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顏懷玉與家人,在百名扶風軍的護衛下抵達房陵縣城,入城抵達州衙,韋扶風身穿甲衣,佇立在門外相候。
眼見韋扶風親自在府門外迎接,顏懷玉感動之極,忙趨前恭敬見禮。
韋扶風微笑溫言回應,與顏懷玉一起走入州衙。
雖然韋扶風齡少,但顏懷玉知道韋扶風是節度使,也猜度金州,均州和房州的易主,八成是韋扶風所主導,尤其對他青眼有加,恩德深重。
在州衙內,韋扶風為顏懷玉介紹了房州的軍政官吏,之後又與顏懷玉出外巡城,一起探討房州的治理和防御。
午後,韋扶風就離開了房陵縣城。
顏懷玉對于韋扶風的急切離開有些意外,韋扶風的解釋是均州還有事情,事實上川南局勢有了大變,他是急著去與林清雪成親。
韋扶風回去延岑城,抵達的兩日後是吉日,儀式齊備的迎娶了林清雪。
林虎的家宅做為林清雪出嫁的娘家,林母下山來為女兒送嫁。
新房在州衙,大伯父做為主婚,均州的大半文武官員參與。
還請來均州的名望之士和富戶,各行各業的頭領,賀禮只要一文福錢,一切都是韓瑞和林虎準備妥當。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人生兩大喜事,對于韋扶風而言也算符合
川南的變局,進入九月,成都城被王建攻破。
據送來的軍情信息,西川只剩彭州和茂州還在負隅頑抗,西川節度使陳敬暄和監軍田令孜被俘。
王建獲得節度使大印之後,自稱西川節度使留後。
韋扶風需要回去川南主持大局,雖然川南經歷一段時間的穩固奠基,但整體實力沒有大的增強,只是獲得了內部的人心穩定。
成都城的陷落,意味著川南的另一次覆滅危機來臨,王建的兵鋒很可能指向川南。
韋扶風所擔憂的並非只有王建,他顧慮東川軍與王建聯盟。
東川節度使由顧彥暉接任之後,與川南的關系只維持互不侵犯,拒絕與川南軍達成聯盟,等同于不信任川南軍,甚至是敵視。
東川軍節度使與王建有過交情,加上川南治下的州域原本屬于東川和西川,故此東川與西川,聯合進襲川南的可能性很大。
韋扶風成親三日,就不得不為了基業之事奔波,他獨自與護衛離開去往金州,一是向祖父和父親辭行,二是做一些布局。
抵達金州之後,韋扶風先去縣衙拜見父親,他沒有向父親告訴川南之危,簡單的問候說了些話,他去大牢見楊守亮軍的俘虜。
四千潛伏的楊守亮軍力,幾乎全部歸降了金州。
造成潛伏軍力沒有發動的主因有四個,一個是很多領軍被俘,二是金州的待遇太好了,頓頓管飽。
三是軍力被分割,人少膽氣也弱。
四是金州為民生的治政,讓下層將士感動,心生抵觸的不願殺害好官,消極的等候上官命令。
縣衙里關押了數十將官俘虜,中下層的俘虜可以接納,高層將官就算表示投降,一般情形下也不會被接納,除非是帶兵歸降。
韋扶風主要是見李子奇,李子奇是楊守亮的行軍司馬,被俘後拒絕歸降。
潛伏軍力被收編之後,李子奇的也失去了獲得優待的籌碼,正常的結果會被殺。
走進陰暗霉臭的大牢,韋扶風在牢卒恭敬的引領下,走到了關押李子奇的牢房。
李子奇身穿麻布衣褲,須發雜亂的躺在破草上,听見有人來了,他坐起身外望。
其他牢房也出現了動靜,韋扶風走到牢前,看著坐起的李子奇,問道︰「李將軍,沒有歸降可曾有悔?」
「本軍無悔。」李子奇冷道,聲音沙啞。
「我不知道李將軍是不是言不由衷,若是換成了我,自問非常後悔,因為壓錯了寶,賭輸了。」韋扶風平靜說道。
「韋使君是來消遣本將嗎?」李子奇冷道。
「我沒那個閑情逸致,戰事結束了,很多事情需要善後,今日過來告訴諸位一聲,本軍決定放了你們離開。」韋扶風平靜說道。
「哦,韋使君要放了我們?」李子奇意外道。
「金州也算藩鎮,藩鎮之間打打殺殺很是常見,沒有絕對的盟友,也不會有絕對的敵人,既然戰事結束,我覺得沒有必要殺了你們,但也不願再勸降,因為你們失去了軍力籌碼,不值得冒危接納。」韋扶風直白的解釋道。
