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內。準噶爾打算再次征服同族兄弟杜爾伯特,然後再來干吐魯番,對于大明朝,回過味來的巴圖爾打算不再听令。
楚琥兒率領本部五千騎一馬當先的越過了界碑。在路過那塊界碑時,他還一斧將其斬碎。
「準噶爾鐵騎馬蹄踏處,便是準噶爾汗國的疆界!」他桀驁不馴的對著那破碎的界碑宣告。
烏倫古河由東向西流,注入小海子,小海子則有條庫尹爾尕河連通大海子。
大小海子之間的這塊狹地寬不過十里左右。一條寬不過幾十丈的河流,河西岸都是沙地,東岸則是草地,黃綠在此涇渭分明。
烏倫古湖的東岸,其實並不美麗,既沒有蔚藍的湖面,也沒有連片的野花燦爛,更沒有牛羊成群,只有漫漫黃沙和戈壁石子。
兩個海子,大湖是咸水湖,小湖則是澹水湖,大湖上很寂靜,偶爾有鳥飛過,而小海子里卻有豐富的魚類,以及以此為食的各種鳥。
每年特殊的季節,這里還有會海鷗飛來。東岸有不少海岸是雅丹地貌,雅丹在回鶻語中是具有陡壁的小山包之意,如果專業點說,這是干燥地區一種風蝕地貌,河湖相土狀沉積物所形成的地面,經風化作用、間歇性流水沖涮和風蝕作用,形成與盛行風向平行、相間排列的風蝕土墩和溝槽地貌組合。
這些大自然鬼斧神工凋飾的地貌,極形似廢棄的城堡,有些牧民還真誤以為這里曾有城堡,甚至給起了魔鬼城的名字。
楚琥兒是不信什麼魔鬼城的,他甚至對此地並不陌生,早年他在湖西北一些的地區游牧,離布爾津堡不遠,對烏倫古湖的大小海子當然也不陌生,湖西岸是黃沙是魔鬼城,但東岸卻是好地方,尤其是小海止東岸,那是烏倫古河注入處,那里形成一片河口三角洲,濕地、草場,是最好的牧場。
小海子里的魚種類還很多,味道是非常不錯的,這里也有許多鳥,大雁、野鴨子都是美味。
大片的澹水沼澤草地,面積有一百多萬畝。這塊好地方,現在是和碩齊汗兒子索諾木策凌的,但楚琥兒已經看上了這里,也許等滅了杜爾伯特後,可以跟巴圖爾汗商量一下,把這塊地方劃給他,他可以分給自己的一個兒子,在這里立一個部落。
飛鳥掠過湖面。遠處響起了號角聲。瀚海軍夜不收一直在監視著東岸京觀,發現他們往東來,便立即吹響號角。
楚琥兒听到牛角號聲,只是抬頭望去,滿眼不屑,就算兒子五千人兵敗,生死不知,他也沒把杜爾伯特人放在眼里,那就是群手下敗將,和碩齊的爺爺大賴台什在時,他還是比較尊重的,那是個有能力的首領,但到了如今和碩齊汗,這不過就是朱以海強行扶持起來的,根本沒有什麼威望,大賴台什的那些兒孫們有幾個真服他的,他自己的汗國都無法真正號令,底下幾個都督,都是各個割據一方的部落首領。
「船!」突然有人在旁邊喊道。楚琥兒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發現在庫尹爾尕河連接的大小海子里,都有船駛來。
福海很大,沿湖還有大片沼澤濕地,所有以前這里的牧民也會制作些小船,在湖里和沼澤地里捕魚、打獵,打野鴨子捕狗魚什麼的。
可都是極小的船,甚至就是些獨木舟,但現在出現的船明顯要大的多。
「難道他們想用這些船封鎖庫尹爾尕河?」眼下是春夏之季,這里是野生禽鳥的天堂,海鷗、野鴨白鷺在湖面飛舞,今天有風,湖上浪不小,湖面茫茫,水天一色。
這突然出現的船隊,讓楚琥兒有些愣神。準噶爾不少部落也是逐水草而居,生活在那些大河、湖畔,對于船不算陌生,甚至有不少也是打漁的好手,但那也僅限于小船捕魚,用船打仗還真沒有。
他們都是馬上健兒,策馬奔騰的騎士,從蒙古高原一路來到西域,不遠萬里,馬就是他們最好的戰友。
庫尹爾尕河也就十幾里長,而且河面不寬,水更不算深。策馬迎上。望山跑死馬,楚琥兒率部跑了許久,才跑到河岸邊,這時才發現那船隊比他們想象的還大,船不是一般的小漁船,似乎是新造的戰船,他一眼看到船上居然有炮。
這些帆漿船,居然有不止一門火炮。
「哪來的這麼大戰船,還這麼多,還有炮?」杜爾伯特人這是早就在等著他們?
