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扛槍夜獨行,長嘯鬼魅驚

「我…」

王玄仰頭無語,胸中憋悶。

還好十分鐘後,

虛擬八卦盤猛然綻放光亮。

此時的陰煞鍛體術,已沒了殘缺標志。

與此同時,大量信息涌入腦海。

廂房內沒點燭火,昏暗難辨,王玄閉目沉思,一炷香後睜眼嘆道︰「原來如此!」

王家陰煞鍛體術殘缺,正是凝煞輪之法。

三百年前魏朝轟然坍塌,在那個動亂年代,有世家大族揭竿而起,有妖鬼趁機作亂,王家先祖也借機闖出了「蕩寇將軍」名號。

民間流傳大多普通鍛體術,家族秘傳威力更大,王家先祖估計特意隱去關竅,沒成想卻家道敗落造成失傳。

王玄想了一下,將陰煞鍛體術繼續推演,隨後就關掉八卦盤。

這玩意最好的一點,就是毫不中斷。

俗稱,掛機!

這次可不是彌補殘缺,而是將陰煞鍛體術推演至更高層次,想想就知道時間不短。

王玄也不理會,提起爛銀槍踏門而出。

鍛體術被卡了整整兩年,他一刻也不想等待。

…………

走出軍府,夜色已黑。

王玄青衣戎服,扛著爛銀槍抬頭一望。

只見月上中天如盤,周圍一輪光暈,皎潔令人心醉,整個縣城戶戶熄燈,依然可見全貌。

王玄眉頭一皺,喃喃道︰

「差點忘了,此時剛過十五,月華正盛,雖無天賜帝流,但妖狐野鬼可是亢奮得很…」

「不管了,天陰勾地煞,正是突破好時機!」

想到這兒,王玄眼神堅定,闊步往城門而去。

鎮邪軍府位于城北,需繞一條街道。

「篤篤—  !」

「亥時二更,小心火燭,防偷防盜!」

剛繞過拐角,便有兩名更夫緩緩走來,前方敲鑼的滿面風霜,後方打梆的眉間青澀,明顯是師帶徒。

「誰?!」

兩名更夫看到人影先是一驚,老者倉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刀,年輕人則掏出了信號火桶。

待看清是王玄後,兩人才松了口氣,連忙彎腰抱拳︰「見過王校尉。」

王玄微微點頭︰「二位辛苦,我出城一趟。」

這世界妖鬼邪祟猖獗,朝廷自然有應對之策。

社稷廟統管天下府君、城隍、土地,有皇家高手及佛道清貴入駐守護,鎮壓一方…

隨著鎮邪軍府衰落,靖妖司百年前成立,既招募民間法教修行人,也有大派弟子進入歷練,專司斬妖清祟,捉拿江湖邪修…

此外,公門亦有術法傳承,比如封刀鎮煞的劊子手、探陰巡查的打更人、管理下葬入殮的「殃師」…

正是如此分工明確,才使得社稷安穩。

兩名更夫眼楮微眯,拱手道︰「大人小心。」

王玄點頭正準備離開,忽然望向遠處。

只見月光變得有些模糊,街道深處隱約傳來馬蹄與腳步聲,似有一隊人馬行至。

但陰風瑟瑟,青石板上卻空無一人!

三人都不奇怪,只是退後幾步。

城隍出巡!

馬蹄聲越來越近,後面還有窸窸窣窣怪聲。

這是城隍陰兵,廟祝將鬼物煉化而成。

若是前世,王玄定會嚇得汗毛倒豎,但現在他卻面色如常,反倒抱拳拱了拱手。

本地城隍常虎,開朝鎮邪校尉,死前封地祇,死後繼續守護一方,深受永安百姓尊崇。

不過,天下哪有兩全法。

香火神道看似英靈不滅,實則早已被沖散意識,這位城隍常虎,如今只知道機械履行護佑城邦職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整整三百年…

