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縣令看過手書,又听了公主的言語,內心暗自驚訝,他遲疑一下,說道︰「下官能夠為殿下安置外城宅院,但外城的河畔商地需要都督府做主。」
「听說外城有一座佛寺,本宮信佛,希望府宅坐落在山腳下。」李雪柔說道。
巴縣令愣怔,不等回答,李雪柔又扭頭吩咐道︰「李校尉,你和公主令一起,陪伴縣令大人去往都督府行事。」
公主府的文武二官恭敬回應,李雪柔又看了巴縣令,溫和道︰「本宮去外城看看,暫時駐扎在外城,置業的事情勞煩縣令大人。」
「不敢。」巴縣令只能恭敬回應。
公主護軍離開遠去,留下李校尉和公主令。
李校尉起禮道︰「王大人,吾是金州扶風軍回駐,在金州奉命歸屬公主府。」
「哦,公主殿下是自金州而來。」巴縣令說道。
「是,這位公主令大人,原是節度使大人父親的府宅管事,公主殿下拜見老大人之後,來了渝州。」李校尉解釋道。
巴縣令點頭,道︰「此事本官做不得主,只能據實稟告都督府,兩位隨本官走吧。」
三人抵達都督府,進見了都督府長史。
長史仔細問詢,讓三人出外候著,使人請來都督府判官和錄事參軍,轉運司主官,還知會了白虎堂的老馮。
眾官在一起合議,結果無法做出決策,達成一致的將事情推給了掌印夫人。
林清雪獲知,有了理事經驗的她,回應滿足公主所求,另外書信一封,使人通報韋扶風。
巴縣令獲得都督府的準許,回去根據公主看中的所在,順從公主的要求,起建扶風侯府與公主府結合的府宅。
同時還劃給一處河畔商地,交給了公主府官員
韋扶風確實沒在渝州,他自金州返回渝州之後,了解發生過的軍政事務,然後出巡各個兵府。
走巡之後,親率兩萬戰軍去往施州清江縣(恩施)。
清江縣有大江的一大支流清江,能夠自水道乘船去入大江,韋扶風屯兵施州,用意備戰進奪潭州。
在金州的時候,韋扶風和祖父做過形勢探討,定下盡早奪取潭州的戰略先機,避免武陵二州的守成顧此失彼,針對荊南軍增大威脅。
韋扶風在清江縣駐留五日,率領三千軍力繼續陸行去往澧州。
途中接到了大娘的來信,告訴公主來過金州的事情,納妾慶陽侯府庶出女兒的事情。
韋扶風看了來信甚感意外,雪柔縣主他是見過,想不到中意了他出嫁。
大娘的信中說,李雪柔願尊九娘為正妻,希望韋扶風不要放棄九娘。
信中的字里行間,流露大娘對于兒媳李雪柔很有好感。
韋扶風毫無得到如花美眷的遐思,只有意外,對于李雪柔的主動下嫁,內心里隱然抵觸。
李雪柔是位雍貴美人,但給韋扶風的感覺,屬于擅長心機的女人。
韋扶風不喜歡被人算計,更不喜歡與身邊的女人勾心斗角。
看了信,韋扶風不再多思的置之不理,他目前沒心思理會姻緣之事。
進入澧州境內,他需要親民,與地方官熟悉,視察城防和重要的戰略要地,付出辛勞的博取底層軍心尊崇。
大娘為他做主納妾之事,涉及舅父楚言和,韋扶風既然抵達澧州,怎麼也得去尊敬楚言和。
抵達安鄉縣城,縣令白宏與屬官在縣衙門口迎接,這是韋扶風定下的規矩,不許出城和在城門迎接上官。
白宏曾經是軍中督監,韋扶風在馬背上,看見了白宏身後的楚言和,他下馬接受縣官們的拜見,進入縣衙二堂說話。
二堂,韋扶風讓縣官們都坐,然後看了楚言和微笑問道︰「舅父來了南邊習慣嗎?」
「還習慣,這個季節在安鄉縣,比在長安舒服多了。」楚言和鎮定的回答。
韋扶風點頭,道︰「請舅父盡早熟悉地方政事,日後外甥還要倚重他用。」
楚言和微怔,問道︰「我不能久留在安鄉縣嗎?」
「舅父若想久留自然可以,不過地方官不能久任一地,舅父和白縣令頂多在安鄉縣留三年。」韋扶風微笑道。
「我喜歡安鄉縣,最少讓我留兩年為好。」楚言和直白說道。
韋扶風一笑,繼而轉問縣令公務,次日離開去往朗州,抵達朗州接到了林清雪書信。
他看過,回信說不必禮見公主,當成一般勛貴即可,不許公主干涉軍政。
大局上,韋扶風不能公然拒絕皇帝的賜婚。
家事上,公主已然獲得父母認可,他可以做的,只能是暫時置之不理
