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這個人，跟李月辰不一樣，她在民間聲名不顯。
但在朝堂上卻無人不知，十六歲就考上進士的超級天才，說是天生神童也不為過。
進入戶部之後沒多久就被宣城公主收為弟子，算是繼承了她在算數方面的衣缽。
如今僅僅二十一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帝國中央銀行的行長了。
銀行的重要性如今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熟知，這個職位可以說朝堂上就沒有不眼饞的。
這樣一個人，李重潤自然是听說過的。
但怎麼都想不到，姑母居然會把她介紹給自己。
「可是姑母，這年齡……」
「都說了這個不重要，不如這樣，我去和她聊聊。如果不反對，你們就先相處一下看看，如何？」李月辰問道。
李重潤想了想︰「這不合適吧？畢竟是一未婚女子，若是與我走的太近，是否會對其將來的名聲不太好？」
接受過正常教育的李重潤，思考問題很全面。
他也不願因為這個對陸瑤未來的生活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嗨，在乎那些作甚？就算你不喜歡她，人家堂堂少年天才，還怕將來找不到適合的夫婿？」
李月辰擺了擺手。
本來也沒打算強行指婚，說到底還是要先跟她聊聊才是。
可以說，這已經是非常尊重人權的做法了。
「說起來，佷兒有些疑問，若是佷兒二十歲之前娶了個軍校師姐師妹，那又如何？」
李月辰挑起眉毛︰「你想說什麼？」
「只是在想，自古以來，皇族都娶權貴之女，難道民間有喜歡的女子，便不能娶？」李重潤問道，「佷兒幼年時期，姑母講了很多故事，總感覺……」
「總感覺現實與故事不太一樣，是吧？」李月辰笑著反問道。
听到她一言道破，李重潤微微點頭。
「曾經佷兒看歷史，漢宣帝故劍情深，對此有所疑問。」李重潤回答道。
「好吧，沒想到你居然還多少有些少女心。」李月辰頓時大笑起來。
「少女心？」李重潤一愣，「佷兒明明是男的……」
李月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提故劍情深，可想過這背後的代價？許平君最後怎麼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佷兒多少明白點。若是許平君家族但凡有些勢力，霍家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李重潤微微點頭。
李月辰端起茶杯︰「沒錯！階級，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自古以來，能越過之人寥寥無幾。況且，那也是漢宣帝為人深情，故此才能有此佳話。」
說到這里，她放下茶杯，抬頭看著佷子說道︰「我當初為何要規定你們如果二十歲之前能找到妻子最好？因為二十歲之前娶妻，哪怕是民間女子，勉強也能來得及培養。但二十歲之後，就算一時之間因為自己喜歡娶了個普通人，將來時間久了，總會出現各種隔閡。」
這就是當初李月辰的想法。
比如說現在李重潤娶了個不到二十歲的民間女子，皇室也有能力馬上組建一支教師團隊對其進行精英培養，七八年的時間下來，也足夠將其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皇後人選。
但二十歲之後的，基本上就可能性不大了，就算李重潤喜歡她，強制把她放在皇後的位置上，恐怕將來也很快就會在宮斗之中敗下陣來，說不定還要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所以既然現在李重潤提出來讓自己這個當姑姑的給她介紹對象，那必然就不可能去考慮普通人了。
在李月辰看來，皇後本來就應該是皇帝身後智囊團的一員，後宮參政本身沒有問題，只要對能皇帝起到實質性的幫助，那就能讓國家發展的更好。
但想讓皇後成為皇帝的智囊團，就代表著這個工作一般人根本做不來。
自古以來，但凡有作為的皇後，幾乎都是大家族出來的。
就算是自己的老媽武則天，別看小時候過的日子清貧。
但在文化教育上跟普通人還是有著根本上的不同。
外公武士當年是利州都督，也就是軍區司令的職位。
