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大軍被圍!」
「饕餮數百萬大軍布下大陣,飛鳥難渡,糧草斷絕,已無力回天!」
軍報迅速傳遍四面八方。
當然,最先知道的還是神都……
……
嚓嚓!
雷聲滾滾,大雨滂沱。
雨水傾瀉而下,又順著無極殿高台上獸頭噴涌而出,最終匯入神都懷仁河。
整個皇城被蒙蒙煙雨籠罩。
「父皇,大喜!大喜!」
太子獨孤熙一臉興奮,拿著戰報念道︰「雲州戰報,饕餮軍于九曲天河旁合圍,南晉近八十萬大軍已是甕中之鱉…」
「這些皆是南晉精銳,若能盡數圍殲,世家各族必元氣大傷…」
太子滔滔不絕,難掩激動之情。
一旁燕皇老態龍鐘,渾渾噩噩,唯有在听到「圍殲」時,才突有所覺,干枯手掌一把抓住太子衣衫,白須亂顫搖了搖頭。
太子獨孤熙頓時醒悟,「父皇放心,兒臣知道怎麼做…」
說罷,小心替燕皇整理衣衫。
他如今已徹底洞悉封神術秘密,身為帝皇要聚集天下神道香火鎮壓地,相當于活著的地袛,也無法修煉,不得長生。
若燕皇清醒時還能輕易掌控,但如今,只得如泥塑菩薩般坐于此地,直到肉身隕滅…
離開無極殿,來到前殿,三部六院重臣,太子幕僚,各世家法脈代表皆已到齊。
太子獨孤熙也換了副模樣,端坐于高位之上,威嚴盡顯,哪還有方才孩童般興奮。
他監國一年,已和坐上皇位沒有區別,不過因表示尊敬和封神術的原因,無極殿封閉,朝政議事皆在前殿。
「雲州晉軍已被包圍。」
獨孤熙面無表情掃視了一圈,「此戰事關重大,召諸位前來,是要商議一番,這些晉軍當如何處理?」
一名老者闊步而出,滿臉悲憤拱手道︰「太子殿下,南晉縱妖龍為禍,九曲天河水軍盡沒,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民怨滔天,罄竹難書,唯有血債血償,方能安定民心!」
獨孤熙面色平靜,其他人有些無語。
此人是曲州千年世家姚家族老,大戰中受損嚴重,當然滿月復怨氣,但卻不智。
太子召集眾人商議,分明另有打算。
那可是近八十萬人,即便宰八十萬頭豬也會尸山血海,邪祟遍地。
如今的問題,是該如何處理。
就在這時,李夫子闊步而出拱手道︰「姚老此言差矣,我大燕有一統人族之志,便不可如南晉倒行逆施,若殺伐滔天,必激起南晉百姓怨恨,即便日後南北一統,也會禍患無窮。」
「那你說該怎麼辦!」
姚家老者冷哼道︰「難不成還要將這八十萬人養著?或者放虎歸山?問問天下百姓同不同意!」
李夫子面色不變拱手道︰「殿下明鑒,這八十萬人並非麻煩,相反,乃是契機。」
「南征之策,當以攻心為上,南晉秦氏無道昏庸,世家腐朽,橫征暴斂,早已引得人心不滿,各州常有百姓舉事,又遭世家血腥鎮壓。」
「這八十萬人當區別對待。」
「夏侯伯明等首惡,必須斬首以安天下…」
「南晉世家法脈內斗頻繁,恩怨頗深,如今可令他們相互檢舉其惡行,散播于晉軍之中,亂其軍心…」
「千年世家當誅,無關緊要的小世家若投我大燕,可放其一馬,事後返回南晉內應…」
「晉軍士兵,除去世家依附,多為平民征兵而來,本就不情願,可宣揚南晉世家之惡,弘我大燕之義,逼其下克上…」
洋洋灑灑萬言下來,殿中之人望向李夫子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
傳聞這老家伙以《縱橫術》在書院揚名,平日里為太子供奉甚是低調,沒想到計策如此毒辣。
眾人已經能想到,說出來的都是陽謀。
私下里,恐怕還有更狠的手段。
八十萬心懷怨恨的精銳退回南晉,就是一個致命毒果,一個不慎,便是烽火遍地,神道動搖。
姚家老者也閉上了嘴。
他知道,拿那些平民士兵撒氣于事無補,還是盡快攻過九曲天河,吞掉南晉千年世家積累,才能彌補損失。
其他人也紛紛拱手。
「李夫子此計甚好。」
「徒造殺孽,有損人族氣運…」
「陛下有人皇之志,這些皆是百姓…」
一時間,殿上各方勢力便已達成一致。
太子獨孤熙微微點頭,「如此,便傳信于毅王叔,請他謹慎對待,弘我大燕仁義!」
……
雲州,蒼穹陰雲密布。
南部廣袤山區之中,已升起四座大陣。
南邊,山海書院張夫子親至,指點巽龍軍與坎龍軍,在通往九曲天河必經之道布下「陰陽九曲陣」,巽龍軍興風掀霧,坎龍軍掌控水道,風水與山川地勢相合,飛鳥難渡…
北面,艮龍軍與坤龍軍布下「戊土大陣」,以一座座機關戰樓為陣眼,防止晉軍北上為禍……
東邊,離龍軍與震龍軍一個布下「離火大陣」,火光燎原,一個以萬獸軍團鎮壓,雷光涌動,凶獸嘶鳴…
