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晉江縣城,年近五十的王審潮,須發已見斑白,一雙骨感大手扶抓女牆,臉色陰沉,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的大軍。
王審潮擁有七千軍力,有五千軍力出征進奪福州城,面對一萬多的軍力,恐怕很難守御。
城外,馬殷舌忝著嘴唇望著城池,眼前這座城池可比漳浦縣的堅固太多,城牆高達八米,城外護城河寬達八米,城上將士林立,不見亂象。
馬殷扭頭吩咐一下,一個近衛跑去城下,高喊︰「我等只是路過,能給五百石糧食,我們就走。」
王審潮沉吟一下,點頭高喊︰「好,請去東城門接收。」
馬殷得了糧食繼續東去,若是沒有追兵,他必然攻城奪為立足之地。
馬殷進入泉州地域,看見泉州的農田很多,長勢也喜人,城池也適合固守。
打發走了瘟神,王審潮又令人趕往福州送信,讓兄弟及時避開。
信使才走,就有在外的斥候跑回急報,又發現數萬軍力自西而來,王審潮臉色大變,終于明白為什麼之前的軍力好打發。
「這是怎麼啦?邊陲之地怎會來了這麼多軍力,莫非嶺南道被統一了?」王審潮驚疑,只有嶺南道勢力被統一,才可能出動數萬軍力。
扶著城牆望了很久,看見黑壓壓的軍力,相比之前的軍力,後來的軍力明顯的整飭,再近些,能夠看見大批的披甲軍,王審潮臉色見了蒼白。
兵臨城下,韋扶風看著堅固的城池,也望見了城牆上的王審潮,他令人過去喊話。
一名士兵跑到城下,高喊︰「王刺史听了,我家節度使知道城中只有兩千軍力,請王刺史獻城,可保余生平安富貴。」
王審潮听了心一沉,問道︰「你們是那里的軍力?」
「嶺南節度使軍。」士兵回答。
「劉崇龜大人來了?」王審潮問道。
士兵不知怎麼回答,轉身跑回去問了一下,又跑回道︰「節度使大人沒有來,領軍的是新任行軍司馬大人,節度使大人的女婿,若是王大人願意獻城,可遷任嶺南道刺史。」
王審潮默然不語,內心里不甘的掙扎,多年的心血呀,如今就這麼的拱手讓人?
士兵在下面仰頭看著,片刻後,王審潮神情忽然仿佛老朽了很多,若是軍力都在,他寧死也願一搏,只有兩千軍力,毫無守住的可能。
「開城門。」王審潮啞聲下令,屬下回應。
王審潮轉身走去,在下馬道時,突然天旋地轉,一頭栽了下去。
屬下大驚呼叫追去,眼看著大人滾落到了最下面,待屬下抱起王審潮,一看已然氣絕身亡。
城門開了,得到消息的韋扶風愕然,沒想到出了這個岔頭,本來王審潮一降,其在外的親人和軍力自然也會歸降,如今只怕是成仇了。
韋扶風命人收斂尸體停棺,帶走了城中的兩千守軍,留守了兩千將士
大軍開拔繼續向東,對于王審潮的死,韋扶風很淡漠,不是他沒有憐憫心,而是知道王審潮這種人滿手血腥,絕對夠得上惡貫滿盈。
其對于泉州是治理的很好,但也是為了他的自身立業。
韋扶風喚來一個泉州士兵詢問,得知王審潮的兩個兄弟和四個兒子都去進攻福州。
留守的兩千軍力,事實上多數是老弱,不然王審潮未必那般絕望。
韋扶風大軍進入福州地域,一路上又收羅了兩千多的逃兵,兩日後,抵達福州治閩縣,福建的本地人被稱為閩人。
相比嶺南道的落後狀況,福建的各個行業要先進很多,這得益于比鄰浙東。
兩浙屬于富庶之地,蘇州常州杭州湖州越州都是魚米之鄉。
一句話,自古以來,福建和嶺南遷入的漢人太少。
韋扶風原本沒有進軍福建的計劃,福建地域位于江西的正南方,在統治上有種鞭長莫及的被動。
奪取福建有了很大希望,韋扶風開始考慮怎麼統治福建,用什麼人坐鎮為妥,他想到了父親,但又否定了。
父親未必願意來了福建,韋扶風也不願父親南下冒危,而其它韋氏親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挑大梁的。
韋扶風暗嘆,其實王審潮的死,給了他另一種觸動,今日的他能夠強勢凌弱,迫的王審潮無可奈何。
日後面臨一統天下的強藩進攻,他一樣無奈畏懼,他最需要成長時間,經營鐵打的偏安王國求生。
距離閩縣城十里外扎營,韋扶風讓一個泉州士兵去報喪。
告訴王審潮的兄弟和兒子,若是願意投降,他給予王審潮的承諾,可以讓王審潮的一個兒子,嶺南道任職刺史。