外婆楊氏，出自弘農楊家，不但熟讀經史子集，更是懂佛法和書法等方面也有不錯的造詣。
所以李重潤未來的妻子人選，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听到她的回答，李重潤低頭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勞煩姑母了。」
「嗯，沒事。作為姑母，我也希望自己的佷兒能有個好妻子。」李月辰微微笑道。
畢竟在她看來，李重潤就跟自己的兒子一樣，找老婆這方面自然含糊不得。
……
第二天，李月辰就派人去陸家，想要跟陸瑤見一面。
面對公主的邀請，陸瑤自然不敢推辭，跟著派去的人來到了公主府。
如今的陸瑤年僅二十一歲，雖然已經在官場上混了好幾年，但畢竟還是一個少女。
當進入正廳，看到那簡潔而大氣的內部格局時，忍不住在心中贊嘆起來。
小冬給她倒了一杯茶︰「陸行長在此稍待，殿下剛練完功，馬上就來。」
「不急，不急的。」陸瑤連忙答應一聲。
隨後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正廳之中沒有掛任何字畫，看起來簡潔的有些過頭了。
但這座椅卻軟乎乎的，跟其他人家里的那種椅子不同。
而對著門的主位上，放著一張老板椅。
這東西倒是不稀罕，戶部宣城公主的辦公室里放著的也是這種椅子。
听說是最頂級的工匠按照公主的設計做出來的，那個靠背似乎是可以放倒，然後讓人躺上去的。
據听說皇帝平日里辦公也坐這種椅子，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李月辰的這張椅子上，還鋪著一張完整的虎皮。
這當然不是李月辰搞的，她對待動物的態度相當和善，基本上不會主動去獵殺動物。
這張虎皮是多年之前先帝李治賞賜的，以前是放在自己房間里，現在拿來放在椅子上了。
甚至她還想著過幾年了可以放在地上當地毯用。
不會兒，一身大紅色圓領袍的李月辰便走了出來，陸瑤看到了連忙起身行禮。
「見過長公主殿下。」
「免禮，坐下慢慢說。」李月辰擺了擺手讓她坐下。
陸瑤答應一聲，隨後悄悄的觀察了一下，這位殿下頭發居然還是濕的，不會是因為看她來了都沒好好等頭發干了吧？
李月辰坐下之後，接過小冬遞過來的茶杯，隨後說道︰「今日叫陸行長過來，沒其他事情，就是隨便聊聊，不必緊張。」
听到這句話，陸瑤反而更緊張了。
一般來說，公主跟你說隨便聊聊，說明這事兒不適合放在明面上說，往往都是一些比較難辦的事情。
陸瑤一下子更加緊張起來，也不知道這位堂堂戰神公主找她到底干什麼。
「是，殿下請講。」陸瑤輕聲答應道。
「說起來，陸行長可有心上人？」
「嗯？」
這問題一下子讓陸瑤愣住了，原本還想著叫我過來到底是干嘛的，沒想到居然是問這個？
不過還是微微搖頭回答︰「回殿下，並沒有。」
李月辰听到之後點點頭，隨後身體微微前傾，下巴撐著手臂，露出一個很滿意的笑容。
這幅樣子讓陸瑤嚇了一跳，連忙聚精會神，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畢竟，一國長公主突然露出笑臉，這事兒多少有些詭異。
「是這樣，本宮的佷兒，最近調回東都了。今年十八歲，還未婚配。不知陸行長是否有興趣，與本宮這佷兒見個面聊聊？」李月辰笑嘻嘻的問道。
听到這句話，陸瑤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來點鴛鴦譜的？
而且這似乎有些不對吧？給佷子說媒，怎麼找個比他大的？
她以為公主搞錯了，出聲提醒道︰「殿下，我……今年二十一了。」
「這一點，本宮自然是清楚的。」李月辰微微點頭，「所以，你是否願意跟他見個面聊聊？」
陸瑤想了想︰「殿下佷兒，說的可是……」
「嗯嗯，李重潤，皇帝的長子。」李月辰點點頭回答道，「不過你莫要想太多，未來他不一定就是太子。如今皇室不一定會選擇嫡長子做太子。」
說到這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就想問問你是否有興趣跟他見個面聊聊。」
連本宮的自稱都取消了嗎？陸瑤心中暗自吐槽一句，看起來這位殿下好像很想讓自己答應啊。
「殿下吩咐，自然……」
「哎，不是吩咐啊。」李月辰打斷了她的話，「我一向不喜歡亂點鴛鴦譜，你要是有興趣就答應，沒興趣也無所謂的……」