西面,則是兌龍軍與中宮龍軍,令狐家老祖總算將家族底蘊「千里雲帳」搬來,一座座陣幡升起,五色毒障彌漫千里,光怪陸離。
又有貔貅,驍騎、虎賁三軍與中宮龍軍合一,隱于毒障之中,只待晉軍稍有異動,便沖殺而出…
南晉八十萬大軍困于其中,動彈不得。
至于王玄乾龍軍,則被賦予另一項任務。
南晉皇族禍斗軍團已經趕到,在九曲天河另一側布防,王玄的任務便是盯死這支軍團。
若對方來援,便順嘴吃下。
……
中宮龍軍大帳,一片肅殺之氣。
幾軍主將,皆位列帳中。
「朝廷的意思便是這樣…」
獨孤毅將軍令念完後,掃視了一圈沉聲道︰「李夫子此計,諸位以為如何?」
張衍面色平靜,「善!」
司馬薇一襲紅袍,眼中幽光閃爍,「此計若成,我等可驅俘虜渡河,禍斗軍團若下狠手,後方必亂,若全盤接受,我等便可趁亂渡河…」
魏赤龍點頭道︰「實不相瞞,卑職召集武林大會時,已派不少細作潛入南晉法脈,正好行此計策…」
中宮龍軍上官庸白衣翩翩,起身拱手道︰「大帥,在下願親自前往晉軍營中勸降。」
「上官兄前往,此計可成!」
「還需小心為妙…」
一軍主將涉險,眾人竟紛紛贊成。
並非心懷叵測,而是知人善任。
上官庸號稱「人如玉,世無雙」,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溫文爾雅,是那種連敵人都能把酒言歡的性子。
燕皇命其為坤龍軍主將,為的就是戰後收拾爛攤子,安撫民心,可見對其器重。
眾人之中,唯有王玄沉默不語。
獨孤毅眼楮微眯,「王將軍意下如何?」
一時間,眾人紛紛扭頭。
饕餮各軍中,王玄地位特殊,皇族有意其為饕餮軍之帥,各大勢力更盼望其將來成立的巡天軍。
魏赤龍等人心情很復雜,雖然不想承認,但王玄已拉後他們太多,地位不輸于世家老祖。
「此計甚妙。」
望著眾人視線,王玄沉聲道︰「圍軍亂心,實則陽謀,晉軍高層必有防備,最好煽動內亂,先殺賊首,此計方成。」
獨孤毅滿意道︰「王將軍言之有理,諸位有何妙策?」
一時間,眾人紛紛獻計。
饕餮軍集合各家英才天驕,這種動亂人心的計策層出不窮,王玄也沒跟著摻和。
他也很同意李夫子說法。
攻伐南晉重在攻心,魏幽帝、九幽鬼國都隱于暗處窺視,若生死相拼,損失太大,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兒,他忽然起身拱手道︰「大帥,赤君現身,魏幽帝恐怕已摻和其中,妖龍為禍也多有古怪,不得不防。」
獨孤毅沉思道︰「王將軍說的沒錯,此事便交由你處理。」
說罷,轉身對著鐵道人和須彌宗蓮花禪師說道︰「二位,魏幽帝手下高手眾多,還請率教中高手輔佐王將軍。」
「大帥放心。」
……
離開中軍大帳,王玄當即帶著太一教、須彌宗一眾高手騰空而起。
巡天寶船早已在上方接應,載著眾人沖入雲霄。
剛上船,王玄便對著鐵道人沉聲問道︰「真人,廣元教主離開,究竟為了何事?」
二人關系莫逆,因此也沒有客套。
鐵道人搖頭道︰「教主那日,以秘法勸降南晉徐虎,隨後徐虎離營,教主也前往天都龍首山,說是要查證一些事情。」
「那邊沒有手段聯絡,誰曾想會出此大變,至今也未歸來。」
言語中滿是擔憂。
蓮花禪師面色平靜勸道︰「廣元教主修為通天,鐵施主無需擔憂。」
王玄也勸了一句,同時心中琢磨,能令廣元真君與徐虎緊要關頭離開,背後蹊蹺恐怕不小。
鐵道人微微點頭,隨後臉色陰沉,「赤君現身,魏幽帝必有圖謀,王將軍可有線索。」
王玄點頭道︰「晉軍細作傳來消息,魏幽帝派了一使者前往大帳,後來與玄元教主一起離開,找到他們,或許能問出什麼。」
「還有那頭妖龍,乃是巫家搞鬼,不過放出妖龍後就神秘失蹤,或許也與魏幽帝有關。」
「我已做出安排,希望有所收獲…」
…………
雲州崇山峻嶺間。
一只只鷹隼于上空盤旋,胸前圓光分影鏡閃爍幽光,周圍則是一名名鐵甲飛翼軍士。
正是玄鳥軍與永安雲龍軍。
晉軍細作傳信,大亂之中,玄元教主率人追殺那魏幽帝使者,雖不知雙方為何沖突,卻並未渡河,而是沖入雲州深山…
……
涼州萬龍窟。
周童在人護送下深入一座洞窟,放置好祭品後,便取出祭龍玉,再次跳起古老祭祀舞蹈。
沒一會兒,狂風呼嘯,將瓜果牛羊盡數裹入洞窟,周童也漸漸兩眼翻白。
忽然,他猛然望向九曲天河所在,翻白的眼中滿是怨毒,隨後竟出現金色豎瞳……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