楚琥兒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騎兵如何打水兵?當他還在疑惑的時候,湖面上,瀚海軍卻已經在桅桿上通過旗幟傳令。
瀚海軍長史朱存梧前幾日親自做前鋒,夜潛敵營,生擒了準噶爾前鋒大將巴噶班第,然後縱火爆破,引瀚海軍大破敵營,現在又親自在船上指揮。
「這些準噶爾人懵了吧,現在腦瓜子肯定嗡嗡的!」游擊將軍趙恪放下千里鏡哈哈笑道。
誰能想到大明不僅幫助杜爾伯特建立了一支三千騎兵的瀚海軍,甚至還組建了一支福海水師呢,他趙恪身為舟山島水師出身的將領,在青島水師學院進修過,又在講武堂將軍班進修,還在御前做過天子侍衛,接到命令讓他來做福海水師游擊將軍的時候,他也是腦瓜子嗡嗡的,一臉懵逼。
蒙古還建水師?他更想不到的是,皇帝不是跟他開玩笑,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那些牲口辦事效率更快,青島快蟹帆漿船廠直接把一批新完工的船部件發送過來,軍方後勤的那些家伙水陸接力,硬是從青島很快把船運到了哈密,然後從哈密用駱駝運到了福海。
還特意派人在布爾津建了碼頭、船廠,負責組建與維修。這一切前後用時不過半年多。
之前西域局勢還很太平,當時誰又能想到福海建一支水師,會有什麼作用呢。
可時隔半年,現在大明居然跟準噶爾直接干起來了,雖然還沒公開宣戰,但雙方已經不宣而戰。
皇帝直接指示,瀚海軍必須守好杜爾伯特邊境,絕不讓準噶爾越界東進。
瀚海軍的騎兵以布爾津堡為據點,而水師以福海為基地,水陸聯防。永壽侯朱存梧跟許多宗室一樣,如今積極投身軍伍,滿懷激情,想著是匹馬戍涼州千里覓封侯,雖然他已有侯爵,但這是終身爵,他想憑功績,獲得一份傳給子孫的世封爵。
「準噶爾人看來不服氣啊,剛折了五千兵,還來,不撞南牆不回頭。」朱存梧笑著對趙恪道,
「這不正是送功名與你我嗎?」趙恪是游擊將軍,麾下是一千水師,他很羨慕朱存梧這位紅帶子的本事,那場吉利湖夜襲之戰,以三千破五千,斬首三千余,剩下的一千多現在到處逃竄,估計也難逃月兌追捕,何況他們的首領都直接被俘虜了。
朱存梧的功績那是沒的說的,非常搶眼和扎實,論功行賞,絕對不低。
今年實行全新的階餃制度,推行的是八尉八校八將軍八大將軍的三十二階制。
一二品分正從,二品以下正從又分上下,八九品是八級尉階,六七品是八級校餃,而四五品是八級將軍,三品的正從上下四階和一二品四階,是八大將軍。
朱存梧的游擊將軍不是職名,而是階餃,從五品下階,游擊將軍。五品還有三級,是游騎將軍、寧遠將軍和定遠將軍,四品的則是明威、宣威、壯武、忠武。
只要跨入三品的門檻,才能成為大將軍,正式邁入高階將軍序列,雲麾大將軍、冠軍大將軍、鎮軍大將軍、撫軍大將軍、輔國大將軍、鎮國大將軍、驃騎大將軍、柱國大將軍,另有專授給外藩的歸德大將軍、懷德大將軍、歸化大將軍、懷化大將軍。
朱存梧做為福海都督府長史兼瀚海軍長史,年初就獲得了新階餃的雲麾大將軍階餃,原來的游擊就是三品職。
而現在已經取消了守備、游擊等職,以隊排哨營標協鎮軍編制,直接加長為武職名,比如隊長排長哨長營長,標以上則為統領,為標統領、協統領、鎮統領,簡稱標統、協統、鎮統。
鎮以上的軍,一般為戰役單位,以兩鎮合編一軍,但非常設,戰時臨時設立,派大將擔任軍的行營都督,也可稱都統。
朱存梧正式授予了雲麾大將軍,雖僅是從三品下階,卻已經邁入了大將軍之列,成為了高級將領。
而他這個游擊將軍,才是從五品下而已,跟以前的三品游擊相差很過多。
朱存梧還剛立下大功,估計都能直接升冠軍大將軍階,或者再熬熬年資就可以升了,畢竟功勞已經擺在那了。
而他想升到大將軍,還有整整十二階。望著面前那些準噶爾騎兵,趙恪滿眼都是熱情如火,那都是軍功啊,實打實的人頭首級功,那不是最硬實的功績嗎?