……

出了城門,王玄立刻加速。

兩腿肌肉發力,身體前傾,斜提銀槍,每一步都橫跨兩三米,月光曠野下,如利箭飛矢。

迎面寒風呼嘯,王玄卻熱血沸騰。

在軍府衙門時還未體會。

但現在,

這種前世不曾有的速度,

身體突破限制的暢快…

「啊—!」

王玄再也忍不住,長長一聲呼嘯。

遠處,山林幽暗起陰霾…

明月山崗上,長毛大尾巴嗖得一閃消失,鑽入洞中,白花花的人頭骨咕嚕嚕滾在地上…

……

離開縣城十里,王玄猛然停下。

他閉上眼楮,深深吸了口氣。

清涼,溫潤,似月華洗肺。

這里已離開城隍守護範圍,靈不再有序,而是一種跳躍、靈動、荒蠻…

不得不說,地袛守護處地氣清寧,千萬凡俗百姓得以安居樂業,但對于修士來說,遠離人煙,山野之處才更適合修行。

感受一番後,王玄繼續向北而行。

永安縣位于一座群山環抱盆地中,附近又有大小村莊星羅棋布,每座村莊都有土地廟守護。

看似無序,但人族聚集地的選址自有其奧妙,似乎和風水地氣,以及封神術有關,前身也不太清楚。

王玄要去的,便是他平日修煉之處。

不多時,遠處出現一個山坳。

月光下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似有黑氣升騰。

這里天然陰煞匯聚,最適合鍛體術。

王玄平日經常來此地練功,心中沒有絲毫畏懼,三步並作兩步進入山坳。

他扛著爛銀槍闊步而行,

身後有干冷陰霧漸漸升騰而起…

呼~

冷風吹頸。

迷離月光下,王玄身前影子多了一道。

多出的影子斑駁陸離,不似人形,扭動身軀搖伸出利爪,似乎想要接近,卻畏懼不前。

啪!啪!啪!

身後多了一個腳步聲,卻空無一人。

王玄停下腳步,一聲冷哼︰

「滾!」

唰!

影消霧散,寒風打著旋離開。

王玄不再前行,眼楮微眯看向四周。

那怪影叫影鬼,腳步聲是吊靴鬼,都是生前開了靈智的小動物死後魂靈蒙昧,凝結煞氣而成,本能追逐陽氣。

最愛能把趕夜路的嚇個半死,受驚致病。

若是踫到了,罵一聲就會散開。

王玄奇怪的是,自己早已引煞入體,這些小東西平日會本能躲開,怎麼今天就長了膽?

事出反常,他也提起了警惕。

然而,月光迷離,不大的山坳中一片死寂,肉眼可見的南北夾縫中連個老鼠都不見。

當然,陰煞匯聚,活物遠離才正常。

等了半天,山坳內毫無動靜,與往日一般。

「難道是過路的野狐蛇靈…」

王玄有些奇怪,但也懶得再理會。

子時將近,陰煞最盛,萬不能錯過。

想到這兒,他縱身一躍跳上塊嶙峋巨石,銀槍橫放,盤膝而坐,眼楮緩緩閉上。

這里是山坳陰煞匯聚之地,冰冷異常。

王玄融合兩世記憶,勇猛中帶著謹慎,看似假寐,實則如彎弓拉箭,隨時可暴起殺人。

又等了一會兒無事,才稍微放心。

「嗷嗚——」

山中隱約傳來狼嘯,子時到來,天地陰盛。

巨石越加冰冷,白霜緩緩凝結。

王玄猛然睜眼,有節律地進行長短呼吸,與此同時渾身骨節  作響,肌肉繃緊收縮,漸漸與心髒節律一致。

這便是鍛體術入門難點,控制自己身體混元一體,耗費很長時間才能掌握的技巧。

王玄早已化作本能,引煞入體不傷形神。

此時,明月當空,月華與地陰交匯,隨著他不斷使用鍛體術,身上竟然開始凝結堅冰。

兵家乃殺伐之道,講究速成,豈會沒有缺點,除去壽元不長,便是這陰煞冰冷刺骨,每寸肌肉都如刀割。

然而,王玄依舊頑強維持動作不變。

體內陰煞濃郁到極點,漸漸開始往頭頂匯聚,尸狗魄在頂輪,代表著第一個煞輪開始凝聚。

王玄心有所感,望向蒼穹。

一種窺見天地的大喜悅降臨,如嬰兒初生,魚躍龍門,眼角竟然不自覺開始濕潤…

不好,七情喜關!

