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隊伍在寒風中畏縮拖拉的走著,艱難的走過終南山,走過上洛縣,折向西南去往金州。
李雪柔和隨行的一眾奴婢,坐在兩輛雇用的簡蓬驢車里,在車里裹著厚被,在一起抱團取暖。
這一路上頗為遭罪,那有在長安城家宅舒服。
「你們是什麼人?」七日後,進入金州境內,隊伍頭前被兩名棉袍男子攔阻,男子手中各有一柄長刀。
「我們自長安而來,去往金州西城縣投親,請問兩位可是金州軍?」隊伍前面的火長回答問道。
「我們是金州軍巡哨,請問你們大人的官職姓名?」巡哨也客氣道。
「我家夫人是扶風侯的親眷。」火長回答。
兩個巡哨愕然,互相看一下,其中一個擺手,轉身一起走遠,互相商量一下。
片刻後,有一人返回,說道︰「扶風侯大人的親眷,我可以進見一下嗎?」
「請稍等。」火長說道,使人去通報,人回來後讓巡哨過去。
巡哨被引領到了驢車那里,蓬簾打開著,里面坐著三個美貌女子。
巡哨看一眼,忙恭敬軍禮︰「卑下拜見夫人。」
「哦,你是金州軍巡哨,可有見教?」李雪柔語氣微顫的問道,卻是冷的打戰。
「卑下奉命巡哨,需要探查軍事信息,敢問夫人貴名,軍力所屬。」巡哨恭敬問道。
「我名李雪柔,扶風侯的夫人,這些軍力是護送我的屬下。」李雪柔回答道。
巡哨點頭,道︰「打擾夫人,卑下告退。」
看著巡哨離開,李雪柔吩咐車夫落下蓬簾繼續趕路。
車內,左側的美婢問道︰「公主為什麼不告訴了真正身份?」
「告訴了惹來煩惱,扶風侯的親人知道了,出迎讓他們內心不喜,不出迎赤果果的輕視本宮,本宮必須知趣,兒媳自居的拜見公婆,擺公主的架子惹人厭惡。」李雪柔輕語解釋
一行人,沿著漢江之南,終于抵達了西城縣城的東城門。
東城門屬于內城門,金州城池的擴建主要是向南向西,東城門經過了修繕包磚,比原來美觀大氣。
驢車走入甕城,鎮守東城門的兵馬使趙恆在甕城里迎接,他得了巡哨回報,不敢怠慢失禮,他已經向金州刺史上報,但沒有回音。
「屬下城門鎮守趙恆,拜見夫人。」趙恆對著驢車軍禮。
「趙將軍,請問我可以入城嗎?」李雪柔問道。
「回夫人,軍使大人吩咐過,出入城池必須謹慎盤查來歷,請夫人言明出身,屬下不能因為扶風侯夫人的理由而失職。」趙恆恭敬說道。
李雪柔想一下,讓女婢取出賜婚聖旨和公主金印。
趙恆上前接過展開細看,看了後內心愕然,耳中忽听問道︰「扶風侯還在金州嗎?」
趙恆一怔抬頭看了李雪柔,回答道︰「扶風侯大人怎麼會在金州。」
李雪柔平靜道︰「我與扶風侯認識,此來金州拜見公婆,之後去往川南渝州定居。」
趙恆輕哦,恭敬道︰「您是公主殿下,請恕屬下失禮。」
「我此來不願張揚,我只是扶風侯的夫人,公主之事請趙將軍不要說出去。」李雪柔說道。
趙恆遲疑一下,沒有回應可否,轉言恭敬道︰「夫人可有事情需要屬下效勞。」
李雪柔微怔,幾句對答和趙恆的尊重態度,讓她知道了這位城門鎮守,八成是扶風侯屬下。
她心思一轉,微笑道︰「請趙將軍使人送我去縣衙即可。」
趙恆點頭道︰「屬下使人相送。」
李雪柔又道︰「既然趙將軍使人相送,我的一百護軍,請趙將軍安置一下,有吃有住即可,等同金州團練兵。」
趙恆點頭道︰「夫人放心,屬下會安置好。」
李雪柔微笑點頭道︰「多謝。」
趙恆默然軍禮,移步讓開,吩咐兩火將士護送。
驢車離開,趙恆又使人飛報縣衙和州衙,讓屬下安置一百護軍居住吃飯,收繳了護軍的長槍,也禁止護軍擅自離開駐地。
二十名城門將士,分成兩排在驢車兩側行走。
車內,李雪柔輕語︰「你們看外面的將士,與我們的護軍有什麼不同?」
「外面的將士很威武,我們的護軍沒精打采。」左側美婢回答。
「這就是朝廷軍力,與藩鎮軍力的巨大差別,我們的一百護軍,斗志和武備上差的太多,如果對戰,外面的二十人,足以打敗我們的一百護軍。」李雪柔輕語。
「嗯,公主說的在理,奴婢特意看了一下,城門那里的軍隊穿著甲衣的很多,不穿甲衣的手中都有弓箭,我們護軍就是校尉也沒有甲衣。」美婢說道。
「到了縣衙一定要恭謹,就是對下人也要溫和。」李雪柔囑咐道
抵達縣衙,雪柔和奴婢們下了車,眼楮看向縣衙大門,就見很多人迎了出來。
