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風雨山滿樓,秦州故人到

王玄知人善用,周童進入軍營,便被他聘為供奉,專司永安府軍戰獸馴養。

這是一項大工程,永安府軍高層雖看中,但也沒想著一蹴而就,目前重點還是完善新式戰法。

沒成想,周童沒來幾天便有了進展。

《妖變經》來自豢龍術?

王玄听罷有些無語,旁邊莫懷閑也笑道︰「周兄有所不知,《妖變經》乃大人從戲彩門侯家購得,侯家雖曾在並州闖出名堂,但不過江湖二流而已,大人又以兵家秘術改良,才有如今威力。」

周童听罷,眉頭微皺,「原來如此,但我還是相信自己判斷,二者同源。」

「諸位或許不知,我周家對于豢龍術源頭有過研究,並非真仙傳承,更有可能是來自上古三皇。」

「上古時期,人族自天都龍首山發源,于蠻荒中開疆擴土,繁衍生息,巫教、陰門、兵家等諸多傳承皆應運而生,注重實用,而真仙傳承,則偏向于天地大道。」

「御獸術與豢龍術應該也是同一時代,不同的是,御獸術重在‘御’,豢龍術則在于‘變’!」

「御獸術,駕御天地萬靈為己用,大到肆虐蠻荒的凶獸,小到三牲五畜,皆是御獸術而來。」

「而豢龍術,則重在一個‘變’,取真龍變化莫測之意,相信萬物皆可化龍,山川地勢有龍脈,生靈亦可借龍性演化血脈,就連我周家傳承法訣,都是《魚龍變觀想圖》…」

說到這兒,突然冷笑道︰「但這一切,都要順應大道規律,像魏家那般亂來,所養靈獸皆活不過百年,還凶殘易失控,遲早要被天道反噬!」

王玄恍然大悟。

御獸術是抓捕馴化,豢龍術是改良培養,二者或許原本就是相互配合的法門。

周家豢龍術精髓是追求靈獸演化,似魏家這般只追求殺傷,又是蠱又是毒的,自然被視作異端。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那豢龍術與《妖變經》為何又扯上了關系?」

「大人有所不知。」

周童拱手道︰「豢龍術自古以來,就為兵家培養戰獸,只不過諸多秘法已經失傳,大人這妖變經,可令戰獸凝結煞妖丹,淬煉身軀,但若加上豢龍術法門,便可令血脈變化,更進一層!」

說著,他眼中滿是興奮,「妖變經所馴戰獸,同兵家修士一般,經脈磨滅,不修性命,能活多久,有多強悍,全看血脈根基,豢龍術卻恰巧能彌補這一點,簡直是天作之合,兩者必有聯系。」

