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香火扶乩術,黑手終現身

並州,康元城。

立秋剛過,天氣仍舊燥熱,並州王府後花園內芳草萋萋,落英繽紛,假山綠水靈霧翻騰,自有一番盛景。

並州王獨孤勝在涼亭下作畫,揮毫潑墨,神情閑散,明顯心情不錯。

「王爺畫技大漲啊…」

刺史劉長庚在旁邊撫須微笑道︰「這幅《秋園圖》繁華盡顯,雖有蕭瑟卻不掩豐收之喜,在下佩服。」

並州王放下畫筆,爽朗一笑,「長庚說笑了,本王野路子而已,你山海書院才精于此道。」

二人聊了一會,劉長庚突然意有所指道︰「王爺,今日怕是就有結果了。」

「是啊。」

並州王一聲感嘆,「這黑手始終暗處作祟,太過牽扯精力,能逼其跳出台面就好辦了,不過本王憂心的是另一點。」

刺史劉長庚瞬間領悟,「王爺說的是,皇上會提前發動?」

並州王點了點頭,「沒錯,府軍開荒這兩年,國庫充盈,世家實力大增,但物價飛漲,民怨也在逐漸積累。」

「如今朝中分為兩派,一派以山海書院王夫子為首,認為不可冒進,維持原先計劃,平抑物價,積累大勢,十年後一統人族,也為百年後打下根基。」

「另一派則是以幾大世家為首,覺得應該提前發動,以戰轉移民怨,也能從南晉搜刮,以戰養戰,統一南北後再休養生息。」

刺史劉長庚若有所思,「王夫子之計確實穩妥,但勢必要讓皇族和世家讓利于民,我許久未回書院,听說那邊‘新禮法’之爭激烈,估計便是因為此事…太子怎麼說?」

並州王沉默了一下,「此事無論如何,都有利弊,皇兄前幾日又血逆亂,暈厥過一次,太子此時…宜靜不宜動。」

劉長庚恍然大悟,望著神都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與此同時,不少人都在等待結果。

……

北方茫茫冰原,風雪連天。

身著紅色鎧甲的畢方軍策馬奔行,大地震顫,一面面軍旗飄蕩,熾熱火焰在軍旗與將士鎧甲間流淌。

轟隆隆…好似熔岩在冰原涌動。

雪峰上,一名女子策馬觀望,身著金紅相間鎧甲,五官英氣十足,眉宇間卻有著股男子都不曾有的霸道之氣。

啾!

一頭碩大靈鳥飛過,彩翼流尾,身上火光涌動,顯然血脈不凡。

女子望著無量山方向,眼中滿是冷漠,而在她身後數十里外,山勢連綿,數丈高的冰雪城牆一眼望不到頭…

……

神都西南坊市,一座小酒館內。

店小二端著熱氣騰騰騰的鹵肉和燒酒來回穿梭,販夫走卒光著膀子劃拳喧囂。

酒館角落,一名須發皆白的儒袍老者醉眼朦朧,擺弄著桌上的炸花生,同時喃喃自語道︰「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欲成大事,需順勢而為,皇上,你這一把,壓得太大了…」

神都皇城左側東宮。

偌大正殿內檀香淼淼,燭火幽幽,寂靜的有些嚇人。

太子獨孤熙獨自負手而立,望著身前一座壁畫沉默不語。

這壁畫也不知是從何處拆下,古跡斑駁,不知名顏料已深深滲入石壁。

壁畫上,赫然是中土地形圖,若外人看到定會驚掉下巴,因為這來自遠古蠻荒時代的壁畫,竟比現在大燕官制地圖還要精確。

不僅如此,壁畫上還有著黑淵冰原、西荒大澤、南疆、海上列島地形圖,上面全是密密麻麻各種古老城市的標記…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望向皇宮方向,眼神有些復雜,「父皇,你是在給我出難題啊…」

……

不管外界風雨,無量山已建起社稷大醮法壇。

是夜,彎月如勾,繁星漫天。

依舊是上次大陣,不同的是,大陣中多了一個巨大沙盤,上方青銅橫梁懸掛著一個八卦盤,下方是一個鋒銳尖刺,由數名道士九宮站位,手中紅線從不同方位拽著八卦盤。

這法器,很像是民間巫教扶乩之術,不過明顯更加復雜,並且和社稷法壇連成一。

王玄身披戎甲站在陣外,先是默默看了廣元真君一眼,隨後望向陣內。

五名魂胎終于湊齊。

除了妻子莫卿柔、丑佛兒和那痴傻青年,還多了一名滿頭膿皰的冷漠漢子,一名縮頭縮腦的瘦削青年。

漢子名叫魏庭山,被一名邊軍退伍老兵在山路上找到,留在身邊撫養。

這人乃是非毒魄靈韻被抽取,自此體內各種邪毒無法排出,若非從小在老兵教導下修煉血煞鍛體術,早已五髒衰竭。

即便如此,他也徹底破相,渾身臭不可聞,無人願意靠近,搬到何處都會被驅趕,因此替老兵養老送終後,便搬來相對安全的玄州,憑著一手獵人技藝存活至今…

而那名面容猥瑣的青年名叫崔曉林,乃是雀陰魄受損,被紅燈舫洗衣阿婆收養,在通州勾欄院當龜公。

雀陰魄受損,不能行人倫大道,性格膽怯懦弱,從小受盡奚落與屈辱…

可憐這些人,原本天資驚人,如今雖際遇不同,但一個比一個淒慘,妻子莫卿柔若非莫家庇護,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到這兒,王玄對那黑手越加痛恨。

