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位于仙殿群落後方。
形狀怪異,隱于雲霧之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影子,從半中間折斷扭曲。
但即便如此,也有千丈之高,仿佛從那古老久遠的蠻荒神話中走出,令人莫名心生敬畏。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王玄深深吸了口氣,手中突然出現一柄長槍,右手持槍扛在肩上,左手端著六儀盤,小心翼翼前進。
睚眥方天畫戟已然損壞,這是太子又從別處尋來的一柄長槍,同樣是睚眥神兵。
而在這些天都仙城禁地中,危險可不止那些神像,有些殘存陣法依舊在運轉,不時有驚人殺機從廢墟中冒出。
就這樣,在眾人目光中,王玄扛著長槍漸漸消失于白霧之中……
顧滄海眼神有些古怪,「世人皆傳這王玄乃應劫而生,莫非真有此事?」
獨孤僖點頭道︰「我人族雖歷經劫難,但冥冥中自有氣運,每逢大亂自有天驕涌現,像那赤帝、謫仙劉長安、白虎兵聖…」
血月冷笑道,「這些都是開創皇朝之人,就不怕你獨孤家的天下被奪了去?」
獨孤僖淡淡一瞥,「以往亂世,皆因失了民心,盛極而衰,王夫子鑄就民意刀,便是補足缺陷。」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太子仁慈,又有本王從旁看護,不會給任何人機會!」
說著,微微搖頭,「聊這些又有何用,大劫當前,若不齊心協力,萬事皆休。」
廣元真君則沒有說話,望著眼前雲霧中恢弘仙殿,陷入沉思……
……
「嘻嘻嘻…哈哈哈…」
「殺——!」
這天都仙城實在詭異,王玄離開不過百丈,後方道路便被白霧遮掩。
霧氣中,隱約傳來喊殺聲與怪笑,似乎上古戰場重現,又似乎陰邪作祟。
然而周圍,卻分明安靜得令人心悸。
王玄眼神冷漠,長槍一橫警惕觀望,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六儀盤。
這片?朝古都遺跡,當初遍布各種陣法,雖歷經大戰破碎,但因身處龍脈源頭,反倒形成一個個詭異之地。
這座天都仙城,亦被分割得支離破碎。
六儀盤上,死、驚、傷三凶門遍地都是,開、休、生三吉門少之又少。
大多時候,王玄皆是由杜、景二門通行,有時前行,有時後退,有時又會兜個圈子。
就這樣,一路平平穩穩來到宮殿前。
眼前是十丈寬白玉階梯,兩側玉石欄雕成大片祥雲狀,且有龍鳳麒麟等神獸浮雕,皆以赤金鑄造瓖嵌,精美絕倫,奢華至極。
赤金是珍貴靈材,用來煉器,可使法器千年不壞,在仙城卻被當做裝飾材料。
?朝之繁盛腐朽,可見一斑。
僅這些東西,就是一大筆財富。
王玄若有所覺猛然扭頭,只見他走過的道路上,那些死、驚凶門或光線扭曲,或有人影垂首站立,渾身是血,黑霧涌動。
這些都是上古大戰殘魂所化邪祟,能夠保留至今,還被龍脈源頭溫養,顯然不好對付。
王玄一聲冷哼,扭頭就走。
若論開荒,這里才是中土最大寶地,況且事關神道,將來必須要清理一番。
剛上殿前廣場,迎面就是一龐然大物。
只見一艘巡天寶船已將廣場砸成廢墟,半截船頭深深插入前殿,被青玉碎石掩埋,只剩幾根雕龍青銅巨柱矗立在廢墟中。
這些宮殿建造復雜,一層堆著一層,形成巧妙陰陽對稱格局,既有飛檐斗拱,又有金色巨像。
宮殿與宮殿之間,還有懸空廊橋相連,有些宮殿頂部,又有精美園林,雖草木皆已枯萎,但白雲縈繞其間,完全不似人間造物。
眼前奇景,令人驚嘆。
但更吸引王玄的,則是宮殿之間墜毀的巨大巡天寶船,形制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有十丈長的艨艟,船頭寬闊,竟是整塊靈鐵鑄成各色凶獸模樣,一看就專門用于沖撞…
有三丈長的小型飛舸,船尾有羽翼,應該是用于精銳小隊探查突襲…
還有模樣凶悍斗艦,長約五十丈,不僅裝撞獸,周圍還有一圈類似撼龍神火炮那樣的玩意兒…
當然,最龐大的還是樓船。
其中有艘與他巡天七寶樓船極其相似,半截船身插在這天都最高大殿內,只能模糊看到個影子…
至于廣場上這艘,體型僅比巡天七寶樓船略小,甲板上赫然是一座軍堡,還有城牆崗樓,以及弩床火炮射擊孔。
而整個軍堡,明顯是個陣法!
王玄參觀過坎龍軍水軍,知道這種制式叫做門船,專用于護衛樓船。
這才是真正的巡天軍配置!
王玄心情激動,忍不住靠近艦船。
嚓!
