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帝賚忠良

作者︰木子藍色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君臣二人,四菜一湯,卻也吃的挺愉快,張煌言更是感嘆連連,深覺皇恩深重。

飯後,又賜茶一壺。

喝完茶,朱以海甚至親自將他送到宮門,殿中監劉朝捧來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紅綢。

「蒼水你馬上回廣東,下次君臣再見,也不知是何時,今日送你幾樣臨別禮物。」

紅布掀開。

蟒玉金章劍牌。

大紫蟒袍、九環玉帶、金魚符袋,賜號銀章、尚方寶劍、王命旗牌,

一共六樣東西,每一樣都無比了得。

單這大紫蟒袍,就是賜服之最高級,紹天朝以來,皇帝對于服飾制度已經嚴格,不再如過去隨便賜服,太監皆蟒的局面已不見。

一般大學士們才可能賜斗牛、麒麟。

提督、總鎮等大將,才有可能賜飛魚。

至于說蟒袍,那就是更加難得了,就算封國公,都極少賜蟒。

但如今卻給張煌言賜紫蟒。

「臣何得何能,當此恩賜!」

他不知道,張煌言這個名字,對于朱以海來說極為特別,這可是西湖三杰之一,跟岳飛、于謙並列。更別說,本來歷史時空里的張煌言,不僅僅是魯監國的心月復肱骨,更是明末漢族的不屈 梁。

這個讀書人,用一生詮釋了什麼叫忠烈。

堅持抗清二十年,雖死無悔,最後在杭州英勇就義。

就憑這些,足夠朱以海特別對待,何況他起兵以來,也一直特別重用張煌言,而他的表現,也非常的好。

哪怕這兩年許多當初浙東起義之初的元從,如今都成了大學士、尚書、侍郎、總督巡撫等,張煌言卻還僅是巡按,但他卻沒有過半句怨言。

這樣的臣子,朱以海都已經寫在他的小紅本上了,預留了一個大學士的名額給他。

蟒袍玉帶金銀符,都只是為了讓這個先前僅是巡按的年輕人,能夠在廣東巡撫任上,有更多威嚴,能夠得到廣東官民敬重,畢竟張煌言確實很年輕,年僅二十七歲,舉人出身而已。

雖然父親曾官至刑部員外郎,但二十七歲的巡撫,也就算是特殊的開國時期才行,否則如何服眾。

朱以海特別賜紫蟒玉帶金魚符,正是給他借勢。

這些無不表明天子寵臣身份,遠超于一般督撫恩信。

後面三樣,則更不一般。

賜號銀章,其實源自仁宣,而被嘉靖發揚光大。嘉靖外藩入繼大統,想要掌握朝堂,並不容易,他在大禮議之後,給支持自己的大臣們,賜銀章。

銀章上還有四個字的嘉號,比如忠誠直諒,忠良貞一,忠誠靜慎等,擁有御賜銀章的大臣,就擁有給皇帝銀印密疏之權。

這其實就是最早的密折制度。

嘉靖賜幾個心月復大臣銀印,然後與他們單線秘密通信,商議重大政事等,甩開朝堂其它人。

這在當時,可是很了不得的,畢竟臣子奏疏都得通過通政司、內閣,甚至都是公開的。

僅有內閣大學士們,才擁有給皇帝密揭之權,甚至這內閣密揭,其實也是要經過全體內閣知曉的,並不是真正的密疏。

所以嘉靖給心月復大臣們賜銀章,讓他們有銀印密疏,直達天听之權,還不用經過其它人,完全保密,事後也不由六科科抄存檔等。

等于變相的給自己心月復,不是內閣大臣的核心權力。

不過嘉靖晚年,他掌控了朝野,也就不再賜予銀印。後來韃子雍正、康熙倒是把這套發揚光大,也不搞銀印密疏了,直接密折奏事,雍正賜給密奏之權的官員多達一千余人。

不過朱以海之前一樣也是搞起密奏制度,規模有過之無不及。

效果還是不錯的,但賜銀印,之前還真沒有。

朱以海把那方銀印親自交到張煌言手里。

張煌言官宦世家,自然知曉這銀印密疏典故,甚至他之前巡按在外,也是獲得了密奏之權的,經常與皇帝密奏陳事。

銀印捧在手里,觀看上面的字。

「帝賚忠良。」

一看這四字,他愣住了。

這不是萬歷皇帝賞賜給張居正的銀印嗎?萬歷時,銀印密疏制度其實已經沒有了,但萬歷帝還是賜過幾枚銀印給大臣的,張居正的這是這四字,只是在當時,銀印僅僅是表示一種榮譽了,並不是嘉靖時的那種作用。