抵達朗州武陵縣城的韋扶風,開始了進取潭州的備戰,澧州長史兼武陵都防御使掌書記的李章,成為進取潭州的主要參謀。
李章建議實施孤立和招降的策略,他說潭州西南方向是邵州,現任邵州刺史曾經是前潭州之主的部下,故此邵州刺史與如今的武安節度使周岳有仇。
雖然有仇,韋扶風軍力一旦進奪潭州,可能使得邵州刺史有了唇亡齒寒的危機,暫且放下仇恨的出兵支援潭州。
邵州屬于熟僚和漢人混居地域,邵州之西,毗鄰黔中道的僚人族州域,漢人稱之為黔東生僚。
韋扶風的統治,獲得很多黔北僚人族歸附,但只是松散的名義隸屬。
黔中道的僚人族很難真正隸屬,追溯大唐帝國盛極之時,也做不到真正的官治黔中道。
李章建議招降邵州刺史鄧處訥,許諾鄧處訥長久自治邵州,歸降的條件之一,鄧處訥出兵協助韋扶風軍力進攻潭州。
韋扶風采納了李章的建議,雖然他調了重兵進奪潭州,但荊南軍和鄂岳軍虎視湮州和朗州。
潭州的周岳,有可能向洪州的鎮南軍鐘傳請援,所以最好是速戰速決,使得戰爭損耗越少越有利。
李章請行出使,親自跑一趟邵州說服鄧處訥。
邵州刺史接受了招降,條件是邵州治,成為類同黔中道州域的土官,意義就是能夠世襲的土刺史(土司)。
李章代韋扶風答應了條件,韋扶風給予認可,他最想奪取潭州,獲得戰略性的守御優勢,對于邵州不甚看重。
李章歸來,帶回的信息是邵州刺史出兵五千,李章出使期間,川南軍力已然開拔去往潭州,武陵都防御使甘鳳池統帥。
三萬五千出征潭州的川南軍,加上邵州的五千軍力,韋扶風覺得拿下潭州不難。
李章一回來,他率領三千護軍離開武陵縣,親自去往潭州督戰壯勢。
一路向東南進發,韋扶風一身細鱗甲衣,與虎賁衛一起步行趕路。
李章受不得苦的坐在糧車上,軍中所有的車輛都用于輜重,韋扶風此去,事實上兼職了軍需運輸。
黃昏扎營,李章在韋扶風大帳一起用飯說話。
韋扶風主動了解邵州情形,了解邵州之西的僚人族情況,聊說黔中道,意外獲知黔中道的真實情況。
李章說,黔北地域的僚人族,大體形成三片勢力。
一個是佔據朗州的雷滿,辰州和溪州的僚人族尊崇雷滿,據說雷滿的出身就是溪州僚人族。
韋扶風進奪朗州,對于朗州西南毗鄰的溪州和辰州,暫且不予理會。
溪州和辰州隸屬黔中道,韋扶風對于黔中道的僚人族,采取懷柔策略。
韋扶風不願樹敵,傾向保守官治之地的立足,他曾經集結大軍掃滅戎州僰人族,那是因為僰人族不肯相安,屢屢挑釁他的統治立足。
掃滅僰人族目的,也有練兵,彰顯節度使權威,震懾其它僚人族的重大意義。
李章說,一個是思州田氏,思州田氏佔據烏江水道,其在黔中道的統治根深蒂固,
勢力範圍是思州為統治中心,向南征服了費州,錦州(銅仁地域),充州,業州,獲得很多僚人族歸附尊崇。
思州,位于黔州的南方,州治沿河縣,一條涪陵江(烏江)貫穿黔北地域。
烏江發源播州境內,流過費州,思州,黔州,直至涪州流入大江。
因此,烏江水道是涪州和黔州,與黔中道能夠深入溝通的重要商路。
思州刺史田氏,隸屬于大唐帝國的世襲土官,屬于黔北地域的豪族霸主,諸多僚人族尊崇的蠻酋首領。
田氏世襲思州土官,可追溯到隋朝年間,其始祖曾經被隋文帝任職黔州刺史。
那時候的黔州地域人文,類同今時的生僚地域,田氏一步步征服立足,形成思州豪族田氏。
黔州漸漸演變,成為朝廷任職刺史的流官地域。
韋扶風早就知道思州田氏,並不怎麼在意,思州田氏屬于熟僚地頭蛇,實力不足以威脅黔州統治。
思州刺史接受過黔州招安,名義上隸屬于黔中節度使,彼此相安的通商互利,駐扎涪州的五千僚人族軍力,其中就有五百田氏兵力。
李章告知的信息,讓韋扶風心生警惕,他獲得黔中節度使官職,出兵進奪黔州和涪州,以及渝州南方的南州和溱州。
後來,黔州刺史張文成,向他稟告了黔北很多州域的歸附,其中有思州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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