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听了欲言又止,她顧忌惹了小姐不悅。
她想說南方的欣欣向榮,不只是因為戰爭很少,而是官府鼓勵商業和農業的開拓。
而河東軍的官府只管收稅,征兵和徭役。
李玉珠又道︰「南方地盤的欣欣向榮,意味著郎君的統治逐步穩固強勢。
北方這里,我不能保守于夏綏勢力,我爭權不能明面上針對,需要加強控制靈州的轉運司。」
春紅點頭,李玉珠又道︰「我曾經說過河東軍才是我的依靠,其實那不正確。」
春紅愕然,不解道︰「小姐不依靠河東軍,難道指望南方的支持?」
李玉珠搖頭,道︰「都不能徹底指望,只要時機到來,我的父親就會接管朔方,不會因為我這個女兒而心慈手軟。
郎君也是一樣,對于我這個掌印夫人只是一種過渡策略。」
「那怎麼才好?」春紅吃驚道。
李玉珠說道︰「當然是依靠我的兒子,形成一個獨立的藩鎮勢力,讓我的父親,我的郎君,心生忌憚的都不敢強行吞並。」
「小姐,那只怕很難。」春紅擔憂道。
李玉珠一笑,自信道︰「難與不難,需借勢為之,借河東軍的虎威震懾河西軍心,借郎君的權威一步步號令將官。」
春紅默然,李玉珠擺手,輕語︰「你去休息,明日去往石州主事。」
春紅走後一時,王大虎和曾浩請見,李玉珠換上誥命官衣去了前堂接見。
入堂看見兩位披甲將官,其中一個竟然身穿重甲,鐵塔一般。
李玉珠堂上正坐,微笑道︰「兩位將軍來了。」
「屬下拜見夫人。」王大虎和曾浩恭敬軍禮拜見。
「給兩位大人賜坐。」李玉珠吩咐,有侍衛听令行事。
「謝夫人。」曾浩恭敬道,與王大虎一起坐了。
李玉珠微笑道︰「兩位將軍尊稱夫人,我這個夜郎府夫人的地位,是不是與夜郎府大夫人類同。」
王大虎和曾浩對視一眼,曾浩恭敬道︰「是的。」
李玉珠微笑道︰「我想也是,大夫人是掌印夫人,我也是郎君賦予的掌印夫人。」
曾浩遲疑一下,恭敬道︰「啟稟夫人,屬下北上啟程,節度使大人並未吩咐屬下,歸屬夫人節制。」
李玉珠平靜道︰「將軍錯了,節制之權有很多類,我的掌印夫人權力是監察轉運,北方軍力的軍餉,軍需,軍功,還有治下的收支,我皆有權責過問。」
曾浩點頭道︰「是,屬下理解有誤。」
李玉珠一笑,道︰「依照南方的軍規,將軍是領軍指揮之人,來了北方不會忘了規矩吧。」
曾浩微怔,道︰「夫人,節度使大人說過,北方形式不同于南方,多黨項人,需要臨機應變的實施軍政協調統治。」
李玉珠平靜道︰「我的郎君那般說,自是出于對二位的親信,也是為了防御力量最大化,不過二位卻是不能因為親信,而抵觸我的掌印夫人權責。」
曾浩想了一下,點頭道︰「屬下奉命統管會州,不會抵觸夫人的監察轉運,但請夫人能夠明賞罰,不讓屬下失信難做。」
李玉珠微笑道︰「將軍認為合理而上請的支出,我盡量予以通過。」
「謝夫人。」曾浩恭敬抱拳道,身為屬下,他不願惹來節度使大人的猜忌。
李玉珠點頭。扭頭看向王大虎,微笑問道︰「這位將軍是否有異議?」
「屬下奉命鎮守蘭州,沒有異議。」王大虎直白回答。
李玉珠微怔,道︰「鎮守蘭州,莫非是要進取蘭州?」
曾浩回答︰「是要進取蘭州,大人說蘭州雖然還是吐蕃統治,但事實上已然是黨項人居多。
蘭州戰略地理非常重要,奪得蘭州就能夠隔河防御吐蕃,形成一個東靠六盤山脈,西憑蘭州河險,北依涼州和靈州的隴右節度使治下。」
李玉珠點頭若有所思,繼而笑語︰「我的郎君還是隴右節度使,听說南方的夜郎府三夫人,還是黔中節度使夫人。如今我在北方,也算得是隴右節度使夫人。」
王大虎和曾浩對視一眼,又听李玉珠問道︰「兩位將軍認為不對?」
曾浩遲疑不敢應合,倒是王大虎不在意的點頭道︰「隴右節度使是官職,夫人在北方,算得節度使夫人。」
李玉珠微笑,道︰「兩位將軍去往靈州,應該歸屬五伯父節制,出兵進取蘭州。」
曾浩點頭道︰「大人是那麼吩咐的。」
李玉珠點頭道︰「明天本夫人隨你們去往靈州巡查轉運司,兩位將軍一路辛苦,回去休息吧。」
王大虎和曾浩听了意外,不敢多言,起身恭敬告辭離開了
次日,春紅辭行去往石州。
一時後,李玉珠帶上一百侍衛,乘車隨五千大軍啟程西去。
途中使人行文靈州,以隴右節度使夫人的名義巡視。
十日後走出夏綏地域抵達鹽州,李玉珠駐留巡查。
