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刺史走後,楊子實立刻使出三路斥候探查,一路探查渝州南方的南州,一路探查渠州方向,一路探查瀘州方向。
午前,三路斥候陸續趕回,楊子實獲知軍情之後,下令開拔離開渝州。
兩萬進襲大軍渡過大江回去江北,沿著嘉陵江西岸上行,進入東川節度使治下的合州。
途經合州渡過嘉陵江入果州,再由果州東去進入渠州,走弧線避過了開往渝州的四萬川南軍。
兩萬楊守亮大軍悄然的不戰而逃,完全出乎渝州刺史的意料。
楊子實兩萬大軍走後三個時辰,瀘州三萬大軍兵臨巴縣城,分軍堵住了南城門和西城門。
接著,渝州刺史再一次陷入噩夢,守衛南城門的將官,突然被巴縣令的屬下殺害,巴縣令反叛奪取南城門,放入了川南軍。
擁有三萬團練守軍的巴縣城,輕易的陷落,渝州刺史在西城門上得報,一張老臉立時慘白,後悔做出了錯誤抉擇。
其實之前他猶豫再三,一面是不願接受川南節度使的軍政官治,一面又知道楊復恭被罷職,楊守亮未必能夠長久。
最終認為,目前川南軍難敵楊守亮。
城破,又有了巴縣令反叛,繼續抵抗下去只會失去一切。
渝州刺史鎮定一下,他是朝廷命官,只要投降,大不了落個辭官告老的後果。
渝州刺史又一次錯了,他下令停止抵抗之後,進入城中的川南軍接管了西城門城樓,帶兵的川南軍將官,一刀要了渝州刺史的老命。
接下來,渝州的豪族富戶的田地被勒令抄沒,屯田兵府制在渝州轟轟烈烈的展開。
所有成為川南軍的歸降團練,俘虜和流民,都獲得了軍田,渝州讓川南軍獲得了六萬在籍兵力,平民二十多萬
二月下旬,離開長安城秘密外駐不久的韋扶風,接到了川南的捷報和稟事,他看了捷報,驚喜的拍案而起,不但戰敗了楊守亮的軍力入侵,還順勢奪取了渝州。
看了兩遍捷報,心情大好的韋扶風又看過稟事,下意識皺了眉頭,放了文書在案上,走去門外佇望。
韋扶風看著銀裝素裹的景象,安業縣下雪了,他率領一千扶風軍,隱藏在商州治下的安業縣境內。
安業縣的地域位于金州與長安之間,祖父做了很多年的商州長史,又成了擁有金州的大人物,所以扶風軍的駐扎,安業縣官能夠保持沉默。
「畢竟都是武夫和小人物出身,想事情太過局限。」韋扶風無奈自語。
川南都督府向他稟報殺了渝州刺史,原因有二,一是擔心渝州刺史不甘失敗,二是都督府奉命策反渝州官吏,曾經答應巴縣令任職渝州刺史。
還有為了安撫軍心,盡快掌控渝州,防止豪族作亂,在渝州也實行兵府屯田制,抄沒了很多豪族和富戶田地,強行征走了豪族家兵成為川南軍。
「有利有弊,做了就做了,只是不該殺了刺史。」韋扶風皺眉思索,他听過了祖父和李賢之言,知道殺戮官吏和豪族的後果,存在長遠詬病。
渝州實行兵府屯田屬于正確的手段,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川南的外敵威脅依然存在,必須盡快肅清內患,增強軍力。
思慮良久,韋扶風打算做些補救,他回信命令都督府,抄沒改為低價強買,折成銀子給富戶和豪族一份借契,並且保護富戶和豪族的人身不受侵犯。
另外,借契銀數和相關的戶籍信息報來,韋扶風要給予官封。
反正朝廷的散官不值錢,讓李賢弄來一批吏部空白公文,在吏部官印之外,加蓋上川南節度使大印,給個安撫姿態。
信使走後,韋扶風斟酌一下,提筆給朝廷上書︰「臣川南節度使韋崢,上告山南節度使楊守亮,楊守亮出動五萬大軍無故進襲川南。」
「川南軍聯合武泰軍和東川軍,與來犯之敵會戰渠州邊界,大敗敵軍,聯軍殺敵五千,俘虜兩萬多。」
「另外渝州刺史年老有疾,听聞楊守亮大軍來襲,驚恐之下暴斃,臣哀之,舉薦渝州刺史的親戚巴縣令,升任渝州刺史,以安定民心。」
放下筆,又提筆換紙給李賢書信,一時後使人一起送去了長安城
大明宮,延英殿內,杜讓能,劉崇望,崔昭緯和徐彥若,四位宰相面對昭宗議政。
杜讓能和劉崇望是老宰相,河東兵敗,主張討伐的張浚和孔緯被罷免,崔昭緯和徐彥若替補為了宰相。
徐彥若曾為昭義軍節度使,在河東兵敗逃得一命,不但沒有獲罪,反而獲得昭宗的提拔。
