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晌午,坎元山脈徹底放晴。
半邊陰雲盡散,半邊雲層似遮天蔽絮,又被陽光照射,生出漂亮金邊。
大軍終于來到禁地之外。
出乎意料,這里並非想象中的迷霧籠罩,反倒是一面碩大盆地,只是中央丘陵溝壑縱橫,光禿禿一片,草木不生,好似一處天然形成的迷宮。
陽光照射之下,竟無一絲異樣。
王玄伸手一揮,大軍立刻停止前行。
他眼楮微眯,明顯察覺到不對,對著岑虛舟沉聲道︰「岑先生,此處果然有異,坎元山脈靈充沛,即便是小山谷,也有靈霧飄蕩,此處未免太過荒涼。」
郭鹿泉也點頭道︰「沒錯,那鷹妖摩雲大王之母道行高深,選擇此地修行必有原因。」
岑虛舟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身形一閃,越上周圍高崗,捏動法訣,兩手劍指在眉間一開,雙目頓時散發灼灼幽光。
楊老頭看到後頓時滿臉羨慕,「這是尋龍望訣,地元門絕學秘術,雖比不上太一教《重樓望氣符》,但勝在便捷,煉化神便可隨意施展。老夫一門若有此術…」
「怕是會成為待宰羔羊!」
郭鹿泉樂道︰「你們又不善于爭斗,給了也保不住啊。」
楊老頭翻了個白眼,唉聲一嘆。
法脈便是這樣,總有各自擅長,資源秘術養家糊口,功法傳承護道修行,短一條腿都是瘸子。
不提倆老頭閑聊,岑虛舟四處觀望一番後又縱身躍下,心情似乎有些激動,「大人,果然不出老夫預料。」
「此處形勢磅礡,脈理淹延,如浮排仙掌,展誥鋪氈,乃是隱龍之象,故而靈內斂,其中必有龍脈竅穴,且周圍山勢升騰浩大,為離火之形,必孕育火寶!」
王玄微微點頭,「這里是禁地,危機四伏,是否為先生所說生之門,大龍鱗爪?」
「這…」
岑虛舟搖頭道︰「需進入龍脈竅穴一觀,方能判斷。」
「汪汪!」
阿福忽然一聲低吼。
王玄不漏痕跡望了左側山脈一眼,沉聲道︰「就地扎營,排除四周隱患,組織人手進去查探。」
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分頭行動,陳墨刀率領輔兵打下地樁,豎起九宮連環營,搜山軍分散各處驅獸清場,王玄則不緊不慢,坐在主將大 下,悠悠喝起了茶。
遠處雪峰之巔,積雪下露出一雙眼楮。
黑毛狼妖心中滿是郁悶。
想他原本在山中建立洞府,也是稱王做祖之人,如今卻憋在此地,好似又回到當初弱小時四處躲藏,膽顫心驚的日子。
更郁悶的是,這些人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擺出一副長期扎營的模樣。
這該如何是好…
它心中沒了主意,只得將銅鏡對準軍營,極力收斂息。
另一邊,溶洞之中也是一片安靜。
望著青銅鼎黑色液體中顯示的光影,黃須老者臉色鐵青,「白道友,你的計策,好像不靈光。」
死人臉書生也沒了笑意,輕輕搖晃著手中白皮燈籠,「黃老莫急,可忘了幾位老祖給咱們的任務?」
黃須老者眼楮微眯,「拖住府軍,阻擋開荒與人族興起之勢。」
死人臉書生微微點頭,看向周圍煉化神妖物,「我再問諸位,你們可敢入那軍陣廝殺?」
一名臉上滿是肉瘤的熊妖悶聲道︰「別說廢話,大家伙雖加入萬妖盟,卻不會白白送死,誰要去誰去,老熊我不去!」
此話一出,眾妖皆神色詭異。
黃須老者看到後,臉色難看,沉默不語。
這,便是人族始終佔據優勢原因。
人族基數龐大,且已形成傳承體系,雖戰火不休,但驅妖除鬼、維護人族火種無數年來始終是大義。
反觀妖物,分屬不同種群,自打生出靈智便互相殘殺,眼前這幫老妖,若非被逼的走投無路,恐怕早已將弱者生吞活剝。
群妖無大義,為私利可生死拼殺,但若為共同利益,沒誰會傻到犧牲自己。
死人臉書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放心,在下亦不是傻子,那些個老祖吩咐,那咱們便用這坎元山禁地將其拖住。」
「真以為要靠咱們能擋住人族大勢?不過是拖住府軍,制造混亂而已,老祖們怕是另有計劃。」
說著,眼神變得詭異,「況且,一個個禁地試過,他們總會惹到不該惹的東西…」
黃須老妖死死盯著死人臉書生︰「白道友,你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
死人臉書生面色不變,「黃老多慮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閃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懷中。
黃須老妖一看,頓時面色大變,再看這死人臉書生,雙瞳中已滿是忌憚。
……
山風呼嘯,于禁地丘陵卷起黃沙。
一隊搜山軍士小心前行,莫雲霄親自帶隊,青龍旗獵獵飛舞,煞成雲,護佑著中央岑虛舟等人。
每到一處,岑虛舟與楊老頭便便四處探查,不放過任何疑點,稍有異動便迅速後退。
禁地探查速度很慢, 但眾人卻毫不著急,小心到極點。
這也是王玄命令,他們既然已定下捉龍之計,那日後便主攻各處禁地,靈寶雖好,但保命更重要。
直到太陽西沉之時,終于有所發現。
「快看這些岩畫!」
郭鹿泉指著一處坍塌石壁上斑駁彩繪,盡管風吹日曬早已褪色,卻隱約能看出輪廓。
那是無數小人,對著祭壇上一尊三眼巨人膜拜,而祭台竟是由層層疊疊的棺材堆砌而成,到處都是骸骨與人頭,顯得血腥至極。
還有一些岩畫,乃是身著鎧甲旳小人被火焰包圍,驅動巨獸,箭雨如蝗,斬殺祭台小人。
「是古繚國!」
憋寶人楊老頭隨王玄進入過古繚國密窟,對著場景異常熟悉,當即神色凝重道︰「快去請大人前來。」
不一會兒,王玄也率人來到丘陵石壁之前。
此時天色已黑,軍士們點燃火把,王玄一一查看,在看到一處壁畫時,頓時臉色古怪。
那壁畫顯示,古繚國小人將三眼巨人裝入棺材,推著一個個古怪車廂翻山越嶺,隨後的壁畫便盡數被毀。
王玄初入坎元山脈,曾從古繚國後裔劉相公手中得到一個機關寶盒,據其所說,乃是古繚國遺寶,不過後來劉相公死後也徹底成為謎團。
那上面的圖案,與車廂圖案竟一模一樣…
王玄看向遠處盆地,難不成真的有古繚國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