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檄文在李敬業的派出的各種信使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散步之下,用了差不多半個月的瞬間就從揚州傳到了東都,並且還有繼續向其他地方擴散的趨勢。
正平坊,鎮國太平公主府內院子里面,李月辰咬牙切齒的坐在亭子里,心中恨不得將李敬業和駱賓王都抓過來一錘子敲死。
先不管別的,敢這麼罵自己老媽,饒是一向自認脾氣不錯的李月辰也有忍不住想要殺人的打算。
一旁站著的福來也忍不住有些發抖,他照顧公主從小長大,見過她的英姿颯颯,也見過她的溫柔似水,更見過她的傷心欲絕……
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咬牙切齒,滿臉殺氣的樣子,讓從小照顧她長大的福來都忍不住覺得有些害怕。
「殿……殿下,每日如此生氣,對身體不好的,還是……」
「哼!」李月辰冷哼一聲,「老娘的母親也敢隨便侮辱,不親手打死他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福來連忙點頭︰「殿下說的是,此人的確該死,可……殿下為此人氣壞了身體也不值不是?」
「道理我懂。」
李月辰嘆了口氣,但就是忍不住。
對她來說,這輩子的親情,是老天賜給她的禮物,所以她會珍惜每一個親人。
自己的親人,絕對不是別人能隨便侮辱的!要不是怕壞了母親的大計,恐怕李月辰早就二話不說帶人殺過去了。
……
十月初,檄文已經傳遍了東都,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月兌胎于其中的流言八卦。
雖然明面上誰都不敢說,但私下了,這些事情往往也會成為不少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又是一天上朝的日子,大臣們早早的來到了大殿外等著檢查入場,同時,幾乎也都不約而同的看著站在殿門口的李月辰。
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想想公主也差不多該來了。
仔細看看,公主的臉色明顯很陰沉,想來應該心情很差。
不過也可以理解,不管皇室內母女是否和睦,但親媽被人這麼罵,在大唐法律里,這種情況下就算殺了人都可以從輕處罰。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這個時代特殊的思想。
雖然說法律規定,無論什麼情況,殺了人就要償命判死刑,但因為這個時代的官員都深受儒家思想的感染,所以如果是為父母報仇這類案子的實際判罰之中,往往都會很輕。
更別說這不是普通人,是至高無上的帝王之家,不如說,公主現在還沒帶人沖過去,就已經說明現在母女之間的關系肯定很復雜了。
伴隨著張成鑫高喊一聲上朝,大臣們紛紛走進大殿,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來。
珠簾後,武則天面無表情,聲音在殿內的回音之中透著一絲空靈︰「反賊之事,想必諸位也都知道了。听說有檄文一篇,如今東都城內人人傳誦,朕有些好奇,不知諸位,誰吟來听听?」
朝堂上一片安靜,沒有人敢說話。
畢竟這檄文對天後進行了極其直白的問候,若是在朝堂上念出來,命還要不要了?
「裴愛卿,要不你來說說?」武則天居然開始點名了。
正常情況下,就算被點名,也應該回答一句「臣不敢」或者「臣不知」之類的,但沒想到,裴炎居然答應一聲,當堂開始吟誦起來︰「檄文寫︰偽臨朝武氏者……」
他居然就這麼在朝堂上當著大臣們的面開始吟誦起來!
數不清的大臣都睜大眼楮向他看了過去,這是瘋了吧?不要命了?
就連最前面的李月辰也微微扭回頭,心中暗道,不知這裴炎哪來這麼大的膽量居然敢在朝堂上念這個,老娘都不敢!