听到她這麼說，陸瑤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這……殿下可否允許我回去問問阿爺……」
「那是自然！」李月辰一口答應下來。
隨後李月辰又邀請她留下來吃午飯，下午又跟她隨便聊了一會兒，才讓她離開。
……
回到家之後，陸瑤還有點神情恍惚，對今天的事情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自從她考上進士之後，跟家里人的關系就多少發生了一些改變。
父母跟她說話也從以前的命令式改為了商量式的，很多問題都會尊重她自己的意見。
這幾年來上門提親的人不是沒有，但在詢問她之後，得知她不怎麼喜歡，也都紛紛拒絕了。
但今天是公主說媒了，這事兒怎麼都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才是。
回到家之後，正好看到父親陸景初在正廳和母親喝茶，于是進屋給父母行禮。
「瑤兒，今日看著有些恍惚，遇上何事了？」陸景初問道。
如今的陸家在朝堂上也算混的相當不錯，陸元方當年是鸞台侍郎。
新皇登基之後，由于身體不適，致仕在家休養。
但兒子陸景初卻升為了文昌右丞，如今女兒陸瑤又成了帝國中央銀行的行長，一家子都很厲害。
「孩兒也正準備與爺娘說，今日太平長公主殿下找我……」
她將今天的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
父母听後，互相對視了一眼，母親最先發問︰「瑤兒你怎麼想？」
這些年貴族旁系子弟自由戀愛已經不算什麼事兒了，自從高宗朝時期就開始了。
但今天這事情是公主開口說的，直接拒絕，總感覺會不會在無形中打公主的臉。
「我與這位殿下並不相識，素未蒙面，完全不了解。」陸瑤回答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陸景初听後，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如此，不如先見一面，若是不喜歡，到時候再說。」
「畢竟你也二十一了，這般年齡，日後再想找合適的夫婿會越來越難，既然此時有機會，不妨試試。」陸景初回答道。
至于說將來這位殿下會不會成為太子，這事兒暫時就不考慮了。
如今皇室的行事風格已經開始讓他們模不透了。
但不管怎麼說，當年李賢造反的事情是人盡皆知的，可就算這樣，都沒死，如今仍然在軍中任職。
所以陸景初覺得，就算自己女兒嫁給了皇帝長子，哪怕他將來不是皇帝，應該也不至于讓女兒跟著受罪。
更何況新皇登基之後並未更改律法，至少就目前來說，只要李重潤將來不造反，那女兒就不會被牽連。
至于說將來女兒能不能成為皇後……那就看運氣吧，反正現在外人都搞不清楚皇室到底是怎麼想的。
所有的皇子和公主現在都在軍中，外人也接觸不到，將來到底誰當皇帝，還真說不好。
陸瑤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先見一面再說。」
「答應吧！」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扭頭一看，是陸元方慢悠悠的走過來了。
陸瑤連忙過去攙扶他︰「阿翁。」
「嗯。」陸元方讓孫女攙扶著自己緩緩坐下，擺擺手將所有的下人都驅散之後，才緩緩說道︰「長公主都親自開口了，那這位殿下將來多半會繼承太子之位，答應了吧！」
「阿爺，可……如今皇家……」陸景初想要說什麼，卻被他給打斷了。
「哼，當今陛下性子慵懶，必然想著早日退位。如今這位殿下都已經是兵部侍郎，顯然是長公主在刻意培養。將來大概率要成太子的。」陸元方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陸景初回答道︰「這麼想倒是也對，可如今陛下正值壯年，誰也不知將來其他皇子公主成長起來之後……」
「即便如此，那也是這位殿下贏面更大。無論如何，還是值得一賭的。」陸元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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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