要是他也能斬殺個三五千級準噶爾騎兵,保準能直接晉升。
「大將軍,打吧。」朱存梧舉起望遠鏡看著騎在馬上有些望水茫然的準噶爾騎兵,嘴角露出微笑,
「看來他們還真沒有以騎對水的經驗,把船靠近岸邊,拿炮轟。」福海沒什麼可遮蔽船隊的地方,要不然他還真想等他們半渡後再出擊,現在嘛,只能用船炮轟不讓他們過河了。
封鎖庫尹爾尕河,準噶爾人只能沿西湖岸北上,那邊可沒有肥美的水草,只有連綿的黃沙戈壁,大概二百里路程,這路可不好走,大軍也難以補給。
準噶爾人更別想一路掠奪牲畜牛羊補充,他們穿越這片戈壁沙漠到達布爾津堡對岸,還會額爾齊斯河與布爾津堡攔著呢。
準噶爾人啃不下瑪納斯堡,過不了瑪納斯河,現在一樣過不了額爾齊斯河,拿不下布爾津堡。
「我覺得咱們可以在庫尹爾尕河東岸也建個城堡啊,不需要多大,但有個堡能更有助于扼守大小海子之間的這個通道,有助于攔住庫尹爾尕河,還可以在這里建碼頭,做為我們福海水師的基地。」
「可以,等這次擊退準噶爾人後,可以跟和碩齊汗提議築福海堡水寨。」趙恪有些得寸進尺,
「我覺得啊,大小海子雖有古倫河注入,我們水師既可巡視兩湖,也可以進入古倫河巡邏,但是額爾齊斯河就在湖北岸不遠,我仔細探查過地形啊,其實在大海子東北角有好幾個地方,都距離大湖很近,完全可以挖一條運河,讓大海子跟額爾齊斯河相通,利用運河的關閘,就能讓我們水師自由出入大小海子與額爾齊斯河還有古倫河了,到時我們水師就能發揮更大作用,巡視範圍不能能直達布爾津堡,還能往下游直抵齋桑泊甚至更下游的哈薩克汗國東境去,甚至能抵達現在沙俄控制的一些據點。」朱存梧笑道,
「大海子跟額爾齊斯河確實沒隔多遠,但得挖開分水嶺,這可不是小工程,與其費那勁,還不如直接一套人馬,兩支船隊,或者干脆在額爾齊斯河再建一個水師營便是,不比那省心省事?」趙恪訕笑,他當然也知道再建個水師營方便省事,可他畢竟只是福海水師的營長,再建個額爾齊斯河水營估計就不歸他管了。
「先打好眼前這仗吧,要是你們水師表現漂亮,到時再建一個水營,也不是不可能,甚至也都歸你統帶。」趙恪立馬正色,
「是,屬下明白。」桅桿上的旗手已經打出命令,河兩岸的船隊相距十余里,卻通過望遠鏡和旗語、烽煙等信號按照預定做戰計劃開始行動起來。
船只駛近岸邊,炮手們也迅速的開始操縱船上的火炮。福海船隊的船較小,屬于漿帆船,船上有七八門炮,但主炮在艦首是小型長炮,而側舷的則是速射的佛朗機後裝炮。
趙恪大聲指揮著。
「再靠近一些,讓這些準噶爾人嘗嘗咱們西域水師的厲害,先來幾炮實心的,有我們福海水師在,他們別想跨過庫尹爾尕河半步!」
「弟兄們加把勁,轟碎他娘的,打贏了老子給你們請功,到時咱們水師再建一營,大家都升官發財!」
「準備完畢!」
「一切就緒!」趙恪揮手,傳令兵立即揮動信號旗發令,各船都接到命令,船長紛紛怒吼。
「開炮!」炮彈出膛,呼嘯疾射。還在岸邊看熱鬧的準噶爾人根本沒意料到,相隔那麼遠,敵人能從船上炮擊到他們。