最前的是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男的一身青色官服,女的身穿百褶襦裙。
雪柔忙走去,不等迎出之人說話,恭敬女禮道︰「兒媳李雪柔拜見公爹婆母。」
韋軒夫婦意外,他們得了急報,意外之後商榷,決定依照禮制出迎。
金州韋氏就算成為了藩鎮勢力,依然是大唐臣民,事實上賜婚之事,他們早就知道了,但沒有想到公主會來了金州。
「公主殿下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韋軒意外歸意外,還是恭敬見禮。
「兒媳雪柔是盡孝道的來拜見公婆,請二老不要為難兒媳。」李雪柔恭敬回應,繼而跪在階下叩頭,後面的奴婢們忙也跪下。
「啊,快請起。」大娘忙走下彎腰去扶。
扶起了李雪柔,大娘憐惜道︰「外面寒,入內說話吧。」
李雪柔點頭,伸手扶了大娘左臂,親近的一起走入縣衙。
韋軒落後跟隨,入府後去往二堂,二堂里生有火盆,溫暖宜人。
李雪柔主動坐在下首,說道︰「兒媳離開長安抵達戶縣,折轉來了金州拜見公公婆母,長安那里不知道兒媳來了金州。」
「哦,殿下如何知道的扶風出身?」韋軒問道。
「兒媳與李驥大人的夫人親近,也與九娘友好,過年兒媳拜望姑母,巧遇了扶風侯也在,兒媳敬慕扶風侯的河東之戰和修繕曲池,也對扶風侯的謙和知禮深有好感,得知李府悔婚之後,冒昧的請嫂嫂做主,嫂嫂去求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請得皇帝陛下賜婚。」李雪柔略顯羞澀的解釋。
韋軒點頭,李雪柔又道︰「兒媳本意嫁了一位心儀郎君,不想皇帝陛下在賜婚之外。又賜封雪柔為江城公主,兒媳自覺不妥,故請二老不要在意兒媳的公主賜封。」
「陛下賜封,下官豈能不敬。」韋軒抬手抱拳說道。
李雪柔苦笑,輕語︰「大人應當尊敬皇帝陛下,雪柔只想做了大人的兒媳,另外兒媳冒昧求嫁,內心實是愧對九娘妹妹,日後九娘嫁給扶風侯,兒媳願尊九娘正妻。」
韋軒和夫人意外,大娘柔和道︰「扶風與李府的親事已然不存,公主之尊必然是正妻。」
「李府悔婚是不能違逆皇帝陛下,非是九娘情願,兒媳離開長安與九娘辭別,曾經向九娘說了尊她為正妻,兒媳不願扶風侯離棄九娘。」李雪柔語氣堅定道。
韋軒和夫人對望一眼,韋軒溫和道︰「殿下遠來勞頓,先休息吧。」
大娘點頭起身,微笑的邀請李雪柔一起去了後宅,韋軒離開縣衙去了州衙
州衙二堂,韋軒稟告,問道︰「父親大人,您看該如何?」
金州刺史淡笑道︰「我們是大唐之臣,陛下的賜婚,自然不能拒絕。」
「會不會有什麼隱患?」韋軒問道。
「皇帝的用意,無非是安撫和利用,江城公主本身談不上隱患,至于扶風的出身早晚會泄露,如今泄露影響也不大。」金州刺史說道。
韋軒點頭,金州刺史又道︰「既然公主悄然前來,吾不必虛應禮儀,留幾日打發走吧。」
韋軒點頭,金州刺史想一下,又道︰「也不能大意,隨公主來的一百護軍留在金州,另外使人護送公主去往渝州,避免川南和金州的事情,被朝廷刺探過多。」
韋軒點頭,說道︰「朝廷安撫川南,用意是不是為了牽制鳳翔軍?」
金州刺史道︰「有那個用意,朝廷若是知曉巴東和武陵都屬于我們,安撫就是討伐的前兆。」
韋軒听了吃驚,道︰「朝廷意圖出兵討伐我們?」
金州刺史點頭,道︰「當初我們上請節度使置立,皇帝不肯給予節度使官職,表明皇帝非常的忌憚我們,因為我們是大世族韋氏。」
韋軒道︰「這麼說在皇帝的心中,我們比李茂貞的隱患為大。」
金州刺史搖頭道︰「不一定,鳳翔軍對于長安的威脅勝過我們,我們比鳳翔軍弱勢,皇帝的抉擇,傾向先對付我們。」
韋軒臉色微變,問道︰「父親大人可有應對之法?」
「除了固守,別無他法,上一次寄望朝廷聯軍進攻川南,但鳳翔軍拒命,讓吾的算計成空。」金州刺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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