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僚人族,生存生產很落後,基本是靠著山水特產生存,錦州地域能夠存在稻田,那表明一種農業自產生存進步。
韋扶風通過向導溝通,知道了這里種植稻米才三年,也知道了錦州的地理環山而抱,很多地勢平緩廣闊,雨量充沛,日照充足,氣候宜人,適宜稻米生長。
韋扶風身為一方諸侯,所思所想多數是如何穩固統治,壯大勢力,而實現的根本就是兵多糧足,糧足才能穩定人心,兵多將廣。
韋扶風佔據的川南,黔中,巴東,相比西川或荊州而言,都不是產糧沃土。
金州治下的均州產糧相比還好,不過均州地處戰略前沿,面對諸多強藩虎視眈眈,一旦糧熟之時,或許發生侵奪戰爭。
至于朗州和湮州,常年遭受水患。
雷滿統治時期從未治理過水患,如果朗州和湮州能夠糧食豐產,雷滿也不會常常劫掠禍害成汭的地盤。
水患治理,非短期能夠成功,敵對藩鎮威脅的前提下,韋扶風無法大規模治理水患,只能維持現狀的基礎上,小規模的治水保收。
韋扶風對于朗州和湮州的糧食產出,沒有抱以期待,但對于潭州一帶的洞庭湖平原有著期待。
潭州長沙府,能夠成為歷代統治者關注的古城,緣于地域類同荊州或成都平原。
韋扶風沒有能力進奪成都平原,甚至有了退守大江之南的戰略想法,有朝一日真的退守,失去瀘縣江陽,大足縣等等產糧地,後果缺糧。
所以,韋扶風需要開拓糧源,開拓的重點是大江以南地域,首重潭州,次之黔州,湮州和朗州。
遠景的開拓,繼續向南奪取桂管地域和嶺南道,打通一條獲得海鹽的統治地域,僅憑雲安鹽井的產出,不能滿足廣域需求。
韋扶風的發展勢力想法走偏鋒,避免與大江之北的強藩開戰,金州治下地域,對于他的統治而言,成為阻擋中原強藩的戰略縱深和前沿。
身在錦州月復地,看見適宜稻米生長的地域,韋扶風大為動心,不過他理智的知道,武力奪取的結果得不償失,黔中道的僚人族桀驁不馴,很難征服。
武力不成,韋扶風只能采取懷柔手段,一路走來,他已然有了一個入侵黔中道的策略。
策略是通商,打算利用沅江水道,建立一條深入黔中道的商路。
錦江中游,適合建立一處通商集散地,黔中道的山山水水蘊藏無窮的珍貴特產,其中僅僅藥材一項就能夠獲利巨大。
不過僚人族排外,敵視外來者,欲在錦江建立一個橋頭堡,難免遭到重重阻力。
韋扶風需要與一個強勢僚人族達成聯盟,利用地頭蛇開拓商路。
韋扶風一行繼續走向思州,雖說他有心佔據錦江一帶,但近年不可能實施,近年的發展是奪取潭州及以南地域。
六日後,韋扶風一行走入思州地域。
又四日抵達思州治的沿河縣城,看見波瀾壯闊的烏江水域,眼見一座廣大城池臨江而立,城外江畔一道水路碼頭,數以百計的船只停泊。
韋扶風邊走邊望著沿河縣城,沿河縣城看上去相比普通,說不上美觀大氣,基本是用石頭壘成,城牆明顯的歪斜走向,高達七八米,城門上的城樓是竹制。
沿河縣城的粗陋出乎韋扶風的想象,原以為思州田氏做為一方霸主,居地應該彰顯雄偉富貴,但事實上比辰州的沅陵縣城還遜色。
隨著接近,韋扶風的眼楮看向城門守衛,他的神情流露幾分凝重。
城池雖然粗陋,但守衛很是森嚴,城牆上排立著數百僚人族武士,城門口也有數十披甲將士。
接近城門,不用韋扶風吩咐,自有將官和向導過去溝通。
韋扶風止步等待,他的到來,田氏不可能不知道,沒有主官在外迎候,這表明了田氏的敵視態度。
不過,韋扶風一行順利抵達沿河縣城,也表明田氏不願與他交惡,沒有主官迎候,還擺出守衛森嚴的陣勢,明顯的出于宣示主威,震懾韋扶風。
將官返回稟告,說思州刺史不在,城門守衛已然去通報思州長史。
韋扶風听了心知肚明,認為思州刺史有意的避見,讓屬下應付他的到來。
只能耐心等待,足足候了半個時辰,才見一名身穿僚人族服侍的中年男人出來。
中年男人身後跟隨一雙少年少女,俱是僚人族裝束,右手握著彎刀,少年少女身後,則是八名氣勢彪悍的提刀甲士。
韋扶風主動迎了過去,兩下對面止步,幾乎一同起禮,韋扶風微笑開口道︰「涪州刺史楚瑜,冒昧來訪。」