鹽州出產青鹽,品質相比別處的鹽池要好,鹽州原本隸屬靈州藩鎮治下,如今被李玉珠使人掌控。
青鹽出產對于李玉珠是一大財源,也是因為青鹽讓李玉珠動搖了依靠河東軍之心。
因為河東軍要求無償奉上大量青鹽,這讓李玉珠大為惱火。
經歷過戰事的夏綏地域地廣人稀,李玉珠身為地主,自然不願搭上人工還無償奉獻。
她不能忍受的是,河東的一些實權長輩也強硬的無償要鹽。
李玉珠寒了心,她想到日後若是父母不在,河東軍的後繼之人必然會對她加倍盤剝,甚至翻臉無情的滅亡她。
在鹽州駐留了一日,兩日後抵達靈州城。
靈州城的轉運司官員在城門外迎接。
李玉珠滿意的入城下榻轉運司衙門。
五千軍力則駐扎城外,王大虎和曾浩入城拜見韋良。
韋良的官職是靈州長史,金城軍使,朔方節度使治下的行軍司馬。
事實上與王大虎和曾浩平級,但韋扶風賦予韋良統管節制之權。
韋扶風離開之後,韋良的統治還算順利。
靈州農業豐收,佔據會州之後,當地的黨項人基本歸順,涼州與歸義軍的戰事也消停了。
李玉珠的突然西來,讓韋良皺了眉頭,在他心里,李玉珠就是河東軍的爪牙。
如今竟然大張旗鼓的,以隴右節度使夫人的名義巡查,這讓韋良心生警惕。
韋良接見王大虎和曾浩,兩人恭敬的口稱大人,軍禮拜見。
韋良微笑親和的讓坐,之後交流,韋良獲知南方的穩定信息,甚感愉悅。
繼而話鋒一轉,問起李玉珠的事情,獲知隴右節度使夫人,是李玉珠順話自詡,不是韋扶風的認可。
雖然是李玉珠的自詡,韋良思慮後只能默然置之,無法揭露性的與李玉珠翻臉相向。
韋良不能給了河東軍借口,造成失去北方地盤的後果。
曾浩和王大虎抵達的次日,韋良下達軍令備戰出征。
軍令涼州出兵一萬,靈州出兵一萬五千,加上南來的五千軍力,合計三萬軍力。
十日後,韋良親率軍力離開靈州,在烏蘭渡過黃河與涼州軍會合,大軍南下進取蘭州。
韋良離開靈州的次日,李玉珠啟程去往涼州巡視。
途中使人行文涼州,千里之遙,車駕不快,十數日才抵達涼州天險古浪峽。
通過咽喉要道古浪峽,李玉珠感受了涼州的易守難攻。
走出古浪峽遇上迎接的兵馬使,兵馬使領軍五百,護送李玉珠抵達涼州武威城。
看著巍峨滄桑的武威古城,李玉珠感覺不比靈州城遜色,而且在佔地上似乎大過靈州城。
武威城的建築非是方圓布局,而是一種十字形的城池,宛如一只鯤鵬匍匐在地上,之所以如此,自是歷代擴建的結果。
車駕入城門,李玉珠看見很多的文武官員在迎接,她不能怠慢的下車相見。
「屬下童山拜見夫人。」最前的一名鐵塔般的披甲大漢恭敬說話。
「屬下涼州刺史韓遵恭迎夫人。」另一紅袍官員恭敬說話,容貌儒雅文氣。
李玉珠微笑道︰「有勞兩位大人出迎,我是郎君的妻室,屬于夜郎府夫人之一。」
童山點頭,恭敬道︰「請夫人入城休息。」
李玉珠微笑點頭,轉身上車深入城里,住進一座佔地頗大的府宅,安下心的休息,這一路甚是勞頓。
次日,使人知會童山。
童山遵命的召集軍使和兵馬使來聚。
又次日,李玉珠抵達童山的軍府衙門。
軍府大堂,李玉珠不客氣的坐在公案後,堂內眾將左右排立。
童山站在左首,神情平靜,待李玉珠坐好,帶頭軍禮恭敬道︰「屬下拜見夫人。」
「屬下拜見夫人。」堂內將官軍禮唱和。
「眾位免禮。」李玉珠暗自欣喜,能夠獲得涼州軍將的尊崇,此行就算成功,號令還需謹慎的依據時機徐徐圖之。
眾將肅立,李玉珠正容道︰「本夫人此來是告知各位大人,待進取蘭州之後,我的郎君成為真正的隴右節度使。
蘭州,會州和涼州歸屬隴右治下,本夫人掌印,權責監察轉運。」
眾將默然點頭,都在意料之中,對于他們而言沒什麼利益得失。
李玉珠又道︰「為了治下的軍事防御,本夫人會酌情上稟郎君,讓治下軍將易地任職,熟悉治下的地理軍情。」
眾將應付性的點頭,沒覺得不妥,身為軍將來回調動屬于正常之事,反正是在北方地盤,任何一州的內外情形差不多。
李玉珠滿意道︰「好,待取得蘭州,本夫人酬勞各位。」
「謝夫人。」眾將恭敬回應,見面會圓滿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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