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會兒,宰相徐彥若說道︰「陛下,金州請置節度使不宜否定,不過節度使應該由朝廷使任,西城郡王在金州,有資格成為節度使。」
昭宗輕哦抬眼,看向杜讓能。
杜讓能無語,遲疑一下,道︰「臣以為,任用金城軍使為節度使,出于朝廷的加恩賞功,朝廷有用之時可以調動,任職郡王為節度使,只怕金城軍使不服。」
崔紹緯說道︰「郡王為節度使,佔據大義正統,正可遏制金州韋氏盡收人心,為日後收管打下基礎,臣認為可行。」
杜讓能心里大怒,西城郡王無功無望,在金州任職節度使只能是個擺設,朝廷有功不賞,反而給予金州韋氏日後拒命的口實。
但皇帝的態度,明顯是擔憂金州韋氏坐大,而金州刺史又是他舉薦,若是反駁郡王任職節度使,卻是顯得與金州韋氏有著勾結,只能壓下怒火,板臉不語。
首相杜讓能不說話了,昭宗點頭認可,傳旨置立昭信節度使,治下均州,房州和金州。
西城郡王任職節度使,金城軍使任職行軍司馬,賞功加封石泉侯,金吾將軍。
次日,皇帝又加任韋昭度任職昭信節度副使,但沒有取消洛陽留守官職
朝廷的任職還沒有下達,李賢的信使先到了金州,祖父與親人和心月復聚議,親人就是韋軒父子和二伯父,心月復是十數將官。
「你們怎麼看?」祖父坐在主位發問。
「朝廷豈有此理,叛賊投降都能夠獲得節度使,竟然猜忌我們,另任節度使。」二伯父韋安惱火道。
祖父看向韋軒,韋軒的容貌黑了很多,這段日子常在城中親自主事,見父親望來,他沉穩道︰「朝廷的做法無可厚非,自然不願我們佔據上庸地域。」
祖父看向韋扶風,微笑問道︰「扶風,你的看法?」
韋扶風尊敬起禮,說道︰「孫兒認為是好事,朝廷有功不賞,見危不救還想收獲果實,豈能讓金州軍民心服,西城郡王任職節度使又能怎樣?將士們會為他效力嗎?」
祖父微笑點頭,韋扶風繼續道︰「既然朝廷任職西城郡王為節度使,如今戰後的金州滿目瘡痍,城池大規模改造,郡王居住在此很是受罪,不如請郡王去往延岑城居住。」
祖父撫掌點頭,笑道︰「說得好,郡王應當處于安居之地,而且身為節度使居住均州,就是向忠義軍表明了朝廷的意思,忠義軍膽敢進攻郡王之地,就是在打朝廷的臉面。」
堂內眾人紛紛點頭,祖父又冷笑道︰「本軍是金商都防御使,治所金州,昭信節度使的治所落在均州合情合理。」
眾人紛紛點頭,祖父起身,道︰「既然置立節度使的事情有了定數,諸位的正統官職也就有了著落,本軍先去請了郡王啟程,之後犒賞諸位。」
眾人稱是,起身結束了聚議,祖父率領屬下離開州衙,韋扶風和父親也離開返回縣衙。
途中,韋軒問道︰「扶風,你說為父是任職金州長史好,還是縣令好?」
韋扶風微怔,道︰「祖父問了父親大人?」
「你二伯父說,為父應該任職金州長史。」韋軒說道。
「孩兒覺得,父親喜歡什麼就做什麼,在金州,父親雖然是縣令,但與刺史差不多,刺史是總管軍政,父親大人雖然不管軍,但依然能夠凌駕將官之上做事,若是任職長史,過于干涉民事顯得不妥。」韋扶風回答。
韋軒點頭,道︰「為父還是願意任職縣令,讓你二伯父任職金州長史。」
「孩兒覺得,二伯父未必願意任職金州長史,听說八伯父任職房州刺史,二伯父可能中意節度使所屬官職,例如掌管財權的判官。」韋扶風說道。
韋軒道︰「你的二伯父已然是金商都防御使的判官。」
「金商都防御使和昭信節度使只是官位,事實上軍力和財政是一家,二伯父任職節度使判官,官位品級上與金州長史一樣,至于金商都防御使的判官,就是有人接任,也只能是二伯父的听令下屬。」韋扶風解釋道。
韋軒點頭,又道︰「這一次你居功很大,不如你任職金州長史,為父去為你說項。」
韋扶風啞然,內心溫暖,隨即輕語︰「孩兒可做不得金州長史。」
「為什麼?你想入軍職?」韋軒說道。
「孩兒是黔中節度使,扶風侯,扶風軍使,孩兒在金州任職不妥當。」韋扶風回答。
「什麼?你是節度使?」韋軒失聲,扭頭驚視了兒子。
韋扶風忙扶了父親右臂,低聲道︰「爹不要張揚,祖父大人不許孩兒泄密。」
韋軒下意識點頭,他一向敬畏父親,繼而听了韋扶風大略解釋,最後韋扶風道︰「祖父大人嚴令孩兒保密,能夠越久越好。」