他就這麼在朝堂上念誦完了整篇檄文,行禮之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堂上安靜的幾乎落針可聞,大臣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珠簾後的武則天輕輕一笑︰「想不到這駱賓王居然有如此才華,這等人才居然在反賊之中,實乃宰相之過!」
說完之後,似乎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又繼續說道︰「說起來,眼看便是下元節了,朕打算于龍門祭祀……」
她後面的話李月辰已經沒有繼續去听了,她今天來上朝只是想要知道打不打李敬業,既然不打,後面也不想繼續听了。
……
退朝之後,李月辰一言不發的回了公主府,等著老媽的消息,雖然她本人已經有點忍不住了。
晚上,上官婉兒下班回來之後,剛剛走進大門,就看到李月辰拿著自己的方天畫戟在院子里面練習。
沉重的兵器被她揮舞的虎虎生風,周圍的各種植物都在跟著輕輕搖擺。
看到她進來,李月辰一個轉身,將方天畫戟背在身後,甩開額前有些被汗水浸濕的頭發︰「婉兒回來了。」
「殿下從不夜間練功的,難道還在為反賊之事發愁?」上官婉兒走過來,一邊詢問著,一邊拿出手帕替她擦去額頭上的一層細汗。
「不是愁,是恨!」
李月辰笑了笑︰「忍不住想要去打死他!」
「殿下不必著急,天後不下命令,想必是有我等不知道的想法。」上官婉兒笑了笑,「但此事肯定會落到殿下頭上的!」
「嗯……」李月辰點點頭表示明白。
道理何嘗不知?但有些事情,知道不代表能做到啊……
就像很多抽煙的人,煙盒上寫那麼明顯「吸煙有害健康」難道都看不到?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沒完全放下,上官婉兒牽著她的手進入亭子里面坐下︰「殿下現在需要平靜一些才是。」
「簡單,打死他就能平靜了。」李月辰笑了笑,抬手將額前濕潤的頭發往後腦一擼,然後甩著手給自己扇風。
上官婉兒輕笑一聲︰「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這般生氣的模樣呢……」
「要是喜歡,要不以後多生氣給你看看?」李月辰反問道。
「不不不……」她慌忙擺手,「婉兒可不希望殿下總是生氣呢。」
經過她這麼一鬧,李月辰心里也舒服多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打算洗個澡,干干頭發吃個晚飯就準備睡覺了。
雖然心中怒氣還沒有徹底平靜下去,不過經過上官婉兒這麼一分散注意力,倒是也舒服了不少。
……
過了幾天,眾人基本上徹底適應了公主府的生活。
主要是這里不管布局還是家具的擺放等等都跟這個時代差距太大,所以宣城公主等人一開始雖然喜歡,但很不適應。
不過一段時間下來之後,晚上睡覺要是沒個抱熊,還真有點睡不著的感覺。
同樣的,因為不在宮里,所以沒那麼多規矩,兩位姐姐和嫂子經常打牌或者下棋之類的玩到後半夜。
公主府不缺茶不缺酒,就連冰塊都能現場制作,可謂是想怎麼嗨就怎麼嗨。
中午,練完功的李月辰一邊用拿毛巾擦著脖子上的汗水一邊走在院子里,正好踫上今天休息的上官婉兒,此時正在坐在池塘上的亭子里,跟義陽公主下棋呢。
宣城公主則是拿著一根竹子做的魚竿正在釣魚,公主府里面有兩個池塘,都連接著洛水。
但其中一個是沒有魚的,專門作為游泳池來用,而這邊這個則是養著不少魚,方便什麼時候饞嘴了就去捉兩條來吃。
「辰兒快來,今天釣了兩條魚呢!」宣城公主招招手,一臉興奮的模樣,「午時弄些鯉魚湯如何?」
「阿姊喜歡就好。」李月辰笑了笑。
說實話,鯉魚的味道也就那樣,真不如草魚之類的好吃。
但沒辦法,在唐朝,鯉魚有某種BUFF加成,說不定在這種心理作用下能更好吃一點?
正準備去洗個澡,換身衣裳,福來突然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低聲匯報道︰「殿下,監門衛將軍令狐智通求見。」
「令狐智通?」李月辰有點疑惑,他來見自己做什麼。
這個名字倒是挺師父提起過,好像是說想要進自己的軍隊,所以還帶了禮物去看師父,想讓他給牽個線。
不過上次之後就再沒听說過了,今天過來見自己,難道還是因為這個?
