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
如果說上次靈龍毫無征兆的發情緒,懷慶身邊有許七安,那麼這一次,許七安可不在附近。
靈龍發狂另有原因,不過那麼多的侍衛都制不住它,偏偏到了許七安面前就變乖巧。
這個疑惑在魏淵腦海里閃過,很快就被甩開。
許七安的背景他查過,履歷清白,平平無奇。非要將他和靈龍牽扯在一起,倒是有些牽強了。
靈龍的突然安分可以用「發泄完情緒」或者「不願傷害臨安公主」來解釋。
恐怕陛下也是這麼想的。
一君一臣緩步玩宮城方向走,沒有乘轎,元景帝忽然說道︰「鎮北王,有些年沒有回京城了吧。」
魏淵目光一閃,笑道︰「是有些年頭了。」
元景帝點點頭︰「明年春後,就召他回來吧,朕也想他了。」
許七安駕車行駛在內城寬敞街道,馬車前後各有兩列披甲士卒。
車廂里坐著魏淵。
「魏公,那靈龍是怎麼回事?這麼危險的凶獸,養在皇城中,不怕傷人嗎?」許七安試探道。
魏淵溫和的聲音從車廂里傳來︰「靈龍素來溫順,非皇室之人,只要不觸踫它,就不會被攻擊。」
「沒有例外嗎?」許七安隨口問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
過了片刻,魏淵幽幽道︰「沒有例外。」
許七安沉默了。
半晌無話之後,許七安又道︰「魏公,我查出一些事情,這讓案子變的更加撲所迷離。卑職有些拿捏不準。」
「說。」
「卑職今日去了趟青龍寺,得知了一樁秘聞,青龍寺有個和尚,法號恆慧。一年多前與常來寺中的女香客互生愛慕,于是偷盜走青龍寺中一件可以屏蔽氣息的法器,攜手私奔。」許七安道︰
「那位女香客便是失蹤許久的平陽郡主。」
車廂里傳出魏淵低沉的嗓音︰「為何先前稟報時沒有說?」
因為想著先去長公主那里裝逼啊不,刷好感度了許七安有些汗顏,搪塞道︰
「在沒有明確線索有用前,不敢誤導魏公。見了長公主才知道,平陽郡主的私奔,可能涉及到勛貴和文官之間的斗爭。
「卑職目前還不敢肯定平陽郡主、恆慧和尚與桑泊案有關,雖然金吾衛百戶周赤雄身上攜帶了屏蔽氣息的法器,但此人已經逃離京城,是不是青龍寺那一件法器,誰又知道呢。」
對此,魏淵沒有回復。
馬車駛入打更人衙門,許七安取下小木梯,迎魏淵下來。
魏淵雙手攏在袖中,沒什麼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隨我來浩氣樓。」
這是要挨訓了?許七安無奈的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浩氣樓,魏淵吩咐許七安煮茶,自己則站在瞭望廳看風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許七安喊一聲,說茶煮好了。
其實就是燒開水,泡茶葉,流程很簡單。
魏淵走到桌邊,瞅了一眼,搖頭道︰「第一杯要先倒掉,不能直接喝,太苦,掩蓋了茶的甘甜。」
你在教我做事?
