也沒這麼熱鬧過啊。
你看看營口的熱鬧就知道了,那些高樓一樣的大海船停了多少,過來運貨的內河船又有多少,一片一片的,碼頭上多少扛活賺錢的,修了多少貨棧客棧啊,不說別的,僅是那青樓都上百家啊。」
嚴樹勛是浙西嘉興人,江南富庶,運河、太湖、大海,對船也是極熟悉的,一條船能裝多少他一眼能看的出來,雖然這些遼河上的船不大,但數量確實多。
當他們路過牛莊的時候,也進碼頭檢查登記,報稅交錢,順便吃飯買菜補給,牛莊的船也是跟營口一樣擠的滿滿當當的。
這里三河交岔,不過港口不深,所以大海船進不來,都在營口。嚴樹勛估計這沒一千條船,也得有幾百條,不過碼頭管理的很整齊,進進出出有條不紊,甚至碼頭有專門的稅警營、稅務廳的官員們,倒也沒亂收稅。
在牛莊碼頭休整一番,便繼續開船。
好在這趟順風,船老大說要是不順風,可能得跑上半個月,順風七八天就行了。
八天後,他們跑完了八百里水路,抵達了開原的老米灣,這里曾是大明的遼海衛。
開原西面大小清河還設了廣順、鎮北二關,老米灣在遼海衛西面,北面就是遼河上的新安關,這塊明初的北面突出部,三面都是關牆。
這個突出的遼海衛,西面隔遼河便是蒙古科沁部落,而東面則是海西女真部落。
不過在努爾哈赤崛起後,不論是海西女真四那拉,還是西面的科沁等蒙古部落,甚至是北面蒙古化女真,都被後金一一征服。
但是現在,明軍收復遼沈,沿遼河而上,西取彰武,中取康平,北取四平,科爾沁部也是瑟瑟發抖,只能不斷北遷。
開原本名開元,是元代的開元路,朱元璋把開元移治這里,為避諱改為開原。這里也是明初三萬衛、遼海衛和安樂州的治所。朱元璋曾一度規劃把三萬衛設在五國城,但後來認為糧草不好運輸,後縮了一千多里,設到開原。
設在此處,也皆因開原有便捷的水路運輸。
這里還是明朝與女真的重要邊市,海西女真的葉赫部就因居住在北面葉赫河兩岸而得名。
嚴樹勛顧不得休息,這一路上比較順利,倒也不辛苦,他一到老米灣碼頭,甚至都沒去在遼河支流大清河畔的開原城中,直接就問起前吉林的事。
「這老米灣到船廠還得有五六百里吧?全走陸路嗎?」
船老大帶著他到碼頭,找到了另一位船老大,「一般從牛莊也就到開原老米灣了,但如果還要往北走,也是可以的,只是得換上更小些的船,還得是專跑上游的船老大。」
那位被叫來的船老大告訴嚴樹勛,如果是要去船廠,其實不用走幾百里陸路。
「最多不用一百里陸路。」
在後金征服了海西女真,奪取了開原鐵嶺等地後,也利用遼河來運輸物資,尤其是海西海東等地的物資,都是經松花江的支流匯聚到長春城,進入松花江的支流伊通河,儲存在伊通城。
再經過百里左右陸路,運送到西邊的東遼河上游的鄧子村(公主嶺市),從這里再裝運上船,就可以沿東遼河一直到開原的老米灣,再換上大些的船,經八百里遼河就直抵牛莊,或是運往沈陽。
東遼河上游一年能通航的時間不多,但只要不是干枯或是暴雨洪水時期,都還是可以運輸的。
走這條水路,就可以讓遼河松花江聯運,通過東遼河與伊通河,把原本五六百里的距離,縮減到百里左右。
工部提議要考察修一條松遼運河,正是把伊通河跟東遼河聯結起來。
嚴樹勛听說後松口氣,趕緊去找了老米灣碼頭的官員,拿出了兵部的公文後,那邊也是非常配合的幫他調船調人。
貨物從船上再次轉到小點的船上,當天便又沿河而上。
從老米灣到鄧子村,進入東遼河後,下游還算河道寬闊平坦,越往上河道越窄,水量越少,不過都還算平坦,沒什麼險灘激流,但得擔憂科爾沁蒙古人,或是建虜,這里已經是北境邊界了。
好在御營也在遼河沿岸設立了不少前哨堡壘,四平城、梨樹城、康家屯、雙遼(鄭家屯)、康平(康家屯),懷德(公主嶺),大抵能護衛東遼河這一線,以保證與長春吉林的通道。