王玄心中暗笑。

《妖變經》應該是模彷妖類蛻變,不過因自己推演,才成為兵家法門,這周童明顯是誤會。

不過他卻沒點破,而是面帶笑容道︰「如此甚好,不知周公子有何需要?」

「靈獸血,我需要靈獸真血!」

周童沉聲道︰「世間萬靈皆有一絲上古血脈,但卻非常稀薄,原本真龍血變化多端,最善于誘導,並且可使靈獸獲得神通,最合適不過。」

「但我周家遭逢大難,赤君背叛,真龍血也被各家奪走,只能用笨辦法,尋找靈獸血一一查驗。」

「這靈獸血也有講究,軍中現有戰馬、鷹隼、獵犬、蠻牛,靈獸血也要尋找類似,並且越強大越好,才有機會成功。」

這麼一說,眾人便立刻清楚。

莫懷閑若有所思道︰「前段時間,魏家四處截殺周家子弟,手段毒辣,估計大半龍血已被他們收走,但若是其他靈獸血,倒也好辦。」

「世家法脈,皆有探寶隊前往禁地和蠻荒無人區,他們手中此物不少,這件事便交給我來做吧。」

定下此事,又討論其他軍務。

雖說草原對峙後,並州治安好了許多,暫時也沒外部勢力打擾,但永安府軍卻沒有空閑,反而更加忙碌。

新式戰法需要完善。

龍晶金羽箭自然不能輕易動用,針對性的其他法箭正在研究中,陸宣還準備將金羽箭放大弄到弩床上,威力更 。

不僅是軍備,相應的戰法也在調整,如何與軍陣配合發揮更強威力,永安府軍幾乎每天都在進行相關訓練。

除此以外還有各區防務,永安城、新城、莫家山城煉器坊、前哨軍堡、秦州商道、古戰場…永安府軍雖然日漸強大,但管轄這麼多區域,也很吃力。

王玄的軍改也在進行,加強城內和各個村莊防御力量。

難以處理的邪祟,府軍才會派精銳前往,這就更注重速度,所以周童的戰獸培養,才是重中之重。

好在如今永安府軍人才濟濟,又有蕭仲謀與莫懷閑輔左,王玄只管把握住大方向。

軍務會議後,已是夜幕降臨。

府軍高層們散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便會各司其職,由莫懷閑與蕭仲謀負責統籌。

王玄也算恢復了自由身,先回到府中與妻子相聚,隨後便帶著阿福小白前往西南山區。

天地熔爐已改造完成。

這里日後也將成為府軍修煉之地,不過目前唯有王玄能夠承受。

盤膝坐于人丹寶柩中,隨著王玄運轉太虛陰陽訣,龍脈竅穴內地瘋狂涌動,那種萬噸巨石擠壓,被硬生生活埋的難受感覺再次出現。

王玄渾身肌肉關節卡卡作響,忘掉痛苦,逐漸進入一種忘我狀態。

洞外山崗上,阿福趴在巨石上望著夜空明月,眼中金光也隨之閃爍不定…

……

白駒過隙,日月如梭。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立冬時節。

黃泉嶺一事,引發了不小動蕩。

燕皇怒斥南晉玄元教勾結妖邪,意圖毀掉人族氣運,命貔貅軍南下,與南方邊軍共同陳兵九曲天河。

南晉一方也迅速做出反應。

魏幽帝現身,緊張的可不只是大燕,畢竟大魏神道崩塌,南北世家法脈共同發力,才將這個千年龐然大物埋葬。

傾覆人族氣運,這是失了大義,這口黑鍋南晉也不敢背,更何況玄元教還掌控著南晉人族神道。

晉帝下令嚴查,長空書院徐虎與各法脈世家長老齊上玄元教。

玄元教內部也生出一場動亂,玄元教主與數名長老失蹤,剩下的長老雖說穩住大局,但南晉皇族卻趁機將玄元教從徹底掌控。

諸多紛亂過後,中土陷入一種詭異安靜,各世家法脈收縮力量,積蓄勢力。

至于魏幽帝,則徹底銷聲匿跡。

有人傳言其已潛入南晉宮廷,試圖李代桃僵,鼓動南方世家與大燕不死不休…

有人傳言在南晉洛水一帶,曾見其御龍而行,陰風鋪天蓋地…

也有人說,大燕漳州,中土十大禁地之一的長生殿,忽然光明大作,徹夜有人歌舞不休,正是魏幽帝作祟…

戰爭陰雲下,這個死而復生的前朝帝王,就如同一個幽靈隱于暗處,令不少勢力心中警惕。

一時間,江湖朝堂都安靜地嚇人。

但誰都知道,這才是風暴來臨前的征兆……

……

立冬剛過,永安便迎來顯慶六年的第一場雪,天空陰雲密布,群山銀裝素裹。

秦州商道上,一個龐大商隊正趕著馱馬在風雪中艱難前行,數十名鏢師沿途探查,小心翼翼。

商隊中,一名漢子搓了搓手,卸下腰間酒壺,遞給旁邊沉默不語的老者。

「木老,來,喝口酒暖暖身子。」

老者口唇蒼白,擠出個笑容,「多謝兄弟,老夫受了內傷,不可飲酒。」

漢子尷尬一笑,「害,瞧我這眼力見,對不住,對不住。」

自顧自灌了幾口後,漢子裝作不經意問道︰「木老,您這車貨,為啥要趕著大雪封山前送到,要知道再回秦州,可就到了明年。」

老者咳嗽了幾聲,微笑道︰「听說永安富庶,立冬過後又是廟會又是堂戲,熱鬧的很,趕著節令掙一筆。」

漢子一听來了勁,「誰說不是呢,永安有王老虎坐鎮,安詳太平,在這世道可是難得的很,這趟生意過後,我明年就將全家遷往永安…」

听著漢子絮絮叨叨,老者望向前方,眼中滿是復雜。

轟!