中年男人神情微笑道︰「楚使君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下官思州長史田忠棉。」
韋扶風微笑道︰「本官是奉了節度使大人的命令,過來與思州田氏溝通,田大人,可以入城說話嗎?」
「大人入城自然可以,不過思州刺史大人去往費州公干,費州發生僚人族造反,刺史大人親去鎮撫,一時回不得,溝通之事,下官不敢擅自主張。」思州長史直白拒絕了接受溝通。
韋扶風平靜點頭,道︰「思州刺史大人既然不在,那本官可以留下溝通的條件,請思州刺史大人日後斟酌。」
思州長史點頭道︰「那是可以,大人請入城敘話。」
韋扶風微笑點頭,邁步與思州長史同行走入城中,一眼看去,城中的布局雜亂無章,多見成片的竹樓,一條寬窄彎曲的街路貫穿城中。
韋扶風明白了思州沿河縣城,為什麼相比辰州沅陵縣城粗陋,原因是思州是僚人族的風俗為主。
僚人族習慣居住山寨竹樓,而辰州沅陵縣城的人文漢化影響很深。
思州田氏的祖上雖然是漢官發跡,但想要成為思州的地頭蛇豪族,只能入鄉隨俗,融為僚人族。
沿街行走中,思州長史微笑問道︰「楚使君,听說涪州刺史是一位名李驥的任職,那位李驥大人,曾經是節度使大人的岳父,如今楚使君取而代之。」
韋扶風故意微怔,隨即道︰「李驥大人還是節度使大人的岳父,不曾斷了姻親。」
「哦,下官怎麼听說,皇帝陛下諭旨李驥退婚,難道節度使大人膽敢抗旨不遵?」思州長史淡然說道。
韋扶風回答︰「皇帝陛下的旨意,節度使大人當然不能違逆,李驥大人有兩位女兒許配節度使大人,其中庶出的女兒,早就在了節度使大人身邊,嫡出女兒是訂婚,故遵旨退婚,節度使大人與李驥大人依然是翁婿。」
思州長史微怔,道︰「哦,原來是許配了兩個女兒。」
韋扶風說道︰「節度使大人是韋氏庶出,原本與李驥的庶出女兒有著婚約,後來節度使大人入主川南,爵封扶風侯,李驥的兄長李賢,認為庶出女兒與節度使大人不般配,力主嫡女合婚,李驥的庶出女兒成為陪嫁,直接過門陪伴了節度使大人。」
思州長史點頭道︰「嗯,節度使大人爵封侯爺,理應般配嫡女,听說皇帝陛下為了安撫節度使大人,賜婚公主下嫁扶風侯。」
韋扶風說道︰「皇帝陛下的賜婚,節度使大人當然接受,不過本官與節度使大人吃酒時,曾听節度使大人說,他的心中,李驥的庶出女兒才是原配夫人。」
思州長史搖頭,說道︰「公主殿下理應是節度使大人的正妻。」
韋扶風微笑道︰「思州遠距長安城,田大人的信息好生靈通。」
思州長史微笑道︰「田氏雖然困守山野,但有烏江水道,自然不會耳目閉塞。」
韋扶風一笑,這一番說話,他需要尊崇大唐皇帝,他若是藐視大唐皇帝,否定皇帝的諭旨,思州田氏也可以藐視黔中節度使的官職。
一行人,走入一片層疊規矩的竹樓宅地,韋扶風被請入一座正堂竹樓,在竹樓里席地而坐,面前擺著一張竹幾。
思州長史在主位席地而坐,那一雙少年少女,坐在韋扶風的對面,還有八名奴婢侍立樓內。
如此簡單的待客,很容易讓人感覺被輕視,韋扶風也算了解僚人族習俗,知道僚人族就是這麼的隨意待客。
雖然了解僚人族習俗,韋扶風也清楚田氏對他存在失禮。
他是黔中節度副使,涪州刺史,屬于上官,就算思州長史是地主,也應該客氣一下,請他上坐主位表示尊崇,但思州長史直接將韋扶風當成了普通來客。
落座,有奴婢上茶,思州長史拿起竹杯向韋扶風一舉,微笑道︰「請茶。」
韋扶風舉杯微笑回應,回手品了一口,耳听思州長史道︰「楚使君出身侯府?」
韋扶風放下杯,微笑道︰「本官出身長安城慶陽侯府。」
思州長史點頭,道︰「吾田氏祖上也曾是國公之封。」
韋扶風點頭,微笑道︰「本官听節度使大人說過,田氏祖上曾被隋帝封為金龍護國公,唐太宗時期任職都督府大總管,如今思州刺史大人,身兼義軍兵馬使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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