至于西遼河新開河那一線,暫時還沒過于深入。
老米灣到鄧子村,五百里水路,用時十多天,比嚴樹勛從青島港經登州、旅順、營口,然後換船再到開原老米灣,還花的時間長,他之前青島到老米灣也才用時十日夜,現在這五百里卻用了十二天。
等順利到了鄧子村,卸船,改用車馬馱運,陸路百里到伊通,結果連裝卸帶運輸,又用了三天。
在伊通馬上停蹄的又裝船,好在呂一成早帶人騎馬打前站,為他安排好了船只人手等。
「從伊通經長春到吉林船廠也就三百里路了,快了。」嚴樹勛的家丁看著地圖松了口氣,結果嚴樹勛卻道,「還有八百里。」
「不是只三百里了嗎?」
「你說的是陸路,但貨運走水路更輕松便捷,我們得先沿伊通河進松花江,然後再進入支流西流松花江,才能抵達上游吉林船廠,繞這一圈,多了五百里水路,不過比陸路還是更方便輕松。」
「那為何不直接把船廠設在長春?」
「因為舊船廠就設在吉林,那里處于西流松花江畔,既是海西的中心位置,河道水量也充足,便于大船航行,方便巡游松花江、黑龍江。」八壹中文網
築城選在大河旁,這自然是考慮到諸多原因的,一是交通運輸方便,其二當然也是能夠方便聯絡其它支流內地。
佔據區域的中心,才能更好的控制海西地區。
再次啟航,這次是順水而下,越往下水面越寬,進入松花江干流後,就越發是大河寬闊了,轉入第二松花江也是河面寬闊水波平坦。
八百里倒是只用了五天就到了。
當終于抵達了吉林船廠,先到的呂一鳴來迎接。
前期來的駐軍已經在這里建起了一座稜堡,稜堡旁邊則是一座城鎮,另一邊則是一座新船廠營地。
「從青島到這,足足跑了一個月,總算到了,趕緊卸貨吧。」
呂一成帶人幫忙一起卸貨,一船船一箱箱的材料卸下來,嚴樹勛迫不急待的就指揮船廠的工匠們開始拆箱組裝。
十多天後,松花江畔的吉林船廠的船塢里,由青島造船廠打造的青島快蟹船也終于完整展現。
老匠頭望著這船自豪的向嚴樹鳴以及呂一成等官將們道,「我們青島第一造船廠出品的帆漿船,名字叫快蟹,專為東北軍打造的內河戰艦,又輕又快,輕便靈敏。
船長六丈,寬一丈,比我們傳統的帆船大,采用尖艏,所以速度非常快。比起以前的蜈蚣帆漿船,先進了不是一點兩點,這船吸引了西洋帆漿船的一些優點,再結合咱們中國傳統帆漿船的特點優勢而成。
老匠頭一臉自豪,這船組裝完成後就跟個藝術品一樣。
船分兩層,底層放壓艙石,上層為住艙和貨艙,船體還有水密艙結構。
設有戰棚,船首有火炮平台,可以裝備兩門火炮,用的是舟山鑄炮廠的戰艦長炮,屬于鐵鑄三斤炮,能射三斤炮彈,重量卻僅八百斤。
船身遍布船漿,共設漿五十支,可由百人操漿,雙帆。速度能飛起。
還可搭載佛朗機速射炮,再配上士兵們的火銃、大九頭鳥銃,這一船可以在東北松花江、女敕江、黑龍江、精奇里江、烏蘇里江這些大江里縱橫如飛所向無敵。
「雖然這船不如行駛海上的飛剪船,但很適合在內河,尤其是在東北招撫女真部落,追擊圍剿沙俄強盜。」
「這次總共是三十條快蟹,這第一批七條已經組裝好了,第二批剛送來,還需要十來天時間組裝。」
嚴樹勛和呂一成都在青島船廠見過這樣船,但此時看到他們費盡辛苦運來的零散部件,終于變成了七條船下了水。
漆成紅黑色的船身,還有那白帆上的紅色日月旗幟,無不讓他們覺得萬分振奮,感覺再多的辛苦也值了。
那些黑水艦隊的水兵船員們,更是迫不急待的想要上船操縱了。
「他娘的沙俄強盜,老子們的快蟹船終于好了,這下讓你們試試咱們這快蟹的威力,哈哈哈,嚴府台,選個日子,揚帆出征吧!」呂一成已經有些迫不急待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