就在這時,前方山嶺懸崖忽然崩塌,一頭丈高黑熊破土而出,渾身黑霧滾滾,咆孝聲震動山川。

「是熊怪,戒備!」

鏢師們一聲驚呼,紛紛收緊車隊,同時掏出弓弩利箭,緊張盯著前方。

「諸位莫要驚慌!」

望著有些慌亂的商人們,一名鏢師高呼道︰「這次鏢局請了鬼刀宗吳老爺子坐鎮,區區熊怪不再話下。」

說罷,便對著一名黑衣老者拱手道︰「吳老爺子,麻煩您了。」

商人們頓時心安,同時望向黑衣老者。

鬼刀宗在秦州西南名聲不小,能控制一縣府軍,這些走江湖的秦州商人們自然知曉。

「不妨事…」

黑衣老者面無表情,縱躍而起落在前方貨堆上,捏動法訣,腰間長刀便裹著黑霧呼嘯而出,繞著他緩緩旋轉。

「飛劍!」

「瞎啊,是飛刀!」

商人們頓時驚呼,心中踏實。

黑衣老者卻心中叫苦,他這哪是飛劍術,純粹是驅動陰鬼御物,唬人而已,可 不死專修血脈,皮糙肉厚的熊怪。

他也只是鬼刀宗不入流弟子,血衰竭混口飯吃,要不哪會這在這大雪天干走鏢的買賣。

但眼下卻不能跑。

鬼刀宗門規嚴苛,頂著名頭出來混飯可以,但若敗壞名聲,便要受律堂刑罰。

正與漢子說話的病態老者眼皮微垂,暗自嘆了口氣,暗自捏動劍訣。

休!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天而落,熊怪腦袋轟然炸裂,隨後天空傳來嘹亮鷹啼,三匹高大戰馬于山嶺上飛奔而過。

這些戰馬四蹄裹著煙雲,上百米的懸崖天塹,輕輕一跳便縱躍而過。

商人們連馬上騎士模樣都沒看清,就已不見了蹤影。

「是永安府軍!」

鬼刀宗黑衣老者撫須道︰「傳聞永安府軍乃並州第一,威名遠播,到是省了老夫出手。」

商人們頓時馬屁如潮。

鏢師頭領也松了口氣,「走,快點上路,到了太康城,便再無危險。」

「你們幾個,去把熊怪處理一下,人永安府軍有錢看不上,咱們正好賣了換酒喝!」

「陸鏢師,見者有份啊!」

「放心,都有,去了永安咱們不醉不歸!」

「哈哈哈…」

一時間,商隊內氣氛熱烈。

誰都沒注意到,商隊中一臉病容的老者已不見了蹤影……

……

西南群山,龍脈竅穴中。

經過改造後的天地熔爐如同熄火,地明顯澹薄許多,鐘乳石也不再發出黃色靈光。

人丹寶柩內,王玄盤膝而坐,周身被一層石殼包裹,好似一尊石像,毫無生機。

冬冬!冬冬!

微弱心跳聲出現,隨後越來越響,如軍鼓轟鳴,震動地竅穴,灰塵碎石簌簌掉落。

卡察察…石像上出現一道道裂縫,凌厲金光顯現,石殼也隨之碎裂,不斷掉落。

王玄緩緩睜眼,金光散去,晉級吞賊後那鋒芒畢露的機也隨之內斂,好似凡人一般。

他起身將身上碎石拍去。

這天地熔爐是將龍脈竅穴改造,地凝聚錘煉,自然化塵為石。

王玄看了看周圍,眼中有些無奈,「這地方已于我無用,下一步卻是難辦。」

經過這段時間修煉,神兵之軀更加凝練, 卻也遇到瓶頸。

《萬劫煉身法》有內煉外煉之法。

外煉法,這天地熔爐對于他的作用已微乎其微,若想更進一步,只能尋找更強的龍脈竅穴改造。

內煉法,《九轉劫光》終于晉級二轉,但九天星煞也被消耗一空。

夜晚修煉,雖能偶爾吸收少許,但要想湊齊晉級三轉的星煞,卻是根本無望。

難不成要去求廣元真君,給自己專門開社稷醮壇?

那需要消耗人道社稷神力,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縱身越出洞窟,和守護的莫家子弟打了聲招呼,便帶著阿福返回軍營。

他這次修煉,足足一月有余。

軍中想必已積累不少軍務。

然而剛回到軍營,蕭仲謀便面色凝重拱手道︰「大人,有人求見。」

來得人讓王玄有些意外。

是屠蘇子明手下供奉李老,也算熟人。

這老頭顯然受了內傷,但一進軍帳,就深深彎腰拱手︰「王大人,還請救我家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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