至于被趕羊的馬殷軍,在福州一走而過,逃去了浙東地界,不知道是去禍害浙東,還是會歸降浙東之主董昌。
韋扶風只能止步福建,他沒有與浙東交惡開戰的實力。
等候半日,韋扶風等來的卻是此仇必報的回音,王審潮的兄弟和兒子,帶著四千多的軍力撤離,也逃去了浙東。
韋扶風有些後悔,倒不是擔心王氏的報復,而是可惜了那些軍力,他下令追擊,兩萬多大軍出動向東追殺。
很多前面的將士得過吩咐,一邊追殺一邊喊閩語和漢語。
「你們是泉州人,去浙東做什麼?不要親人了嗎?」這一喊很有效果,听到的泉州兵將出現了遲疑緩慢,被追上後立刻投降。
結果,一路追殺,只有不足一千人跟隨王氏逃去浙東,投降的人中,竟然有王審潮的小兒子。
追殺的川南軍之所以止步,卻是迎面來了很多軍力,雙方對峙,使人互相溝通,知道來的是五千浙東軍。
原來是福州留後範暉向董昌歸附求援,浙東節度使董昌出兵五千馳援。
面對兩萬川南軍,五千浙東軍主動退走了,雙方保持了井水不犯河水。
兩萬川南追兵返回閩縣,韋扶風傳見王審潮的小兒子。
見面安撫幾句,告訴王審潮小兒子,可以繼承泉州的一些浮財,扶靈去往連州赴任刺史,泉州的王氏族親都可以帶走。
王審潮的小兒子感恩,被十名川南軍帶走送回泉州。
韋扶風的善待,一是彰顯名聲,表明我守信,王審潮確實投降了我,非我殺害,二是安撫泉州降兵,收買泉州人心。
連州那個地方不大重要,日後歸屬嶺南道,韋扶風限制刺史軍權,不怕王審潮的小兒子翻天,若是不老實,隨時能夠讓他暴斃。
事實上,王審潮的小兒子赴任刺史,一直老實為官,為連州的治理做出了很多功績,王氏一族也在連州扎根,一直興旺了五百多年。
打發了王審潮的小兒子,韋扶風目光冷冷望向閩縣城,猶如困獸的範暉,竟然頑固的拒絕歸降。
韋扶風不願折損軍力,令人再去喊話。
「城上的兄弟听了,來援的浙東軍已然半途退走,我們是五萬大軍,範暉若是再不歸降,立刻攻城。」士兵在城下高喊,城牆上出現了騷動。
「這是攻心之術,你們休要上當,再喧鬧者,殺。」城牆上一個披甲男人大聲呼喊,城牆上的騷動靜止。
看著喊話的士兵跑回,韋扶風下令攻城,戰鼓響起,五架雲梯在盾兵的抬行下奔去,一千弩兵和一千多的弓箭兵向前。
啊!城上一聲慘叫,繼而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大喊︰「我們投降,我們投降,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韋扶風看了不覺意外,福州軍與泉州軍血戰多日,旗鼓相當的情形下,城中守軍還能夠承受壓力。
如今面對數萬大軍,所謂的留後鬼迷心竅不肯投降,其屬下卻是不願陪葬,屬下臨陣弒主這一現象,在藩鎮屢見不鮮。
兵不刃血的拿下閩縣城,善後收編了三千多福州將士。
韋扶風此行滿足了所獲,他不會出兵攻取北部的汀州和建州,眼下只需保住沿海三州,能夠長久立足即可。
途中,韋扶風使人趕去了桂州,詢問楊河願不願意來福建任職。
韋扶風思來想去,決定在福建任職掌管軍政的觀察使,當然福建也另置多個指揮使掌軍。
楊河的觀察使權力相當于兵府總管,政事總管,負責治政,調整各州軍力,輪番歸屬各個指揮使下轄將官領兵,保持基本的兵不常屬。
一旦遭遇重大軍事變故,楊河有權調動福建軍力應對。
韋扶風在福州留守五千川南軍,加上原本的三千福州兵將,八千軍力應該能夠固守待援。
後續的任官,韋扶風需要甄選一番,他想問問舅父楚言和,願不願意任職泉州刺史。
泉州是個好地方,農業比福州顯得整飭有序,另外還有一千的澎湖水軍在外。
嗯,就在更南的大海之中,隔海存在一座巨大島陸,名流求島。
韋扶風覺得流求島不中听,他也沒有心思和時間去關注。
王審潮在那座島陸上置立澎湖縣,那自然是他的領土,不能棄之不理,日後讓任職者關注,負責收降水軍,水軍的家屬都在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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