李磎帶回了五千軍力,只落個無功無過的結果。
昭宗手中拿著韋扶風的上書,看向宰相們問道︰「川南節度使聯軍,大敗五萬山南西道軍力,卿們怎麼看?」
「臣認為,川南節度使夸大了戰果,就算戰敗了五萬軍,川南軍也會折損很大。」不等首相杜讓能說話,崔昭緯先開口道。
杜讓能開口道︰「臣自漢中獲得的信息,確實有五萬軍力進襲川南大敗,不過其中有三萬是龍劍節度使軍力,雖然進襲軍力大敗,但楊守亮的軍力損失有限,其在興元府依然有八萬軍力,洋州也有兩萬軍力。」
昭宗點頭,杜讓能又道︰「臣以為,既然川南聯軍能夠抵御入侵,朝廷應等待時機,觀望為妥。」
昭宗點頭,下旨呵斥楊守亮擅動刀兵,也準奏了韋扶風的舉薦,朝廷對于無法控制的藩鎮舉薦,基本是準奏,否決沒有意義,反而損害朝廷威信。
宰相們退去,昭宗宣見扶風軍使。
傳諭之人回報說扶風軍使外出,不知道去了何處,但一千扶風軍還駐扎在青龍坊,見不到人,昭宗也不能怪罪扶風軍使擅離
韋扶風在接到捷報的次日,使人去上洛縣接來了琥珀和小雪。
也使人去了長安城李磎府上,通過李賢為中介,讓十四娘和明玉去往涪州,十四娘的生母也隨同去往涪州。
通過李賢說話,準岳母果然放了十四娘和明玉離開李府,帶著李賢弄來的很多吏部加印公文,在護軍的保護下,抵達扶風軍駐扎之地。
人到齊了,韋扶風留下八百扶風軍,僅帶了二百護軍啟程去往川南。
川南的統治不容久離,渡過了一次覆滅之危,韋扶風就得回去親自整頓軍政,彰顯節度使權威。
留下的八百扶風軍,歸屬金城軍使五伯父節制,一是加強金州的守御,二是形成一種駐軍慣例。
以後川南軍輪番外駐成為扶風軍,川南軍的指揮使,兵馬使和牙將,輪番成為扶風軍將官外駐,使得指揮使無法長年掌控地方軍事。
二百軍力走過金州,進入夔州巫溪縣,登上川南軍常駐的船只,逆大江而上。
川南軍與荊南節度使達成默契相安,川南也打通了大江商道,只要繳稅就可以泊舟通行。
荊南節度使重兵佔據夔州,一是夔州屬于戰略要地,二是擁有雲安鹽井。
只要外來者不打鹽井的主意,成汭是任由通行,因為雲安鹽也需要外賣,自然是和氣生財。
韋扶風拿著弓箭盤坐在船頭,一身鎖子甲的他,完全偽裝成了護衛中的弓箭手,觀賞著壯麗的三峽景觀。
冬末的三峽峰巒披雪,青翠與蒼黃相間,勃勃生機中透著些許蕭瑟。
天高雲淡,寒風拂面,讓韋扶風有種作詩的情懷,只是才華一般,萌動了片刻苦笑作罷,卻是不想惹笑。
身為節度使的他,念頭很快轉向了基業展望,他知道成汭在荊南的休養生息頗見成效,假以時日必然強勢。
也可以說,川南軍若想進奪三峽地域,應該是最容易的時期。
只是,川南軍同樣面臨著立足危機,向外擴張一是不得人心,多數流民一旦有了安定生活,就不願再去玩命。
故此,面對外敵的侵略,川南軍的戰斗意志非常頑強,若是出征,就會軍心低迷。
二是擴張之後的守成很難,戰線拉得太長,不但造成兵力調動吃緊,還會造成很多留守將官坐大的內患。
所以,川南最緊迫的還是守御立足,可發展的空間是黔中道。
韋扶風又轉思了金州的形勢,金州基本被祖父掌控,軍力也發展有了一萬。
三千金城軍屬于精銳之師,軍器和給養足夠,七千團練主要是守御城池,彈壓地方。
金州的敵人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漢中楊守亮,一個是華州韓建。
韓建的威脅絲毫不遜漢中,韓建能夠進奪了商州,自然也能夠繼續進取金州。
金州的次要敵人,荊南節度使和忠義軍節度使,忠義軍就是山南東道(襄樊和南陽)地域,被趙匡凝佔據。
趙匡凝原是秦賊所部,吃人大魔王秦宗權完蛋後,他向朝廷上書投降,被昭宗賜名忠義軍節度使。
趙匡凝獲得朝廷認可,一直安守地盤的經營勢力,也定期向朝廷不間斷的上供。
雖然金州和商州曾經屬于過山南東道,但趙匡凝進取金州的可能性不大,甚至可能與金州聯手,對抗韓建和宣武軍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