廣場上這艘門船歷經漫長歲月,即便此地靈驚人,但船板皆已腐朽,他輕輕一按,便立刻碎裂。
王玄眉頭一皺,不敢再動手。
這些巡天船金屬框架尚且保存完整,如果找不到煉器圖,便只能照模樣復原。
好在最復雜的樓船,永安都已掌握制造方法,仔細觀摩,復原這些輔艦應該不成問題。
妖龍玄角身長百丈,可造樓船。
火蛟赤君身長五十多丈,造門船差一些,但弄個斗艦綽綽有余…
王玄心中有了盤算,越加小心。
他看著六儀盤,小心翼翼避開危險區域,那些宮殿他暫不打算探索。
一則時間緊迫,南征大戰還在進行。
二來若有邪物潛藏,戰斗余波將寶船殘骸徹底損毀,便得不償失。
這些恢弘宮殿好似山嶺,在雲霧之間有數百丈之高,內里錯綜復雜,不定隱藏著什麼。
好在宮殿兩側,皆有天街玉道,因此王玄小心繞道前行。
兩側天街已靠近懸崖,以青玉鋪就,護欄同樣是大片雲紋狀,一側宮牆直插雲霄,另一側懸崖下方雲海翻涌,雷聲滾滾。
天街之上還有不少牌坊、巨大神像。
王玄看得若有所思。
這些東西明顯都是陣眼,看似沒有規律,實則與天上星辰相應,乃星圖大陣。
王玄忽然想起龍王迦莫羅的話。
這些?朝人皇及古仙後裔,對于升仙有種近乎狂熱的執拗,于是建起地上仙國。
莫非此地,是按照天庭形制建造?
王玄腦中靈光一閃,回想一路走來景象,分明就是北方玄天星圖!
而那古樹所在方向,便是玄霄太陽星所在!
想通此點,王玄再看此地,便有了發現。
這宮殿兩側天街,分明代表了天垣!
天垣為牆為界,死、驚、傷三凶門相對更少。
王玄立刻加快速度,身形閃爍不定,繞過坍塌宮牆,繞過陰邪之繚繞的尸骸,很快便來到了天都仙城後段。
那座樹影也越來越清晰。
終于,王玄抬頭觀望,只見雲霧之中,一顆十丈粗的古樹沖天而起,竟是金屬鍛造。八壹中文網
似銅非銅,金光閃耀。
正是他吸收的那種神秘靈材!
王玄眼中滿是震驚。
他沒想到,這千丈巨樹,全是那神秘靈材鍛造,玄天道死傷慘重找回的,竟只是掉落的一截枝葉。
王玄越看這巨樹越眼熟。
他忽然想起,大周王城長生殿中央祭壇山頂,赫然也有著一尊青銅樹。
兩者極其相似,不同的是材料和體積。
這青銅樹,來歷必然不凡!
王玄環顧四周,當即順著一面坍塌宮牆而入,眼前再次出現一座恢弘廣場。
廣場之上,凶煞之難以掩飾,尸骸遍地,數艘巡天走舸撞在一起,干涸血跡竟將地面白玉石板盡數染成黑紅色。
廣場正中,一尊渾身銀甲,身高五丈的巨人跪在地上,血肉已經發黑萎縮,露出猙獰獠牙,被一柄巨劍從頭頂貫穿。
忽然,王玄頭皮發麻。
只見那鎧甲巨人頭顱之上,赫然盤膝坐著一名道人,身著素袍,雙目緊閉,肌膚瑩潤如玉,三縷黑須隨風飄蕩,好似活人一般。
當然,這並非活人,其額頭赫然有五個坑洞,好像被人硬生生抓裂。
這是……真仙尸骸。
王玄停下腳步,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煞恐怖的古戰場,一具真仙尸骸,誰知道會變成什麼古怪玩意兒。
王玄小心翼翼向前,扭頭觀望。
只見廣場後方,赫然是一座巍峨宮殿。
那神秘巨樹,便是從宮殿之中升起,看模樣,這宮殿應該是環繞巨樹修建。
神秘巨樹已經損毀,從中央被硬生生扭曲,樹冠砸塌了半截宮殿。
宮殿匾額上,寫著三個雲紋大字,與仙城令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龍王迦莫羅傳授王玄《敕星咒》,不僅學會了星辰術法基礎,同時也掌握了這種文字。
這叫雲篆仙,正是天庭所用。
而宮殿匾額上的三個字,赫然是人皇廟!
原來藏在這里!
王玄心中頓時有數。
這里怕就是古?朝所立神道中心。
人族因此地而崛起,又因此地而遭受厄運,千萬年興衰起起伏伏,一切因果所在之地!
王玄深深吸了口氣,小心避開廣場上那些尸骸,通過六儀盤,一步步靠近人皇廟。
他現在已經判斷出,天都仙城禁制,不僅壓制了廣元真君等人道行,同樣也將諸多邪物鎮壓。
若貿然解開,麻煩更大。
王玄心中也沒了主意,此地太過神秘,只能先進入探查一番再說。
人皇廟半截已經塌陷,里面布滿塵灰,一側全是廢墟,另一側牆壁上則全是玉雕,似乎是在講述人皇事跡。
然而王玄卻顧不上搭理,眼中滿是警惕。
此刻,他已將神秘古樹看得一清二楚,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星圖,根須深深扎入地下,濃郁地匯聚,竟形成一道道金色流光,在尚且完整的樹干紋理間流淌,點亮一顆顆星辰。
巨樹底座,則是一座五色玉石祭壇,周圍環繞著一尊尊青銅鼎。
每一尊鼎內,都高高堆滿骷髏。
地上全是尸骸,與外面廣場不同,已全部化為枯骨,靈韻消散。
而令王玄警惕的,則是古樹上一面三丈長金帛錦書,和鎮壓妖龍玄角的那仙符一般,同樣是朱紅大字,雲篆仙,金光四射。
上面寫著︰玄天糾察星官顯化天尊張自然,鎮殺犯律下仙一百七十三人于此,封殺幽禜星斗神樹,以儆效尤!
字跡縹緲,卻又殺機熾盛。
恍惚中,王玄好似看到一面面旌旗在九天白雲之上飄蕩,金甲閃爍,一雙雙森冷目光注視著自己…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