「卑職是粗人,沒有經驗」許七安腦海里想著達叔囂張的表情,臉上則露出周星星卑賤的笑。
啪嗒魏淵從袖中模出錦盒,笑著說︰「打開看看。」
許七安依言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枚龍眼大小,橙黃剔透的丹丸,一股濃郁的藥香撲入鼻腔。
「這是陛下賜的金丹,它能強健體魄,增長氣機,國師煉了幾個月,也就煉出一爐。千金難買。」魏淵蓋上錦盒,屈指敲了敲盒面︰「它是你的了。」
許七安難以置信。
「這東西對我沒用,對高品武者作用不大,思來想去,目前最需要提升修為的人是你。」魏淵笑道︰
「本座既然說過要培養你,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謝魏公!」許七安臉上的喜悅和感激發自肺腑。他油然而生一種感慨,閃過一句至理名言︰
舌忝到最後,應有盡有。
「你消化金丹後,氣機應該能充盈中丹田,到時候,就得提前學著觀想,提升元神。如此一來,你的修行進度會比同境界武者快至少三分之一。」魏淵道。
這就是背靠大組織,抱大腿的好處啊,我要是散修,恐怕得跟二叔一樣,死死卡在練氣境許七安慶幸自己當日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在發現九號和六號玩狼人殺時,沒有冒險嘗試,悶頭去找魏淵,坦誠布公。
若沒有這一遭,他不可能這麼快得到魏淵的賞識和信任。
得不到魏淵的信任,僅僅是賞識的話,他恐怕得苦逼的積攢功勛,而不是現在這般,金丹說送就送。
「魏公,煉神境下一品級是銅皮鐵骨,這個該如何修行?」許七安悉心請教。
「等你到了煉神境巔峰,氣血與元神會達成交融,此時,體魄會迎來一次月兌胎換骨的轉變,轉變期間,以棍棒敲打身體每一處,如鐵匠鍛鐵,去除雜質,凝練鋼鐵。」
敲打身體每一處?那我小老弟怎麼辦,這不是它這個年紀應該承諾的壓力到時候真的雞飛蛋打許七安滿腦子疑惑和顧慮,在魏淵面前,又不好意思說出這麼粗鄙的話。
「那是古法,」魏淵笑呵呵的補充︰「時代變了,現在武者煉體,用的是藥浴。」
許七安松了口氣,繼續請教︰「卑職查閱資料時,發現五品化勁的相關描述大概是︰賦予身體每一個部位生命,使其如臂驅使,又超然獨立。」
這個描述很扯淡,身體是一個整體,本身就有生命。何來的「賦予每一個部位生命」這種說法?
除非讓它們擁有獨立思想,但這是不可能的。雖然男人有兩個頭,卻只有一個腦子。另外一個頭尚且不配擁有腦子,何況是其他部位。
如果其他部位擁有思想,手指會說︰我曾經攀上高峰,也曾跌入谷底。嘴巴說,我明明是用來吃飯的,某些人偏用我來舌忝。小老弟說,我曾深入虎穴,七進七出,浴血奮戰。也曾不慎落入虎口,吐血逃月兌。
想著想著,許七安既覺得荒誕,又覺得好笑。
魏淵打量著他,察覺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搖搖頭,道︰「具體修行方法,等你境界到了再說,現在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多想,平添憂慮。
「好了,你在這里服用丹藥,我看看這枚金丹能不能助你充盈中丹田。並不是人人都有這等功效,我是根據你的資質判斷,但成不成,得看了才知道。」
魏淵抱著些許的期待。
許七安「嗯」了一聲,打開錦盒,服用金丹。
他用力嚼碎丹丸,吞入月復中,幾秒後,胃部開始發燙,像是燒起一團火。
火焰炙烤著胃部,隱隱超出了它的承受極限。
不敢怠慢,許七安盤膝吐納,運轉周天,引導著熱力在體內循環。
呼呼
寬敞的茶室內響起亢長有力的呼吸,仿佛巨獸的吐息。
魏淵眯著眼,靜靜的觀察著許七安。
一個小時候,許七安感覺胃部的熱力消退,氣機充盈全身,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現在的我,即使對方有銅鑼法器護體,也能一刀斬殺煉神境的銀鑼許七安欣喜自身的變化。
「不錯,你果然是難得一見的武道天才。」魏淵贊許道。
他起身,從書櫃里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本薄冊子,一幅畫卷,遞交給許七安「冊子里記錄著觀想時的法門,你照著上面學。這幅畫卷就是你要觀想的東西。」