當炮彈呼嘯飛來,帶著刺耳聲音射入隊伍之中,帶起一片殘肢斷臂,濺起滿天血雨,甚至是碎肉爛腸的時候,好奇終于被恐懼所取代。
堂堂準噶爾巴圖爾汗之下,汗國最有實力的首領楚琥兒的戰馬也被打碎了腦袋,整個馬頭都沒了,楚琥兒也被掀下了馬,幸好那顆炮彈不是當面射來的,而是側面轟中馬面,然後繼續轟中了旁邊一騎侍衛的戰馬。
摔倒地上的楚琥兒身上濺了一身的血肉,卻也僥幸逃過一劫。一枚又一枚炮彈呼嘯射來,這種舟山艦炮廠出產的長炮,是艦炮專用型,專門為快蟹船量身訂制的,重量偏輕,但射程極遠,比起普通的陸軍用的加農炮、半加農卻又要強許多。
準噶爾騎兵大多是游牧民,火炮都見的不多,哪見過這種架在船上的艦載長炮,在那里好奇看熱鬧,指指點點,結果船上急速齊發,打的人仰馬翻。
這種血肉滿天飛,挨到就死踫到就殘的 烈,幾乎瞬間就讓許多準噶爾騎兵懵了。
相比起刀箭,甚至是騎兵對沖,這種遠遠的狂轟濫炸,單方面的屠殺,確實是太驚人,哪怕其實一炮也殺傷不了多少人,但其聲勢其效果卻是極具震撼的。
朱存梧很冷靜的站在船頭,不時舉起望遠鏡觀看一下效果。趙恪也在檢驗戰果。
炮轟仍沒停止,準噶爾騎兵卻已經有不少開始縱馬調頭跑路,有的準噶爾人則是被驚嚇的戰馬背著亂跑,甚至有往湖里跳的。
「不堪一擊!」趙恪不屑,眼里滿是興奮之色。
「可惜瀚海騎兵不在,要不然,直接掩殺,定能大捷。」朱存梧卻只是輕輕一笑,面對準噶爾人大舉來犯,朱存梧這位瀚海軍二把手,實際卻是幾乎握著瀚海軍的指揮權。
是他在帶隊幾乎全殲了巴噶班第五千人,並審訊得知巴圖爾汗還帶著三萬人來了的時候,便迅速調整部署,以福海水師利用湖海的地利,在這里攔截準噶爾人,不讓他們從這里過去。
逼迫他們沿湖西岸北上,越過沙漠戈壁,瀚海軍騎兵,以及杜爾伯特汗國的和碩齊汗也正在動員部落戰士,會在布爾津堡匯合,到時在額爾齊斯河一線防御準噶爾。
這場戰斗的正面戰場不是在這里,真正的大戰必然是圍繞著布爾津堡的。
就算把瀚海騎兵放在這里,也肯定打不贏準噶爾人,上次的戰斗,也是巴噶班第輕敵大意,讓他們偷襲得手,但這種偷襲肯定難有第二次機會,何況上次三千夜襲五千,而現在巴圖爾汗親率三萬騎前來。
瀚海騎兵雖有明軍提供的裝備,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明軍,主力是杜爾伯特、吉利吉斯人等,雖騎術不錯,但不論是紀律還是素養都遠不及明軍御營的,指望他們三千正面打三萬,那不現實。
看著準噶爾人在倉惶後撤,朱存梧卻已經開始跟趙恪交待,讓他率水師守住庫尹爾尕河,不讓準噶爾人從此過去,然後自己便要先一步回布爾津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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