「張居正是我朝萬歷首輔,雖然有人稱臣為權**臣,然以其施政來論,他是王安石以後最大的政治家,其一條鞭法等改革,也是于國有大功的。

朕今日特將當年萬歷賜張居正這枚帝賚忠臣銀印賜你,便是想告訴卿,如今我們也在進行大改革,甚至遠超當年張江陵的改革,朕不是神宗,卿也非張江陵,但朕希望我們君臣能夠開創一番更好的局面。

朕給卿三五年時間,希望卿能夠不負朕望。

將來卿功成還朝,拜相入閣!」

「這尚方寶劍和王命旗牌,皆是賜卿威勢,敢有阻攔卿推行朝廷新政改革大計者,皆可先斬後奏!」

張煌言捧著這小小銀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卿在廣東,有事可直接密疏上奏,若緊急重大之事,加蓋此帝賚忠臣之銀印,可保證八百里加急直達朕前,絕不耽誤。」

張煌言只覺得胸中激蕩無比。

最後他向皇帝深深一躬,眼含淚水而去。

‧‧‧‧‧‧

送走張煌言後,朱以海都激動許久不能平復。

轉身提筆在身後御書房御座後屏風上直接寫下帝賚忠臣張蒼水七字。

良久,平復下來的朱以海才繼續批閱題本奏折。

神策鎮左協參將溫虎密折上奏,說起謝遷殺孫之獬一事,看到他描述的孫之獬那豬狗不如的下場,忍不住直接提筆回復,「罪有應得。」

不過看到後面謝遷把孫、韓兩家這般處罪後,也不免有些皺眉了。

高于腰刀的男丁全砍了,低于腰刀的全閹了要進貢入宮,已婚婦人全賣入青樓為娼,未婚少女都要進貢入宮。

他再提起筆,給溫虎回復,告訴溫虎,孫韓兩家被閹割的男孩不要送來東京,朕的宮中不欲用他們,女子也不要送來。

把他們都送去台灣,那些被賣去青樓的也都接出來,都流放台灣吧。

這算是皇帝的最後一點仁慈了。

對孫之獬這種人,怎麼處置都不為過,但那些小小年紀的孩子不免讓人可憐,最終也算網開一面,希望他們在台灣能夠自食其力吧。

溫虎的密折內容挺長的,也沒什麼格式,還盡是些白話,想到哪寫到哪,一會淄川現在天氣好,一會玉米剛豐收,一會又是這邊的煤礦瓷窯搞的挺好。

然後淄川縣城挺漂亮。

東拉西扯的,還說給皇帝送了幾樣淄川當地特產。

最後又說因為謝遷殺孫賊手段厲害,大大震懾了淄川的那些士紳,現在他們主動向新來縣令顧咸受清繳欠稅,退還侵佔田地,補辦礦產許可證等等。

甚至連當地的縣吏等也都是積極主動的填補虧空。

短短時間,清退出無數佔田,主動申報了許多隱瞞的墾荒地等,又補繳了許多欠稅虧空,大都已經折成金銀並入庫了。

顧咸受向縣里宣布了皇帝仁政,過去的欠繳虧空都免除,今年免征地丁銀等,但是士紳們說是要助餉犒軍,向陛下進獻,溫虎說他打听到這些都是顧咸受他們教鄉紳們說的,為的就是方便把那些錢糧收入庫中。

現在顧咸受已經派了一隊鄉勇,押著錢糧往青州府上繳。

不過據他所知,顧咸受他們這些新來的地方官員,比較規矩,沒趁機亂貪錢,所有這些錢糧,也確實是那些士紳們主動上繳的,都是助餉、進獻。

看著這些密奏,朱以海端起茶杯細細品嘗。

顧咸受他們這樣做,確實是有搞政績的意思,但那些鄉紳是被謝遷嚇怕了,不是顧咸受威逼他們,也不是強行征派。

繳上來的這些銀糧,確實也都是那些士紳豪強以前借勢欠繳或侵佔的,現在願意補繳,倒也沒什麼不對。

朱以海確實頒旨,對江北地區以往欠繳虧空這些,都下旨全免除了,畢竟如今這些地方的樣子,就是追繳也不易,況且為安穩計,倒不如干脆免了,省的這筆爛賬也算不清楚,反正現在也不那麼缺錢糧了,這樣還能安撫人心。