許七安展開畫卷,上面繪畫著一個頭頂天,腳踏地的巨人,他的神態,他的肌肉紋理,縴毫畢現。
但最讓人震撼的是那種上擊九天,腳踩九幽的桀驁氣勢,仿佛世上沒有什麼能讓他畏懼。
「觀想的法相會影響武者的心境,這種精神,是繪畫者烙印在畫中的。我挑了許久,覺得這副法相最適合你。」魏淵不忘給他灌輸知識。
許七安如獲至寶,收好冊子和畫卷,試探道︰「魏公,我可以與別人一起觀想嗎?嗯,他是我二叔。」
他覺得在魏淵面前,坦誠就行了,不能耍小心眼,因為注定瞞不過大智近妖的宦官。
「你只需要三個月後歸還畫卷便成,期間你用來做什麼,送給什麼人,我不在乎。」魏淵說完,提醒道︰
「任何一部法相圖,都是價值連城的。如果損壞了,你下半輩子的俸祿就沒了。」
頓時,許七安覺得這畫卷格外燙手。
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南宮倩柔陰沉著臉進來,目光在許七安手上的觀想圖頓了頓,他俯身到魏淵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知道了。」魏淵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下棋時,他就暗示我了。咱們這個皇帝,可以容忍貪官污吏,但容忍不了別人對他權威的一點點挑戰。」
他安插在皇宮里的諜子被拔了三個。
許七安低眉順眼,當做沒有听見。
魏淵笑道︰「再等等,陛下賞賜你的黃金、綢緞,很快就到了。」
黃昏時,宮里的當差送來了元景帝賞賜的黃金和綢緞,一千兩黃金差不多六十斤,裝在一只大箱子里。
五百匹綢緞,一匹四丈,堆了整整兩馬車。
這會兒臨近散值,衙門里的打更人還沒走,詫異的看著宮中的當差們拉著馬車進衙門。
收到稟報的許七安喜滋滋的出來迎接,交接後,宮中當差拉著空馬車離開。
許七安呼喚宋廷風等人幫忙裝貨,把黃金和綢緞搬上衙門借用的馬車。
「寧宴,你這是發達了啊。」宋廷風欣喜又眼饞,用力拍打許七安的肩膀︰
「我不管,下個月的教坊司費用都得你請。」
許七安看了眼呂青,怒道︰「胡說八道,我連勾欄都不去的。」
說完,他打開箱子,取出四錠黃金,分別給了李玉春閔山和楊峰,道︰「你們拿去給兄弟們分一分。」
接著,又拋給呂青一錠,笑道︰「呂捕頭,別推辭。」
呂青點點頭。
習武之人就是爽快!許七安笑了。
「多謝許大人。」十二名銅鑼,六名府衙快手,欣喜若狂的高呼。
遠處圍觀的打更人一陣艷羨,恨不得也加入許七安的團隊。一錠黃金看著有五兩,兌換成白銀就是四十兩,揮手打賞出一百六十兩,哪個上級有這般闊綽?
「這些賞銀是」李玉春問道。
「在皇城時救了臨安公主,陛下賞賜的。嗯,事情不方便講。」許七安回答。
不是因為桑泊案的進展賞賜的?
眾人一愣,忽然覺得銀子有些燙手,受之有愧。他們原以為是陛下欣喜桑泊案的進度,打賞的許七安。
許七安擺擺手︰「這幾天辛苦各位了,本官從不會虧待同僚。」
呂青笑了笑,掃了眼身後府衙的捕手,以及眾銅鑼,發現他們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開心的笑了一下。
許七安左顧右盼,道︰「采薇姑娘呢?」
「許是回司天監了。」
不,她一定又在哪個酒樓風流快活許七安心說。
散值後,銅鑼們護送賞賜之物前往許府。
許七安騎在馬背上,想著有了這些黃金,將來就算自己離開京城,家里也有足夠充裕的銀子,徹底彌補了稅銀案的損失。
嬸嬸又可以喜滋滋的買首飾,穿新衣服,鈴音可以經常去桂月樓吃飯,玲月的嫁妝嗯,玲月還小,不急著嫁人。
二郎將來進了官場,也不至于沒有銀子打點關系。二叔個窮逼也可以不用把所有錢補貼家用,能多去幾次教坊司。
嬸嬸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綢緞哎,手有點癢了,回家後是用綢緞打她臉,還是用黃金打她臉呢許七安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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