剛準備拒絕,就听福來繼續說道︰「他說,有重要之事求見!」
行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就見見吧……
李月辰點點頭,叫福來帶他去正堂等一下,自己則先去換個衣服。
好在已經休息了一會兒,已經不出汗了,回去用濕毛巾擦了擦身體,重新將頭發綁了一下,換了身干淨的衣服,李月辰就到了正堂。
如今令狐智通才剛剛三十出頭,算是正值壯年,胡子也留的不多,就是極為簡單的山羊胡。
到底是純武官,哪怕穿著便服,都能感覺到這人體格比較強壯,也屬于膀大腰圓的那種。
看到李月辰進來,他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快坐!」李月辰向下輕輕一擺手,看到他面前已經有茶了,就沒繼續招呼,走到他面前坐下。
直到她坐下之後,令狐智通這才跟著坐下。
「不知今日令狐將軍來找本宮,可有事商談?」李月辰隨意的問道。
令狐智通沒說話,只是用眼楮掃了掃周圍。
「放心,此處沒有第三人。」李月辰笑了笑,「有話直說就好。」
「是!」令狐智通答應一聲,「下官今日前來,是給公主送一條消息。昨日,裴中書來找過下官,想要借人。」
李月辰挑起眉毛︰「借人?」
「是!」令狐智通點點頭,「他想趁著下元節天後出行祭祖之時,突然動手劫持天後,逼迫天後還政給陛下!」
听到這句話,李月辰突然愣了一下。
本來還以為就是過來套近乎的,沒想到居然發現了這麼大一個瓜。
裴炎居然想要劫持老媽逼迫其還政?仔細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那天都跑去找自己了。
況且令狐智通一個監門衛將軍,除非不想活了,否則不可能有誣告中書令的膽量。
不過她也沒有當場就說什麼,而是抬起一根手指,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問道︰「此事,可有證據?」
令狐智通一臉苦笑︰「殿下,此乃滅族大罪,商量這等事情,怎可能留下證據?」
「說的也是……」李月辰微微點點頭,「令狐將軍心系大唐,實在是忠心可嘉啊!」
「殿下謬贊了,此乃臣子本分……」令狐智通笑著回答道。
李月辰點點頭︰「不不不,令狐將軍一心為大唐,應當嘉獎……說起來,若是願意遵守千牛衛軍規,不如將來試試來千牛衛繼續帶兵?」
「承蒙殿下看得起,下官願意作為新兵進殿下軍中學習!」令狐智通馬上回答道。
听到裴炎想要劫持天後,他不去報告天後,而冒著大風險先來通知公主是為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這個?
如今公主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他當然要好好抓住了。
訓練苦點算什麼?若是能進入公主的軍隊,那待遇,那伙食……別說訓練艱苦了,天天上戰場砍人都沒問題!
「不過此事畢竟毫無證據,不如就別再往外傳了,你說呢?」李月辰問道。
令狐智通點頭︰「那是自然,此事只有殿下一人知曉!」
李月辰點點頭,表示很上道。
……
送走了令狐智通,李月辰馬上一路小跑進入了亭子里面︰「婉兒,好好查查裴炎,但不要被發現!這段時間,我手下所有人都听你調遣!」
「是,我這就去!」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很大,所以上官婉兒也不耽擱,馬上起身就跑出去了。
看她離開之後,李月辰才坐了下來。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裴炎的行為已經構成謀反了,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老媽的安全才行!
現在自己還是不要隨便動比較好,皇家保鏢都是自己訓練出來的,如果裴炎真的相反,勢必會重點關照自己的動向,所以接下來的這幾天還是不要隨便出門比較好。
想到這里,她突然扭過頭道︰「阿姊,婉兒走了,我來陪阿姊下棋如何?」
「辰兒就算了。」義陽公主輕輕搖了搖頭,「與辰兒下棋,放水都不知道該如何放……」
論棋藝之爛,義陽公主當真是沒見過比李月辰更爛的。
听到這毫不掩飾的鄙視,李月辰就耷拉下了眼皮,說的好像我很菜似的。
老爹還在世的時候我可是能跟他打個五五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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