畢竟江北如今是對虜前線。

有這政策,以後韃子控制區的士紳豪強們,估計也不會再跟韃子一條心,會暗里擁護大明,甚至接應、歸附等。

一杯茶喝完。

朱以海也有了計較,決定既然淄川這些人主動補繳、清退,那就接受好了。

不過對這些地方士紳豪強,該安撫還是得安撫一下的。

他提筆書寫。

對這些籌集錢糧助餉進獻的淄川士紳,敕建牌坊予以表彰,並賜他們一個送兒子入國子監讀書資格。

一座牌坊,加上監生資格,看似好像不起眼,但朱以海很清楚,其實這些東西還是非常有份量的。

畢竟面對的也不過是一個縣城里的鄉紳而已。

另外還可以按捐官的例,達到相應捐納額的也可以授他們相應散階,如捐了五百兩,可授一個從九品散階,五千兩,可授一個正七品散階,若是誰捐到了五萬兩,那給他個正五品的散官,賞賜銀緋好了。

對顧咸受等淄川地方官員的做法,朱以海也沒怪罪,不管怎麼樣,結果還是很不錯的,一下子追繳到十年欠繳,還清退出這麼多錢糧,甚至把淄川的這些礦場、作坊、商鋪,也一下子都登辦證,規範起來,為以後征稅等提供便利。

功勞還是有的,所以也給他們表彰,記入考核。

起身,來到一邊的地圖前,看著山東地圖。

朱以海沉思著。

明軍已經對山東發起了攻勢,之前這一年多來,明軍在山東一直都是小打小鬧,牽制襲擾為主,讓徐州、濟南的韃子難受不已。

想大戰決戰,明軍不給他機會,他集結兵馬,就騷擾他補給線,甚至威脅他後方。

他龜縮守城,就清理他外圍。

清軍也發起過幾次進攻,甚至搞過突襲,但現在明軍在山東,遍地堡壘,到處都是堅城,尤其是鄉村、道路,情報線暢通,消息及時,他們一出動,消息就傳出來了。

每次他們都撲空。

忍不住想硬打幾個城堡寨子,結果最後都發現駐守明軍太厲害,而且四面的明軍動作迅速,一方有警,其它地方就圍過來。

隨時會被反包圍。

反正這一年多,就這樣打打鬧鬧,韃子是越來越艱難,得不到更多補給和增援,困守愁城,甚至完全失去了鄉野的控制。

相反,明軍如魚得水。

現在時機成熟,朱以海準備全面反攻,幾面同時出動,一路推進。

最終就是要把徐州或濟南兩個重鎮拿下一個,韃子要麼就只能各自堅守,但最終兵力不足,被攻破。要麼他們棄一守一,明軍就可輕松佔領一座重鎮。

如果他們敢兩頭都守,還試圖分兵,那明軍就可以圍城打援,甚至乘機抄另一座城。

到現階段,朱以海自信已經有了攻堅的能力了。

之前不敢強攻大鎮,不敢正面決戰,但現在他已經不怕了。

神策軍出青州,兩路齊進。

而忠肅等幾鎮人馬,也是一起發起進攻,一路掃過去。

淄川鎮,只是這場大反攻的一個小局部,幾乎不戰而下,淄川士紳、百姓的反應,都很不錯。

眼下秋收之季,各路兵馬甚至可以沿途就地補給,還大大減輕了糧草供應的負擔。

謝遷倒是個狠角色。

他的白袍會和丁可澤一起被整編為淄川團練營,授營號白馬,還是一支難得的騎營。

本質上來說,謝遷跟榆園軍他們沒啥區別,這些人也不完全是農民軍,更不一定就是義軍。

戰亂動蕩之時,一切以生存為前提,何況謝遷還是白蓮教出身,之前打土豪搶錢糧,殺的土豪地主也不是每個都是孫之獬這樣的漢奸狗賊。

當然,這種年代,好多事情都無法深究,也不該深究。

既然謝遷選擇了歸附朝廷,接受整編,那麼之前事,朱以海也就既往不究了。

以後吃朝廷飯,服朝廷管,也不管謝遷是什麼出身,干過什麼,只要以後好好干就行了。

就如順營,西營。

話說張獻忠死後,他那四個義子,朱以海可是封侯伯以待,授封將軍的。

他一直都在強調,只要歸附朝廷,共擊韃虜,一起中興大明,其余的都可以既往不咎。

「賜淄川團練游擊謝遷金 一支,御馬兩匹,賜守備丁可澤金鞭一支,御馬一匹。」

「賜神策參將溫虎御馬兩匹,千里鏡一支,自生火手銃兩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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