李子奇默然看著韋扶風,韋扶風扭頭吩咐道︰「放了他們出牢,好生款待一日,明早送出城門。
牢卒恭敬回應,韋扶風轉身走了,他去見祖父說話。
在州衙進見了祖父,向祖父稟告了均州和房州的情況,以及治理的策略和稅賦,與祖父達成了共識。
之後又探討川南危機和金州的外患,一起酌詞給楊守亮書信,謀求楊守亮相安,促使其不與王建聯盟。
信曰︰「朝廷寡恩,見危不援,貪利喪義,賊求尚可節度,奈何良臣尊崇遭忌,吾幸得金州之地為業,然守成艱難,北有朝廷猜忌,東北有強藩韓建虎視,東有忠義軍仇視,南有荊南成汭崛起,擁兵五萬之眾窺視房州。」
「吾與楊使君西界相鄰,不求聯盟圖強,只求唇齒相依各安其業,共拒朝廷算計,使強藩無機可乘。」
次日發出信使,同時釋放了大牢俘虜出城
興元府,楊守亮接到了金州刺史的來信,看了後招來心月復商議。
心月復的意見不一,有的說不可輕信,有的說金州既然主動求安,也確實存在四周皆敵,立足艱難,可以相信。
原來王建攻陷成都城的信息,不只是讓韋扶風憂心忡忡,就是楊守亮也是憂心忡忡。
主要是王建太過驍勇善戰,但川南節度使也是讓楊守亮顧忌,羞惱。
另外龍劍節度使,接到了西川彭州節度使的求援,表示願意附屬。
回師興元府之後,楊守亮面臨很多難題,主要是過冬的軍糧不足。
屬下建議在王建還沒有徹底奪佔西川前,發兵攻佔東川,只是金州和朝廷威脅著興元府。
正躊躇中,李子奇與數十將官歸來了。
楊守亮愕然,只能裝出驚喜的出迎,得知李子奇和數十將官不肯歸降金州,才被放了回來。
雖然疑慮,楊守亮也認為是金州求安的一種表態,他問計李子奇。
李子奇道︰「金州自顧不暇,戰後急需休養立足,屬下曾經建議過先奪東川,再取川南,龍劍節度使佔據劍州,有利于用兵,如今的形勢,大帥不如與川南聯合瓜分東川,然後進圖西川,屬下認為王建最可怕。」
楊守亮深以為然,使人去往金州商談。
金州刺史答應了合作,保證絕不會乘虛進犯興元府,條件是只出兵進取昌州西北的榮州和陵州,允許金州與渝州通行嘉陵江水路。
楊守亮欣悅,金州之戰的無功而返,讓他需要另一場戰事獲得過冬給養,于是再次備戰,兵鋒指向西南的東川。
楊守亮的主動聯合,讓韋扶風為之欣喜,結果超出了他的預期。
所謂兵不厭詐,金州的防御不能出現懈怠。
韋扶風向祖父建議城門的鎮守,依然由扶風軍獨立承擔,除非是祖父親臨城門,否則任何人都不能號令。
祖父采納,韋扶風安排兩千扶風軍鎮守城門,提拔了四個兵馬使。
其它的扶風軍力,一部分隱藏原本的扶風軍駐地,一部分繼續駐扎均州鄖縣。
五十護軍,護衛著一輛能夠四人扛抬的轎車,由金州向西去往洋州,車內坐著林清雪和小雪。
韋扶風則低調的成為一名護衛,遠離轎車二十多米的隱藏在隊伍里。
韋扶風沒有南下夔州,走大江水路回歸川南,一是大江那里存在危機,指不定會被成汭的軍力突襲,二是逆江的行程緩慢。
五十護衛用護送官眷的名義,自石泉縣走出金州,進入漢中地界的洋州。
一路順利的走過黃金峽,走過興元府,走過陽平關,橫跨漢中地域抵達興州順政縣,乘船順流而下。
船行至利州廣元縣泊停,韋扶風使人登岸打听信息,沒有獲得新的信息,船離廣元一路順流而下。
六日後,平安抵達渝州,繞過渝中半島,直接泊去了南岸巴城。
自水城門低調入城,直接去往了州衙,州衙就是扶風侯府,節度使行轅,都督府所在,渝州刺史的州衙遷回了渝中半島。
回到州衙,韋扶風換上紫袍玉帶,梁冠官靴,聚見都督府的大小文武官員。
包括虎賁衛四個都尉,各營指揮使,兵馬使,牙將,只有執掌白虎堂,兼任千鶴營指揮使的老馮在外城未歸。
聚在一起,韋扶風簡單說了金州那里的建樹,之後詢問川南軍政。
其實就是與屬下見一下,彰顯一下權威存在,很多的軍政不能公開听議。
半時後,大半屬下散離,只留了指揮使和都督府的長史,判官和推官議事,指揮使老馮也回來了拜見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