待到深夜陰陽之交匯之時,廣元真君再一次啟動社稷大醮,觀星推演。

這一次,又是別樣景象。

五人身上,各自涌起淡淡黑煙,在漫天星輝與香火神力驅動下,飛向空中聚于一處,翻涌滾動,隱約形成個人形。

王玄眼神凝重,死死盯著那團黑霧。

十絕種魂術,有些類似金蟬月兌殼,將自己腐朽魂魄種于這些英才魂魄中,化腐朽為神奇,抽取靈韻重獲新生,但也會留下痕跡。

集五人魂魄中殘余,已能推算出那人身份。

果然,那團黑霧翻涌滾動,逐漸凝實,顯出個身形高大的老者形象,面容陰婺,眉宇間有股傲睨萬物的霸氣。

即便只是殘魂顯影,也能看出這老者身份不凡。

王玄眉頭微皺,覺得蹊蹺。

這十絕種魂術傳自大楚前十七國亂世,原本用于婬祀邪神解香火之毒,但這老者明顯不是邪神。

在場眾人也是疑惑,唯有廣元真君和幾名血已衰的長老面色大變。

一名長老滿眼難以置信,失聲道︰「魏幽帝李桓,怎麼會是他?不可能!」

在場眾人皆是面露震驚。

王玄也一頭霧水,覺得有些荒誕。

魏幽帝李桓乃大魏末代帝王,在戰場上被白家臨陣倒戈,以殺生壇咒死,早已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為何會現身作祟?

旁邊李夫子也是面色凝重,眉頭緊皺,「魏幽帝李桓當時為鎮壓四方叛亂,將人道社稷壇剩下香火神力吞噬,成就地仙也葬送了大魏最後一絲氣運,莫非當時躲過了一劫…」

廣元真君眼皮微顫,他也沒想到一網下去會撈出這種大魚,眼中不由得殺機畢露。

大魏崩塌,除了大燕皇族獨孤氏、南晉皇族秦氏,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太一教,就連那南晉掌控神道的玄元教,也不過玄天道叛徒而已。

怪不得黑手三番兩次針對太一教,怪不得南晉玄元教教主深信其仙城之言。

大魏統御中土兩千多年,知道的秘密何其之多…

想到這兒,廣元真君一聲怒喝,手中法劍斜斜一挑,「太上清微,神氣統天…顯!」

轟隆隆…

肉眼可見的滾滾金色雲霧自人道社稷壇外翻涌而來,聲勢浩瀚,隱有雷鳴作響。

王玄看得眼皮直跳。

看來這幕後黑手身份,讓地仙廣元真君也有些不淡定,毫不吝嗇香火神力。

香火神力與術法不同,本身就有諸多玄妙,廣場醮壇之上,霎時間星光熾盛。

與此同時,海量九天星煞也涌入王玄體內,那道靈物玄光也越發森冷,但他卻顧不上理會,而是死死盯著醮壇。

只見洶涌香火神力部分涌入青銅鼎,而剩下的則全部被那類似扶乩術的法器吸收。

嗡嗡嗡…

香火神力注入後,青銅盤開始左右搖擺,四周拽著紅線的道士也同時運轉金光咒,身上金芒閃爍。

魏幽帝李桓那團黑霧也被香火神力裹挾,涌入法器之中。

沙沙沙…青銅太極盤下方尖刺在沙盤上不斷顫動,與此同時道道靈霧升起,在沙盤上方顯示一幅幅靜態光影︰

幽暗洞窟中尸骸堆積,鬼火幽幽,幾名黑衣人端著魏幽帝神像在其中穿梭…

一座地下古城密布火把,密密麻麻人影正對著魏幽帝神像叩拜,血腥祭祀如同屠場…

隕星墜落, 天塌地陷,蕭劍秋滿臉愕然盯著隕石坑中通紅棺槨,旁邊幾名黑衣人手中遞上丹藥…

一座閣樓內,布置了古怪法壇,陣中躺著十名幼童,道道靈光涌向棺槨,上方有團不斷蠕動的血胎盤…

莫卿柔一臉吃驚捂著嘴巴,這些景象正是她噩夢中看到,不過如今才完整呈現。

在場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些景象已經說明,有一群勢力用了種種邪法,使得魏幽帝轉生復活,持續時間之廣令人頭皮發麻,也不知他們哪里來的這般執念。

其中一名黑袍人王玄與李夫子見過,正是黃泉嶺白家老祖!

最終,光影顯出個面容溫和的青年,五官俊美,眼中似乎帶著淡淡嘲弄。

「是豢龍氏周家麒麟子,周敖。」

李夫子望向神都方向,「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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