「這麼說,你在城樓上的軍力,都是來自川南?」韋軒說道。
韋扶風點頭,微笑道︰「沒有孩兒的川南軍做為暗兵,五伯父不可能奪取均州和房州,這金州也不可能守御,孩兒的軍秘不宜泄露,均州刺史能夠吃虧大敗,日後忠義軍或者別的軍力入侵,一樣誤判的吃大虧。」
韋軒眼神復雜的看著兒子,忽而苦笑道︰「還以為是你的祖父,暗中積累了大勢力。」
韋扶風正容道︰「金州這里的獲得,可非孩兒一人能成,主要是祖父的籌謀與父親的建樹。」
韋軒欣慰點頭,輕語︰「走吧。」
父子回到縣衙,分開各行其事,韋扶風見了林清雪和小雪,讓她們準備一下,要啟程去往均州。
之後與護衛離開縣衙,再次去州衙見祖父,在州衙候了半時,祖父回來了,見了韋扶風甚是愉悅,直接說西城郡王明日去往均州。
韋扶風恭敬見禮,然後道︰「祖父大人,孫兒也想去均州行事。」
「道觀的事情?」祖父微笑道。
韋扶風點頭,道︰「道觀需要早些入手建築,用時可以長久一些,避免引起民怨。」
祖父點頭,道︰「你做主。」
韋扶風點頭,又道︰「另外,延岑城內有一座佛寺,我們既然尊崇道教玄武,佛教不宜存在。」
祖父微怔,想一下道︰「你說的是報恩寺,那是唐中宗賜建的佛寺,我們若是予以鏟除,後果得不償失。」
韋扶風說道︰「不瞞祖父大人,孫兒在川南修建一座佛寺,以求安定流民之心,但缺少懂得佛理的高僧,想將報恩寺遷移過去,至于報恩寺的所在,可以用于建築王府,也就是昭信節度使府。」
祖父听的笑了,搖頭道︰「你做事,果然有其用意,難怪會打了佛寺主意,可,你去做吧。」
「是,孫兒告辭。」韋扶風恭敬辭禮
回縣衙向父親告辭,韋扶風帶上兩位愛侶,率領一百扶風軍去往均州,至漢江碼頭登船順江而下,于次日抵達了延岑城。
延岑城只開放了有甕城的東城門和西城門,瀕臨漢江的北城門關閉,落閘。
關閉的原因一是為了防御,二是漢江漲水能夠漫淹城門,需要落閘擋水。
在東城門的甕城經過了嚴密盤查,守軍予以放行。
鎮守城門的將士來自川南,他們不知道是節度使大人駕到,只是認真的執行值守。
入城,在十名守軍的引領下去往州衙,抵達州衙外停留通報。
片刻後出來九名將士,為首之人穿著鎖子甲,後面的都是提刀的麻衣士兵。
一見面,出來的將官忙起禮,恭敬道︰「均州左都尉韓瑞,拜見軍使大人。」
金州圍城期間,城中諸軍皆由韋扶風調度,冒充金城軍的扶風軍稱呼軍使大人,其他團練兵的將官,也隨著尊稱軍使大人,始終不知道韋扶風是扶風軍使。
韋扶風點頭,微笑道︰「韓瑞,你任職均州左都尉,恭喜你了。」
「屬下是借了軍使大人的福氣。」韓瑞很會說話的回應,他的出身是上洛縣的潑皮,算得市井的狠角色。
韋扶風一笑,問道︰「五伯父在嗎?」
「金城軍使大人率軍圍困武當縣城,那幫雜碎先前是詐降,如今據城不肯歸順。」韓瑞回答道。
韋扶風點頭,道︰「大伯父在嗎?為我通報一下。」
韓瑞點頭,轉身入內通報,入州衙去了二堂,看見刺史大人正在品茶,他過去恭敬稟報,說韋軒的扶風公子自金州而來,在外求見。
「韋扶風?哦,他來了。」均州刺史韋巽听稟,下意識起身,邁步向外就走。
韓瑞忙攔阻,恭敬道︰「大人,扶風公子是讓通報,不用您出去的。」
韋巽搖頭,道︰「扶風來了不能失禮,他的官職在本官之上,公私有別,各有其禮。」
韓瑞愕然,道︰「扶風公子的官職在大人之上?」
韋巽點頭道︰「他是川南節度使,爵封扶風侯,論品階從三品,在本官之上。」
「扶風公子是川南節度使?」韓瑞吃驚道。
韓瑞皺眉,道︰「這城中鎮守的兵力大半是川南軍,你不知道嗎?」
「屬下知道,但不知道扶風公子是川南節度使。」韓瑞汗顏道。
韋巽听了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說道︰「你竟然不知道扶風是川南節度使,那卻是本官說了不該說的,你要守口。」
韓瑞忙點頭道︰「是是,屬下就當沒有听說。」
韋巽點頭,在韓瑞讓開後繼續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