王玄猛然驚醒,固守心神,逐漸忘我。

又過了許久,山坳陰煞沉降,堅冰散去。

王玄緩緩睜開眼楮,嘴角滿是喜意。

尸狗頂輪,此時陰煞聚斂成團,他原先引煞入體後身軀冷若冰霜,如今卻恢復正常。

「哈哈哈…」

王玄暢快一笑,縱身而起六米高,手握銀槍翻身落地,演練起了王家游龍槍。

唰!

槍扎一線如龍,激起寒風呼嘯。

槍舞如月伴身,腳下飛沙走石。

點、崩、挑、纏,奇正相合。

攔、拿、扎、舞,翩若蛟龍。

更奇妙的是,王玄周身一股寒風陰冷刺骨,隨著槍法演練,空中白霜飛舞,地面凝結寒冰。

這,便是兵家鍛體第一境!

修得尸狗煞輪,體內煞氣不再是無根之水,至此以後可煞氣離體,也能附著于武器之上。

王玄修的是陰煞鍛體,若有人修煉火煞,造成的景象就是焦煙陣陣,烈火熊熊。

半晌,王玄收槍而立,身影閃爍消失。

鍛體術除去各種煞氣傷人,更能易筋易骨易髓,強橫肉身,氣力身法更進一層。

然而他沒發現的是,

走後沒多久,

山坳陰煞再次凝結,

更加陰郁…

………

次日,秋風蕭瑟,卻是個久違晴日。

永安縣鎮邪軍府雖然破落,但卻有個好處,便是清閑自在,畢竟盜匪也懶得來這偏僻地方。

而府軍兵丁只在月訓和有事時集結,所以平日偌大的軍府,就只有王玄和劉順、劉橫兩名隊正。

「來了來了!」

大清早,劉順便端著一口鐵鍋急匆匆跑進門,右手小指還勾著一個油紙包。

「老單新宰的羊,昨個兒熬了一整宿,還有王家婆子做得油餅…」

這大胡子軍漢一邊說,一邊掀開鍋蓋,拆了油紙包,熱氣騰騰間香氣四溢,剛炸的油餅更是酥脆焦黃。

正抱著石鎖煉身的張橫口水都快流了下來,咚的一聲扔掉石鎖便要過來拿,「哎呀,真香!老子就好這一口!」

劉順揮手拍開,「去,有沒點兒規矩,快叫大人來…」

「不用了!」

王玄已穿好衣衫從無中走出。

「見過大人。」

兩隊正先是抱拳拱手,但隨後就眼楮一亮。

劉順顫聲道︰「煞氣收斂,大人…你突破了?」

他二人也在修煉兵家術,學的是軍中通用血煞鍛體術,雖還未引煞入體,卻見多識廣,瞧出了不同。

王玄淡然一笑︰「昨夜僥幸成功。」

「恭喜大人!」

「大喜啊…」

這兩貨比王玄還激動。

他們是家兵,跟了王玄便前程與共,本以要在這鬼地方待一輩子,前途黑暗,誰知道竟會有意外驚喜。

張橫迫不及待拱手道︰「大人,若將此事告訴趙都尉,您…」

王玄擺手打斷,傲氣道︰「住嘴,本校尉豈是那種靠關系上位之人!」

張橫眼角抽搐,和劉順面面相覷,心道︰

好嘛,你這校尉咋來的…

王玄一看便知這倆貨在想什麼,將一塊油餅扔進嘴中,胸有成竹道︰「此事不急,所謂潛龍勿用,當蟄伏蓄勢,方得元亨利貞。」

劉順張橫懵逼︰「潛…潛啥?」

王玄哈哈一笑,「就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少廢話了,拿碗來!」

鮮美的羊湯澆足辣油,油餅蔥香四溢。

王玄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一動,打開了八卦盤,臉色逐漸僵硬,手中油餅也變得不香。

陰煞鍛體術進階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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